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与《下一个台风》:女性表达与镜像结构

快播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1-13 11:48 2

摘要:10月末到11月初的影院稍显冷清,两位女导演的新作引发了我的关注。一部是持续拍片30年的李玉执导的第九部剧情片《下一个台风》,一部是入行做了30年演员的舒淇执导的首部电影《女孩》。两部影片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女性视角下对女性困境的表达。女编剧、女导演、女主角、

10月末到11月初的影院稍显冷清,两位女导演的新作引发了我的关注。一部是持续拍片30年的李玉执导的第九部剧情片《下一个台风》,一部是入行做了30年演员的舒淇执导的首部电影《女孩》。两部影片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女性视角下对女性困境的表达。女编剧、女导演、女主角、女性摄影、女性主题……成就了比较纯粹的“女性电影”。更为巧合的是,两部影片的摄影都由业内资深摄影师余静萍指导完成,因此也形成了诗意流动的影像风格,散发出文艺片的别样气息。

李玉有感于2017年女作家林奕含曾被老师侵犯而造成严重心理创伤最终自杀的事件,和方励共同构思了一个关于“性侵和谣言”的故事,“台风”是自然灾害,也是人为的暴力;舒淇则勇敢剖开自己的过往,直面童年时所遭受的家暴,把原生家庭带来的伤痛融入其中,在真实经历的基础上进行二次创作,“女孩”既是自己,又是年轻的妈妈。

影片中,男性是施暴者,但作为受害者的女性却要经历二次伤害,背负骂名。《下一个台风》中,性侵女学生的美术老师始终隐身,没有露面,我们只听到他对妻子施压的声音,还有在林沫沫的回忆中,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施暴的画面也未直接展露,而是在林沫沫的哭诉和痛陈中,观众自然脑补了美术教师衣冠禽兽的形象。侵犯阿汐妈妈的男人也只留下了一张照片和一套戏服。《女孩》同样表现出女导演对女性同胞的保护态度,常年酗酒的继父经常对母亲家暴,镜头主要聚集于施暴的继父。继父对于林小丽的家暴并未直接呈现,而是通过主观镜头和声音来传达女孩的恐惧感,继父骑摩托车的声音、脚步声,还有梦魇中出现在衣柜上那个手掌的黑影,创造了巨大的压迫感。

对于女性的表现则更为复杂、细腻,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两部影片不约而同地都采取了镜像结构进行对照,呈现了不同代际不同风貌的女性群像。《下一个台风》中,来自北方城市的林沫沫和南方渔村的阿汐、阿汐的妈妈互为镜像,她们是不同时代的受害者,但不同于阿汐的妈妈选择了自杀,沫沫和阿汐联手选择了反抗。渔村渔模青蚵嫂和城市白领陈淑楠则是造黄谣的加害者,形成另一组镜像关系。所以,《下一个台风》不仅仅是拍了“性侵”这个案件,而是拍出了历史遗留的父权系统运作下的结构性困境,性别刻板印象、女性污名化、“荡妇羞辱”与“雌竞”、受害者有罪论等等这些“有毒”观念如此固化,女性不知不觉地就沦为男性的“伥鬼”。从这个意义上讲,青蚵嫂和陈淑楠也是一定程度的受害者,丈夫不忠所造成的心理伤害没有发泄到肇事者身上,而是出于家庭利益共同体的考虑,她们把充满敌意的箭头冷血地射向了同类。

《女孩》没有戏剧化的核心事件,徐徐展现了一个台湾普通家庭的日常生活,将重心放在了母女彼此映照的镜像关系上。继父对母亲的习惯性暴力转而形成母亲对女儿的暴力发泄,曾经是女孩的母亲因失贞被父辈赶出家门,而林小丽在雨天也因逃课被母亲赶出家门,两代女性被严酷的父权惩罚,相似的命运在轮回。不同的是,女儿选择了逃离,而母亲却依然固守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暴力关系中。时隔多年,成长为一名网球运动员的小丽,回家和妈妈相见,那一声质问:“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问出了压抑多年的委屈和伤痛。与青蚵嫂、陈淑楠在绝望后的幡然醒悟不同,小丽并没有等来妈妈的那句“对不起”,而是“你这些年过得好就好。”

