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娘，您让眼睛歇会儿呗，手机都快贴脸上了！”儿媳小梅端着刚出锅的热馒头走进厨房，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玻璃，也让她语气里的焦急添了几分真切。李家婶子划屏的手没停，嘴里嘟囔着反驳：“歇啥？这刚刷到个唱梆子的，腔儿亮得很，比戏台子上还热闹！”说着又点了下屏幕，笑声陡然

“娘，您让眼睛歇会儿呗，手机都快贴脸上了！”儿媳小梅端着刚出锅的热馒头走进厨房，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玻璃，也让她语气里的焦急添了几分真切。李家婶子划屏的手没停，嘴里嘟囔着反驳：“歇啥？这刚刷到个唱梆子的，腔儿亮得很，比戏台子上还热闹！”说着又点了下屏幕，笑声陡然拔高，盖过了厨房的抽油烟机声，惊得窗台外啄米的麻雀扑棱棱飞走，落在院角的老槐树上叽叽喳喳。

最让小梅揪心的是五岁的儿子豆豆。前阵子，豆豆还总缠着奶奶在院里追蝴蝶、捉蚂蚁，裤脚沾着泥土，脸蛋晒得通红也乐此不疲。自打李家婶子迷上短视频，豆豆也凑在跟前看得入迷，小脑袋恨不得钻进屏幕里，如今饭桌上都吵着“要刷小视频，看奥特曼”，手里的筷子夹着菜都晃悠。这天小梅下班回家，刚推开门，就瞧见豆豆坐在小板凳上，脑袋凑得离手机屏幕不足半尺，睫毛都快碰到玻璃，眼神直勾勾的，而李家婶子歪在沙发上，手指划得正欢，连厨房水壶烧开的尖锐哨声都没听见，那哨声刺破客厅的喧闹，却像没入了棉花堆。

“豆豆！别瞅了！”小梅快步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豆豆顿时不乐意了，蹬着小腿哭喊：“我要看！奶奶都让看！”李家婶子这才慢悠悠抬眼，脸上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满：“孩子看会儿咋了？这视频里还有教数数的，不耽误事儿！”

“咋不耽误？上次豆豆幼儿园测视力，都有点散光了！”小梅的声音忍不住提高，怀里的豆豆还在挣扎，小身子扭来扭去，“您天天抱着手机，孩子跟着学，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这日子咋过？”

这话戳中了李家婶子的火气，她“啪”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撂，布艺沙发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对象拉扯大，现在看个手机还管东管西？我不看手机干啥？你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我一个人在家憋得慌！”

俩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客厅里的空气都透着紧绷，老李头从外头遛弯回来，手里拎着个鸟笼，笼里的画眉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的叫声倒添了几分活泛。见娘俩脸红脖子粗的，老李头放下鸟笼连忙问缘由。小梅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说完，老李头叹了口气，拉过李家婶子：“老婆子，咱也不是不让你看，可你瞅瞅豆豆，这眼睛都快成‘对眼’了。再说了，咱院里老张头天天喊着去打太极，王婶子还组织跳广场舞，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不比抱着手机强？”

李家婶子瞅了瞅豆豆揉眼睛的模样，小家伙眼角还挂着泪珠，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又看了看桌上早已冷透的饭菜，菜汤都结了层薄油，像结了层薄霜。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吭声，只是伸手想去摸豆豆的头，又悄悄缩了回来。夜里，豆豆睡熟了，呼吸均匀地起伏，小眉头还微微蹙着。李家婶子翻来覆去睡不着，摸出手机又想点开短视频，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可一想起豆豆散光的诊断单，想起孩子揉眼睛时委屈的模样，想起桌上冷掉的饭菜，她默默把手机塞回了枕头底下，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小梅起来做饭，推开厨房门竟愣了愣。院里的石桌上摆着面粉和瓷盆，晨光洒在李家婶子的白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正跟着手机学做花卷——这次手机架在远处的石凳上，音量调得不大，刚好能听清讲解，屏幕上播放的是教做面食的教程，她手里揉着面，动作略显生疏，却格外认真。“娘，您咋看这个了？”小梅又惊又喜，声音都轻快了些。李家婶子手里的动作没停，脸上泛起一丝不好意思，手上的面粉沾了点在脸颊，像个小光斑：“昨儿你爸说的在理，我看这个能给豆豆做花样馒头，软乎乎的他爱吃，比看那些瞎乐呵的强。”

往后几天，李家婶子的手机屏上，吵闹的短视频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面食教程、育儿小知识。她还会照着教程给豆豆做小兔子、小老虎形状的馒头，蒸好后小心翼翼地摆在盘子里，等着豆豆放学回来惊喜。傍晚时分，夕阳把庭院的影子拉得很长，金红色的光铺满地面，她领着豆豆在院里玩跳房子、丢沙包，用粉笔画出方方正正的格子，嘴里念叨着自己小时候的游戏，笑声随着晚风飘出院子，撞在老槐树上，又弹了回来。

小梅下班回来，常能看见祖孙俩在夕阳下追着跑，豆豆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李家婶子的笑声爽朗又舒心，比手机里的配乐还敞亮。有时候豆豆跑累了，就趴在李家婶子怀里，听她讲过去的事儿，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俩人身上，暖融融的。

这天，老李头凑过来打趣：“老婆子，不跟手机‘缠’着了？”李家婶子白了他一眼，手里给豆豆递着刚蒸好的小兔子馒头，馒头冒着热气，耳朵捏得圆润可爱，鼻尖还点了点红：“手机哪有俺孙儿亲！”
豆豆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喊：“奶奶做的最好吃！”祖孙俩的笑声混在一起，在庭院里久久回荡。

作者简介：张富海，笔名大海,网名仁者不忧、旋哥不触。井陉县退休干部。华夏精短文学学会会员、河北省民俗学会理事，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微篇小说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新诗集《情在流动》、古体诗集《大海诗词选》、小说集《大海小小说》。文学作品散见于《作家文苑报》《河北作家》《河北小小说》《燕赵文学》《中国电影报》《国际日报》《中华风采》《石家庄日报》《当代小小说》《西部作家》《闪小说》《微篇小说》《作家艺术家阳光传媒》等。

来源：半岛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