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辈子最忘不掉的,是 72 年夏夜的银幕光,和那个把耳朵当眼睛的姑娘!
这辈子最忘不掉的,是 72 年夏夜的银幕光,和那个把耳朵当眼睛的姑娘!
01
我叫李明,那年二十岁,是城里派到红旗公社的电影放映员。
公社给我安排了一间土坯房,就在大队部旁边,屋里就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放映机和发电机。
第一次放电影是在大队晒谷场,我提前半天就去布置。
找了两根电线杆,把一块大白粗布绷在中间,那就是银幕。
发电机是手摇的,我摇了半天,才听到嗡嗡的响声,银幕旁边的灯泡亮了起来。
村民们早早地就来了,小孩们追着跑着,手里拿着红薯或者玉米饼,大人们搬着小板凳,三五成群地坐着聊天。
太阳刚落山,晒谷场就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说话声、笑声、小孩的哭闹声混在一起。
我正调试放映机,眼角瞥见晒谷场最边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中年妇女,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手里牵着个姑娘。
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也穿蓝布褂,袖口磨得发亮,手里紧紧攥着妇女的衣角。
她们没挤到前面,就站在角落,姑娘微微仰着头,耳朵朝着银幕的方向,眼睛闭着,或者说,是睁着但没焦点。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姑娘怕是看不见。
电影开始了,放的是《南征北战》。
枪炮声响起,村民们都安静下来,眼睛盯着银幕。
我时不时转头看那个姑娘,她站得笔直,手指轻轻动着,像是在跟着画面里的节奏。
妇女在旁边小声跟她说着什么,她点点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电影放完,村民们散去,我收拾机器的时候,那对母女还没走。
妇女走过来,笑着说:“同志,谢谢你啊,俺家闺女听着高兴。”
我问:“大娘,妹子眼睛不方便?”
妇女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小时候得天花,把眼睛弄坏了,啥也看不见。”
姑娘站在后面,小声说:“电影真好听,有打仗的声音,还有人说话。”
我看着她干净的脸庞,心里有点酸:“下次放电影,你们还来,我给你讲画面。”
姑娘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同志。”
妇女也连忙道谢:“同志真是好心人,俺们杏花这下能听明白了。”
我才知道,她叫杏花。
02
第二次放电影是三天后,放的是《白毛女》。
我提前摇响了发电机,银幕亮起来的时候,就看见杏花和她娘已经站在老地方了。
这次她们手里拿着小板凳,找了个稍微靠前点的位置坐下。
我走过去,递给杏花一个烤红薯:“刚烤好的,垫垫肚子。”
杏花连忙推辞:“同志,不用了,俺们带了玉米饼。”
她娘也说:“是啊,同志,别麻烦你了。”
我把红薯塞到她手里:“拿着吧,放电影到半夜,饿着肚子不好受。”
杏花接过红薯,小声说了句 “谢谢”,小心翼翼地剥开皮,分成了两半,递给她娘一半。
电影开始了,我一边操作放映机,一边时不时转头给杏花讲。
“现在是喜儿在山里砍柴,头发还是黑的,穿着补丁衣服,手里拿着柴刀。”
“黄世仁来了,带着狗腿子,要抢喜儿抵债。”
“喜儿跑了,躲进了深山,几年后头发全白了,成了白毛女。”
杏花听得很认真,手里的红薯都忘了吃,眉头时不时皱起来,像是替喜儿着急。
讲到喜儿被欺负的时候,她的眼泪掉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娘赶紧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傻闺女,都是电影里的。”
杏花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抽泣。
我停下来,轻声说:“后面喜儿就好了,大春回来了,把黄世仁打倒了。”
她抬起头,眼睛里还含着泪:“真的吗?大春能找到喜儿?”
