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5年国庆档上映的犯罪剧情片《震耳欲聋》，凭借国内首部聚焦聋人反诈这一独特现实主义题材，在电影界与学术界均引发了广泛关注。该片由万力执导，饶晓志监制。檀健次饰演的CODA律师李淇，在聋人诈骗案中深陷良知与欲望的激烈撕裂，故事充满了张力与深度。本文将以符号学

by：烤雪

2025年国庆档上映的犯罪剧情片《震耳欲聋》，凭借国内首部聚焦聋人反诈这一独特现实主义题材，在电影界与学术界均引发了广泛关注。该片由万力执导，饶晓志监制。檀健次饰演的CODA律师李淇，在聋人诈骗案中深陷良知与欲望的激烈撕裂，故事充满了张力与深度。本文将以符号学的理论出发，结合影片的视觉符号、叙事结构以及社会批判等纬度，解析影片是如何通过失语症的隐喻系统来揭示边缘群体在资本社会中的艰难生存困境。

一、生理失语与文化失语

影片中，聋人群体因生理缺陷不可避免地陷入沟通障碍的困境，而健听律师李淇所呈现出的选择性失语则构成了文化层面的符号悖论。李淇作为CODA，从理论上讲，其手语能力应成为连接主流社会与聋人社区的重要桥梁。但影片却通过视觉符号，揭示了其刻意疏离原生群体的身份焦虑。以李淇在庭审中的表现为例，初期其手语节奏急促且夸张，每一个手势都仿佛带着急于证明自己的急切，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融入主流法律圈子，获取认可与地位。而到了后期，其手语节奏逐渐转为缓慢沉稳，这种变化并非偶然，而是其内心对原生群体情感认同逐渐回归的体现。这种从急促到沉稳的手语节奏变化，与李淇在不同阶段的心理状态紧密相连，构成了生理与文化的双重失语。

在电梯场景中，这种双重失语的符号意义得到了进一步强化。李淇与好友分别处于封闭电梯与昏暗停车场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封闭电梯象征着安全与自利，李淇身处其中，代表着他在追求个人利益和融入主流社会过程中所选择的一种相对安全的姿态。而昏暗停车场则象征着危险与贫穷，好友所处的这个空间暗示着其作为聋人群体一员所面临的现实困境。电梯门的开合，是物理空间的分隔与连接，更隐喻着李淇在阶级跃升的欲望与道德困境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每一次电梯门的开启与关闭，都仿佛是李淇内心挣扎的外在投射，他在追求个人发展的道路上，不得不面对与原生群体渐行渐远的道德拷问。

二、空间符号的权力展现

导演万力巧妙地通过空间符号的差异化设计，构建了一个复杂而深刻的社会权力关系的视觉拓扑。李淇的律师事务所采用了垂直压迫的独特格局。来访者进入事务所时，需要仰视与李淇交谈，这种空间设计并非单纯的建筑布局，而是隐喻着专业知识所形成的权力壁垒。在这个空间里，李淇作为掌握专业法律知识的律师处于权力的上位，而来访者则相对处于弱势地位，仰视的姿态强化了这种权力不对等的关系，揭示了专业知识在社会中如何成为一种支配力量。

而聋人社区棋牌室则以环形布局为中心，这种布局体现了底层社会独特的传统权力结构。轮椅上的吴阿姨居于权威位置，她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社区空间中，凭借自身的经验和威望，成为社区事务的决策者和引领者。环形布局使得每个人都能平等地参与到社区活动中，而吴阿姨的中心位置则凸显了她在社区中的核心地位，反映了底层社会中基于人际关系和传统经验所形成的权力秩序。

法庭空间的设计更是通过高度差巧妙地强化了权力不对等。法官席高于地面，象征着法律的至高无上和法官在司法过程中的权威地位聋人受害者位于最低处，不仅在物理空间上处于劣势，更在司法权力结构中被边缘化手语翻译居于中间，试图在法官和聋人受害者之间搭建沟通的桥梁，但却无法改变这种权力不平衡的本质。这种从权力到中介再到弱势的符号链条，生动地展现了司法系统中弱势群体所面临的困境。

三、色彩符号的阶级隐喻

影片通过色彩符号的差异化运用，构建了阶级差异的视觉体系。例如在李淇在小卖部老板家中的场景中，色彩的运用极具象征意义。李淇自身笼罩在冷蓝光之下，冷蓝光通常象征着疏离与理性，这反映出他在当时情境下与小卖部老板所代表的底层群体之间的心理距离，以及他作为律师所秉持的理性思维。房间则充满灰暗暖光，灰暗暖光象征着底层温暖与正义，小卖部老板身处这个充满暖光的空间，代表着底层群体之间的相互关怀和对正义的朴素追求。老板坐于暖光与黑暗边缘，黑暗象征着无助与贫穷，这一位置的选择暗示了老板在现实生活中的困境，他既渴望温暖与正义，又无法摆脱贫穷和无助的阴影。

这种色彩带来的阶级隐喻在金松峰的办公室也有所体现。办公室中金色装饰与黑色皮革的强烈对比，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金色通常代表着财富、权力和成功，是资本的象征而黑色皮革则给人一种冷酷、严肃的感觉，暗示着资本积累过程中的残酷和不择手段。这种色彩对比暗示了资本积累的血腥本质，揭示了资本在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过程中，往往不惜牺牲他人的利益，甚至违背道德和法律。

虽然影片在这些方面表现亮眼，但仍然是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的。例如在金融诈骗案的细节呈现上，部分情节为了追求叙事节奏而略显简略，导致观众对诈骗过程的逻辑理解不够深入。此外，影片在结尾处对李淇道德觉醒后的行动描绘稍显仓促，未能充分展现其主体性重构后的具体行为和影响，使得这一重要转变的感染力有所减弱。但我们需要承认的是，《震耳欲聋》凭借其精妙的符号学建构与深刻的阶级批判，在国产现实主义题材电影中树立了新的标杆。导演万力通过失语症的双重阐释，将生理缺陷与文化困境紧密交织，构建了一个充满张力的隐喻系统，使观众能够深刻感受到边缘群体在资本社会中的艰难处境。

来源：倾城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