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片改编自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和哔哩哔哩联合出品的动画短片集《中国奇谭》的第一集《小妖怪的夏天》,讲述四只小妖怪假冒唐僧师徒四人“组团”西游取经的故事,谐趣横生的同时又不失严肃内涵。上映一月以来,该片取得了超过13亿的票房,刷新国产二维动画电影的票房纪录。与此同
潮新闻客户端 向宇
本片改编自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和哔哩哔哩联合出品的动画短片集《中国奇谭》的第一集《小妖怪的夏天》,讲述四只小妖怪假冒唐僧师徒四人“组团”西游取经的故事,谐趣横生的同时又不失严肃内涵。上映一月以来,该片取得了超过13亿的票房,刷新国产二维动画电影的票房纪录。与此同时,该片的观众反馈也很好,猫眼评分9.7、淘票票评分9.5、素以苛刻著称的豆瓣评分也达到8.5,超过《哪吒之魔童闹海》《长安三万里》等票房更高的动画片,。在三维技术主宰动画制作的今天,一部二维动画电影能够取得如此成绩,个中原因值得研究。
小妖视角的叙事创新
这部电影之所以深受观众喜爱,最关键的因素是叙事上的创新。
《浪浪山小妖怪》在情节上对《小妖怪的夏天》继承不多,但完整地继承了它在叙事上的创新,从小妖怪的视角重新讲述西游故事,和主流的从唐僧师徒四人尤其是孙悟空的视角或者铁扇公主、牛魔王、红孩儿、白骨精、蜘蛛精等大妖怪的视角讲述构成了鲜明的区别,让人耳目一新。
四只小妖假冒唐僧师徒西天取经,这种叙事方式用学术话语来说叫戏仿,通俗地说就是对严肃的、神圣的对象的滑稽性模仿。四只小妖在对唐僧师徒四人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冒充他们的身份,根据道听途说的信息假扮四人西游取经。这种叙事上的创新带来了一种整体的喜剧感,包括人物造型上的喜剧性反差、言语和行为的滑稽可笑和漏洞百出、无恶意的冒充和欺骗等经典喜剧情节所带来的幽默和轻松。影片借此解构了有德高僧西天取经、普渡众生的宏大叙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另类的、充满喜剧性的戏仿叙事。
英雄叙事的平民表达
在俄罗斯著名文学理论家巴赫金看来,戏仿是一种激进的文化实践。它颠覆正统、消灭等级秩序,提供一种诙谐的、轻松的、快乐的观看世界方式,将人类从一本正经的严肃中解放出来。在他看来,这种贬神的、去魅的、反严肃、反等级的艺术是属于人民大众的艺术,内蕴着人民大众对民主和平等的追求。
可以说,《浪浪山小妖怪》通过戏仿创造了一个充满平民意识的文本。影片的英文名叫nobody,中文意思是小人物、无名之辈、无足轻重的人。影片中的四只小妖都是匿名的。他们不是没有名字,而是自始至终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名字。这种匿名性隐喻的不仅是年轻人在职场中身份卑微、无足轻重的现实处境,也是所有普通人的人生现实。
尽管戏仿经常是对严肃和崇高的戏仿,但它并不反对严肃和崇高本身,而是——如巴赫金所言——“反对它们的腔调,反对它们观察和解释生活、历史、时间的方式”。《浪浪山小妖怪》打动人心之处在于,它用一种不那么拿腔拿调、不那么一本正经的方式满足了nobody的英雄梦。在四个小妖怪诙谐的取经路上,他们内心的善良逐渐觉醒,开始认同唐僧师徒的角色,内化他们的价值观念。譬如假扮孙悟空的猩猩怪一开始内向、懦弱,在和为祸人间的妖怪战斗过程中,它开始变得勇敢,直至最终成长为具有巨大的勇气、为了拯救童男童女不惜牺牲自我的英雄。它一开始连“我是齐天大圣”这句简单的台词都说得结结巴巴,这反映的是它对降妖除魔的“齐天大圣”的身份的陌生、害怕;面对小雷音寺法力高深的大妖怪时,它仰天长啸“我是齐天大圣”,真正认同了降妖除魔的“齐天大圣“的身份。对于深陷生活的琐碎与困顿,与理想自我渐行渐远的你我他而言,四只缺点鲜明、法力微弱的小妖怪完善自我、超越自我,从假冒的英雄到成为真正的英雄,“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的过程无疑满足了很多人内心深处的英雄梦或者说摆脱功利化的生存状态、实现人格升华的梦。
中西美学的数字融合
在数字时代,随着视效技术的进步,电影的奇观依赖症越来越严重。如何赋予技术以人性的深度、文化的厚度,这是数字时代电影技术的关键问题之一。
本片并没有采用主流动画制作的三维技术,数字技术的运用不再以简单的视觉奇观为目的,而是继承和发展了出品方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开创的水墨动画传统,通过水墨粒子技术模拟传统国画在笔墨、晕染和线条上的运用,在二维平面上重现中国水墨山水画的意蕴。另一方面,本片又不同于1980年代美影厂出品的重写意轻写实的水墨山水动画,“大处写意,小处写实”,在光影、透视和结构上遵循西方绘画的写实原则,在突出传统美术神韵的同时兼顾电影的写实主义追求。
用数字技术打通中西美学壁垒,《浪浪山小妖怪》的艺术追求既有效激活了观众的审美记忆、文化情感,同时又不失现代感、世界性,为传统文化、传统艺术的创造性继承、创新性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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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钱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