“能,肯定能。” 我肯定地说。
电影放到大春找到白毛女,认出她就是喜儿的时候,杏花笑了,嘴角咧开,露出两颗小虎牙。
散场后,杏花她娘拉着我:“同志,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杏花听得明明白白,还笑了好几次。”
杏花说:“同志,你讲得真好,比俺娘讲的清楚。”
我心里暖暖的:“下次还来,我还给你讲。”
她娘说:“一定来,俺们提前来占位置。”
03
一来二去,我和杏花、她娘就熟了。
我知道了杏花今年十八,小时候得过天花,不仅眼睛看不见,还差点没了命。
她爹李大爷是公社的饲养员,每天忙着喂牛喂羊,很少有空陪她们来听电影。
她娘身体不好,有哮喘,走几步路就喘,但每次放电影,都坚持领着杏花来。
我每次去县城取片子,都会给杏花带点东西。
有时是一块水果糖,有时是一本盲文课本,有时是一根红头绳。
杏花很懂事,每次都要让她娘给我送点自家种的蔬菜,或者几个鸡蛋。
我推辞,她娘就说:“同志,你老照顾杏花,俺们也没啥好东西,这些都是自家种的、自家养的,你别嫌弃。”
我只好收下,心里很过意不去。
有一次,我带了一本盲文版的《雷锋日记》给杏花。
她摸着盲文,脸上满是惊喜:“同志,这是书吗?俺能自己‘看’了?”
“能,” 我教她怎么摸,“你顺着这些点摸,就能知道上面写的啥。”
她学得很快,没过几天,就能摸着盲文念出几句雷锋的话了。
李大爷知道了,专门来找我。
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皮肤黝黑,手上全是老茧,说话有点结巴:“小、小李同志,俺、俺家杏花,麻烦你、你多照顾了。”
我说:“李大爷,不麻烦,杏花很聪明,学得很快。”
李大爷叹了口气:“俺们对不起她,没、没让她看好病,让她遭罪了。”
我说:“李大爷,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说不定以后能治好。”
李大爷摇摇头:“俺们找、找过好多大夫,都说、都说没法治。”
我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里暗暗想,以后一定要多帮杏花。
04
公社书记王大叔,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烟袋不离手,说话嗓门大。
他看出我对杏花不一样,私下找我谈话。
那天在大队部,他抽着烟袋,慢悠悠地说:“小李啊,你是城里来的知青,文化人,以后迟早要回城的。”
我点点头:“王大叔,我知道。”
他说:“杏花是个好姑娘,可惜命苦,眼睛看不见。你心眼好,帮她讲电影,俺知道你是好心。”
我没说话,等着他往下说。
他磕了磕烟袋:“可乡下规矩多,男女授受不亲,你老跟她走得近,村里已经有人说闲话了。”
我心里一沉:“王大叔,我和杏花就是普通朋友,我只是想帮她。”
他说:“俺知道,可别人不这么想啊。有人说你想在乡下找个媳妇扎根,有人说你是同情杏花,还有人说你作风有问题。”
我很生气:“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没做错什么。”
他说:“别生气,乡下就是这样,家长里短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你要是再和杏花走得近,说不定会影响你回城。”
我回到住处,心里很矛盾。
我不想离开红旗公社,这里的村民很淳朴,王大叔对我也不错,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离开杏花。
每次给她讲电影,看她认真的样子,听她开心的笑声,我心里就特别满足。
可我也不想因为我,让她受更多闲话。
没过几天,杏花她娘就拉着我说:“同志,以后俺们不来听电影了。”
我一愣:“大娘,为啥?”
她娘叹了口气:“村里的闲话太难听了,说俺们杏花缠着你,耽误你前程。俺们不能因为俺家杏花,让你受委屈。”
杏花站在旁边,低着头,小声说:“同志,你别为难,俺以后不听电影也没关系。”
我急了:“大娘,杏花,你们别听他们瞎说,我不怕闲话,我就想给杏花讲电影。”
我看着杏花:“杏花,你要是还想听,就来,我一直给你讲。”
杏花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真的吗?”
“真的,” 我点点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给你讲。”
05
从那以后,杏花还是每场电影都来。
我也不管别人怎么说,放完电影后,还会多留一会儿,给她讲一些电影里没演出来的细节,或者给她讲城里的事。
我给她讲城里的高楼大厦,讲马路上跑的汽车,讲电影院里的软座椅。
她听得很入神,时不时问我:“同志,汽车是什么颜色的?”