幸运的是,《女孩》《下一个台风》中年轻一代的女性遇到了惺惺相惜的知己,找到了释放的出口和彼此慰藉的心灵,在沉重的泥淖中生出轻盈的翅膀,从黑暗飞向光亮。眼睛受伤的沫沫一眼认出了阿汐是个女孩,阿汐带着沫沫去了秘密基地,不会游泳的阿汐去救跳入水中的沫沫反被沫沫救起,沫沫也成为洗清阿汐妈妈冤屈的传达者,阿汐把青蚵嫂丈夫的遗像和戏服投入火中烧毁,失语的她终于开口说话,第一句是呼唤妈妈。此时,沫沫的上诉也出现了转机,在多名受害者的状告中,施暴者被绳之以法。两个孤独的灵魂,最终完成了互相救赎。《女孩》中压抑内向的林小丽和从美国回来的新生李莉莉很快成为好朋友,活泼外向的莉莉带着小丽一起冒险,逃课去录像厅看片、抽烟,坐上男生的摩托车去兜风,试图进入成人的世界,每日哭丧脸的小丽终于有了笑容,可还是被莉莉说你怎么笑起来也那么苦啊。吊诡的是,舒淇在采访中透露其实莉莉就是陪伴小丽的洋娃娃,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是孤立无助的小丽幻想出来的玩伴。小丽和莉莉发音相同,同样,沫沫和阿汐的名字都和水有关,这是不是暗示着一种女性命运共同体的联盟呢?同是创伤叙事,上一代女性选择了互害,而新一代女性则选择了互助,从而改变了事件的走向,也改写了自身的命运,获得重生。

在视听语言的表现力上,两部影片将叙事与抒情相交织,也有很多隐喻和象征,整体上都比较成熟、流畅。《下一个台风》将自然景观、闽南人文与女性叙事融为一体,水与火,鸟与鱼,妈祖的诅咒与佑护,福建霞浦滩涂的渔排、水墨画般的海带剪影,藏着秘密的糖果,像飘雪一样的柳絮,“台风”转弯了等等,隐喻意象编织细密。两个少女在一起的场景很多都是情绪化的抒情镜头,摇摇晃晃,配乐响起,放飞自我。片尾曲春春很直接地唱出:“HEY,你没错!……谁曾见过玫瑰,为花开道歉”,唐恬作的词是非常有力度的女性表达,第一次“触电”的张伟丽表现也是异常生猛。片尾,当施暴者的女儿被围攻,一阵“恶意”袭来,下一个台风似乎要来……这一次无关男女,而是群体恶力。

《女孩》中的曼波桥和红气球不仅仅是向恩师侯孝贤致敬,也是冲破束缚、渴望自由的象征。校园、街巷、发廊、录像厅、夜市等各种场景声景、环境群演和怀旧歌曲都营造出20世纪80年代末台湾真实的生活质感和烟火气息。有些段落虽然与叙事无关,但袒露了女孩敏感的内心,比如在校园操场的草丛角落里,风吹树摆,镜头一直跟着女孩好奇地探索,发现有缺口的“残壁”,透过这个犹如相框的洞穴,女孩看到曾经还是女孩的妈妈,母女之间发生着奇妙的联结。虽然这个长镜头的缓慢运镜和大自然的环境音都烙印着台湾写实电影的风格,但形成了一个灵魂出窍般的超现实瞬间,清新又灵动。

有观众质疑:“时至今日,这样的表达是不是太落伍、太陈旧了?”但是要知道,女性主义的口号虽然喊了很多年,现实生活中的女性悲剧依然在日复一日地上演,大众潜意识中的父权思想或多或少依然在影响着我们的行为,这让我们意识到,勇敢真诚的女性表达是多么可贵。(周 夏)

来源:光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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