摘要:喜欢它的观众,视之为蜜糖,奉若圭臬,言毕赣又开艺术新章;不喜欢它的观众,将它看作毒药,斥为妖邪,直指电影不知所云,乱舞群魔。
新片《狂野时代》最近很热,争议也大。
喜欢它的观众,视之为蜜糖,奉若圭臬,言毕赣又开艺术新章;不喜欢它的观众,将它看作毒药,斥为妖邪,直指电影不知所云,乱舞群魔。
江湖风波,自古皆然,分明喜憎也自有票房评论。我们这期影评,单聊一个有意思的想法,或者,一句主创的“未竟”之语。
有“未竟”,必有“有竟”。
何以“有竟”?看了电影后知道,这部片不是传统的故事片“套路”:
引入了“迷魂者”“大她者”等光怪陆离的意象,五个篇章梦境分别对应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
何以“未竟”?了解上面的设定,会本能地觉察少了什么:眼耳鼻舌身,独缺了一味“意”;色声香味触,单留了一门“法”。
而这空缺处,正是导演为观众留下的一扇“无门之门”。
轮回中的世纪幻梦
这里先言明一个概念。
前面提到的前六样,有个学名叫“六根”,六根不净的“六根”;后六种叫“六尘”,六尘不染的“六尘”。
回头去看这部电影,戏中还俗僧侣是“六根不净”之人:
上世纪,风雪寺庙,还俗的小和尚枯坐,牙疼得死去活来,只得以石块凿击,缓解痛苦。
其舌根尝尽父罪之苦涩,身根承载敲牙之剧痛,意根更在“渡父”与“弑父”的业障中轮回辗转,不得清净。
吸血鬼女孩是“六尘不染”之鬼:
1999年的最后一天、传说迎来“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夜,阿波罗遇见了神秘少女邰肇玫。
她身处末日霓虹、血色亲吻诸般“色尘”与“触尘”中,却如明镜映照而无住,一咬一吻,尽是了缘,一念一行,不落爱憎。
说一个通俗易懂的比喻。
苦海泛舟,摆渡生死,大家开的这艘船,不是独木舟,不必摇橹,而是智能化程度很高的邮轮:
观其“仪表”,有“六根”即六种传感器,有“六尘”即六种数据,还有“六识”即六种工作状态……
但作为船长,或者水手,所求的,无非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在轮回里寻一个涅槃。这是这部《狂野时代》讲故事的逻辑:苦集灭道。
这就很像唐僧玄奘的逻辑。生、老、病、死,四样已经够“苦”了,再加上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他还偏要追究“五蕴”为何“炽盛”,苦上加苦。
怪不得,《西游记》里面唐僧动辄身陷陷阱,猴嚷嚷、猪也嚷嚷:“师父也忒不通变!”
“不通变”的结果,往往是以血肉之躯丈量苦海、以毕生修为为苦谛作注,抽丝剥茧地把六尘六根八识八苦等名相,说给人听。吃得苦中苦,方为真如人。
来吧,甜蜜的死亡
聊到这,很难不让人思考,开头所说:主创团队缺了一味“意”,单留了一门“法”,究竟意欲何为。
就像人们很难不思考,为何唐玄奘和六祖慧能同在大唐的星空下,其名却如参商,罕见同辉。
很简单,两人很自觉地“分野”了,唐僧是“地图派”,骑着白马,一竿子支到了十万八千里外的大雷音寺;
慧能是“忘路派”的祖宗,都“本来无一物”了,还瞎惹什么尘埃。当然,倘若这位六祖真找起路来,未必会比唐僧差,他是樵夫出身,上山打柴,原是本行。
这也是为何,听他讲经像听“爽文”,只因他一路“狂野”,不似过往大德苦苦绘制地图,而是直接掀了棋盘。
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此处,恰好是电影留白的地方,这个地方是“甜的”。
这种“甜”,非糖浆腻人,而是悟道之“法喜”,是超越二元分别后,在刹那间照见整体圆满的会心一笑。
注意到一个细节,《狂野时代》的第二个篇章“听觉”部分,用到了一首巴赫名曲《来吧,甜蜜的死亡》。
菩提本无树,连死亡都是甜的。
巴赫是“禅宗式”的人物,以其独具“慧根”:相传,当初少年巴赫跑到百十余里外听音乐会,奈何囊中羞涩,夜宿旅店檐下,饥寒交迫时,忽有鲱鱼头自天外飞来,内藏银钱。
旁人只见果腹之粮,他却从往脑袋上招呼的臭鱼烂虾中尝出天道韵律。
自此方知:G弦咏叹因果,B小调离相业火。开光不用金绳,棒喝何必玉锁。咦!臭鱼烂虾糊一脸,今日方知我是我。
现代快报/现代+评论员 王子扬
来源:现代快报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