“有红色的,有蓝色的,还有黑色的。”
“高楼大厦有多高?比村里的大树还高吗?”
“比大树高多了,有的有十几层,站在楼顶,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她点点头,像是在脑海里想象那些画面。
有一次,我放完电影,带着杏花在晒谷场散步。
月光很亮,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霜。
我牵着她的手,她的手很软,微微有些抖。
“杏花,” 我鼓起勇气说,“我教你认东西吧,以后你自己也能摸索着走。”
她点点头:“好啊。”
我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圆:“这是太阳,是圆的,暖暖的。”
她用手摸着地上的痕迹:“圆的,暖暖的。”
我又画了个方:“这是桌子,是方的,能放东西。”
她摸着:“方的,能放东西。”
我们就那样在晒谷场待了很久,我教她认各种形状,告诉她什么是树,什么是石头。
她学得很认真,记忆力也很好,下次再摸到同样的东西,就能说出是什么。
李大爷看我真心对杏花好,对我的态度也变了。
有一次,他给我送来了一筐苹果:“小李同志,这是俺家树上结的,你尝尝。”
我说:“李大爷,不用这么客气。”
他说:“你对杏花好,俺们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孩子,俺信得过你。”
06
那天放电影,天有点阴沉,像是要下雨。
我还是按往常一样,布置好银幕,摇响了发电机。
村民们来了不少,大家都想着,说不定雨下不下来。
电影放的是《红色娘子军》,刚放到吴琼花加入娘子军的时候,天上就掉起了雨点。
一开始是小雨,后来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银幕上。
银幕很快就湿透了,画面变得模糊不清,发电机也被雨淋得嗡嗡响,差点熄火。
我赶紧关掉机器,村民们都慌了,纷纷收拾东西往家跑。
我忙着把放映机和发电机搬到旁边的草棚里,杏花和她娘也没走,站在草棚下看着我。
她娘想过来帮我:“同志,俺来帮你。”
我摆摆手:“大娘,不用,你们躲着雨,别淋着。”
杏花突然说:“同志,我来帮你递东西,我摸得着。”
她松开她娘的手,凭着声音,一步步朝着我走来。
我心里很担心:“杏花,小心点,地上滑。”
她却走得很稳,走到我身边,伸出手:“同志,要递什么?”
我递给她一块抹布:“帮我擦擦机器上的水。”
她接过抹布,准确地擦着发电机上的雨水,动作很麻利。
我看着她,心里很感动。
雨越下越大,我浑身都湿透了,冷得打哆嗦。
杏花从包里拿出一块手帕,递过来:“同志,擦擦脸。”
我接过手帕,上面有淡淡的皂角香,是她常用的那种皂角。
我擦了擦脸,心里暖暖的。
收拾完机器,雨还没停。
我说:“大娘,杏花,我送你们回家吧。”
她娘说:“不用了,同志,你也湿透了,赶紧回去换衣服。”
我说:“没事,我年轻,扛得住。你们路远,杏花又看不见,我不放心。”
我扶着杏花,她娘跟在旁边,三个人走在泥泞的小路上。
雨水打在脸上,有点疼,但我心里很踏实。
到了杏花家,是一间土坯房,院子里种着几棵树。
她娘给我找了件李大爷的干衣服,让我换上,又煮了姜汤。
我喝着姜汤,看着杏花坐在旁边,借着油灯的光,她的侧脸很柔和。
她娘说:“同志,今天多亏了你,不然俺们娘俩说不定要淋成落汤鸡。”
我说:“大娘,应该的。”
杏花看着我:“同志,你衣服换好了吗?别着凉了。”
我点点头:“换好了,没事。”
那天我在杏花家待了很久,雨停了才回去。
07
闲话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写了匿名信,送到了公社,说我作风不正,和残疾姑娘搞对象,影响不好。
王大叔再次找我,这次他表情很严肃:“小李,组织上收到了举报信,上面说你和杏花关系不正当。”
我拿出举报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没署名。
我很生气:“王大叔,这都是造谣,我和杏花是清白的。”
王大叔说:“俺知道是造谣,可组织上要调查,要是调查结果不好,可能要调走你。”
我心里一紧:“调走我?调到哪里去?”
他说:“可能是调到别的公社,也可能是让你回城。”
我不想走,我已经爱上了杏花。
我喜欢她的善良,喜欢她的懂事,喜欢她听我讲电影时认真的样子。
我回到住处,心里很乱。
我想给家里写信,告诉父母我和杏花的事,可又怕他们反对。
我父母是城里的干部,思想比较传统,肯定不会同意我找一个农村的、看不见的姑娘。
杏花知道了这件事,找到了我。
她是自己来的,没让她娘陪,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她摸索着走进我的住处:“同志,你还好吗?”
我看着她,心里一酸:“杏花,我没事。”
她说:“俺听说了,因为我,让你受委屈了。”
她从布包里拿出一双布鞋:“这是俺给你做的,你穿上试试,合不合脚。”
我接过布鞋,是黑色的灯芯绒鞋面,纳得很结实。
我穿上,正好合脚。
“很好看,也很合脚,谢谢你,杏花。”
她低下头:“同志,要是因为我让你调走,俺心里会不安的。俺以后再也不听电影了,也不找你了。”
我一把抱住她:“杏花,别胡说,我不会走,也不会让你再也不找我。”
她愣住了,身体微微颤抖。
我看着她:“杏花,我喜欢你,我想和你过一辈子。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我父母同不同意,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打在我的手上。
“同志,俺配不上你,俺看不见,会拖累你的。”
“不,你配得上,” 我擦去她的眼泪,“你善良、懂事、聪明,比很多看得见的人都好。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我带你看遍天下的风景,给你讲一辈子的电影。”
她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泪,却笑着点了点头:“俺愿意。”
08
我给父母写了信,告诉他们我和杏花的事。
没过多久,就收到了父母的回信。
信里的字很潦草,看得出来他们很生气。
“你简直是疯了!”
“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送你去下乡,是让你好好表现,早点回城,不是让你在乡下找个瞎子媳妇!”
“你要是不立刻和那个姑娘断绝关系,回城来,我们就和你断绝关系!”
“我们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我拿着信,心里很痛。
我知道父母是为我好,但我不能放弃杏花。
杏花看到我心情不好,问我:“同志,是不是你家里不同意?”
我点点头,把信给她看。
她不认识字,我念给她听。
念到父母要和我断绝关系的时候,她哭了:“都是俺不好,让你和家里闹矛盾。俺还是离开你吧,你回城去,找个好姑娘。”
我抱着她:“杏花,别傻了,我不会离开你。我已经给父母回信了,告诉他们我不会回城,也不会放弃你。”
她看着我:“你真的愿意为了俺,和家里断绝关系?”
“我愿意,” 我坚定地说,“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幸福。”
就在这时,王大叔兴冲冲地跑来找我:“小李,好消息!城里来了个医疗队,支援乡下,里面有眼科专家!”
我一愣:“眼科专家?”
“是啊,” 王大叔说,“听说还是大医院来的,专门看眼睛的,你快带杏花去看看,说不定能治好她的眼睛!”
我喜出望外,拉着杏花的手:“杏花,你的眼睛有救了!”
杏花也很激动:“真的吗?俺真的能看见?”
“真的,肯定能!” 我抱着她,心里充满了希望。
09
医疗队住在公社卫生院,我带着杏花和她娘,一大早就赶过去了。
眼科专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戴着眼镜,很和蔼。
他给杏花做了详细的检查,用了很多我看不懂的仪器。
检查完,他笑着说:“小姑娘的眼睛不是完全没希望,是角膜受损了。”
我连忙问:“大夫,那能治好吗?”
他说:“能,只要找到合适的角膜,做个移植手术,就能恢复视力。”
我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那哪里能找到合适的角膜?”
他说:“现在角膜很紧张,我们医疗队也没带来,得从城里调,或者等有人捐献。”
我连忙说:“大夫,不管花多少钱,不管等多久,我们都等。”
杏花她娘也说:“是啊,大夫,只要能治好俺家杏花的眼睛,俺们啥都愿意。”
专家点点头:“你们放心,我会帮你们留意的,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从卫生院回来,我每天都盼着医疗队的消息。
杏花也比以前开朗了很多,她经常问我:“同志,俺要是能看见了,是不是就能自己看电影了?”
“是啊,” 我笑着说,“你不仅能自己看电影,还能看到太阳、月亮、大树,还能看到我。”
她笑着说:“俺想看看你长什么样,想看看电影里的喜儿、吴琼花长什么样。”
没过多久,我城里的母亲突然来了。
她是坐公社的拖拉机来的,穿着得体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看到我,她脸色很不好:“你真的不打算回城?”
“娘,我不回,” 我说,“我要和杏花在一起。”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杏花,眼神很冷淡:“就是她?”
我点点头:“娘,她叫杏花,是个很好的姑娘。”
杏花很紧张,小声说:“阿姨好。”
我娘没理她,拉着我到一边:“我问你,你真的要和一个瞎子过一辈子?”
“娘,杏花的眼睛有希望治好,” 我说,“医疗队的专家说了,只要找到合适的角膜,就能做手术。”
我娘沉默了一会儿,说:“角膜的事,我来想办法。”
我一愣:“娘,你有办法?”
她点点头:“我认识一个医院的院长,我回去问问他,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角膜。”
我心里又惊又喜:“娘,谢谢你。”
她叹了口气:“我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你。你要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至少让她能看见,不然你以后太累了。”
10
母亲回去后,没过一个月,就给我发来了电报,说找到了合适的角膜,让我带着杏花赶紧去城里做手术。
我激动得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杏花和她娘,坐火车去了城里。
母亲已经在火车站等着我们了,她把我们带到了一家大医院。
手术前,医生给杏花做了全面的检查,确认一切正常。
手术当天,我在手术室外面等着,心里很紧张。
杏花她娘也很担心,一直在祈祷。
母亲站在旁边,脸色也很凝重。
手术做了三个多小时,当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的时候,我激动得哭了。
杏花被推出来的时候,眼睛上缠着纱布。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七天后就能拆纱布了。”
这七天里,我每天都陪着杏花,给她讲城里的风景,讲路上的汽车和行人。
她娘给她熬汤,母亲也经常来,给她带些营养品。
母亲对杏花的态度,也慢慢变好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淡。
拆纱布那天,医生慢慢解开纱布。
杏花闭着眼睛,很紧张,双手紧紧攥着我的手。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医生说。
杏花慢慢睁开眼睛,先是眨了眨,然后眼神聚焦。
她先看到了我,眼睛一亮,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同志,你长得真好看。” 她哽咽着说。
我也哭了,抱着她:“杏花,你能看见了,你终于能看见了。”
她又看向她娘,笑着说:“娘,你头发白了好多。”
她娘也哭了:“傻闺女,娘没事,你能看见就好。”
她又看向我母亲:“阿姨,谢谢你。”
我母亲笑着点点头,眼里也含着泪。
我们回到了红旗公社。
村民们都来祝贺,以前说闲话的人,也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王大叔笑着说:“小李,俺就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人,杏花也是个有福的姑娘。”
李大爷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给我递烟。
我和杏花的婚礼,就定在一个月后,在大队晒谷场举行。
婚礼那天,我特意放了一场电影,就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的《南征北战》。
晒谷场挤满了人,大家都为我们鼓掌。
杏花穿着红棉袄,梳着辫子,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她靠在我怀里,看着银幕,我在她耳边轻轻讲着,就像我们第一次那样。
我和杏花在一起一辈子,她看了无数场电影,我也给她讲了一辈子的电影,直到我们都老了,头发白了,牙齿掉了,还依然爱着对方。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