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华堂之上,他们倾注所有,在一石一瓦的修缮中,把闪闪发光的智慧再次擦亮。镜头之内,上百名文物守护者,从天南地北奔赴而来,满载历史的广州中山纪念堂,在代代传承的匠人手上,焕发青春。近日,《华堂焕彩》在广州广播电视台多个频道跟观众见面,年近百岁的国宝级殿堂修缮过程的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莫斯其格、叶卡斯、卢梦谦
华堂之上,他们倾注所有,在一石一瓦的修缮中,把闪闪发光的智慧再次擦亮。镜头之内,上百名文物守护者,从天南地北奔赴而来,满载历史的广州中山纪念堂,在代代传承的匠人手上,焕发青春。近日,《华堂焕彩》在广州广播电视台多个频道跟观众见面,年近百岁的国宝级殿堂修缮过程的点点滴滴,以纪录片的形式呈现在大家面前,获得观众一致好评。
接受记者采访时,《华堂焕彩》导演李嘉表示,拍摄的过程希望通过建筑去做时间上的追溯,“漫长的修缮里,有无数维护它的人、爱惜它的人、传承它的人。纪录片并没有聚焦个体,而是勾勒了闪光的群像。”
《华堂焕彩》导演李嘉:
以“青春”作隐喻,书写人和物的永恒接力
观众评价 “故事、结构、画面、脚本都非常出色”
“一树红棉似火,岭南文脉长青。通过纪录片可以看到中山纪念堂的修缮、建设过程,原来这么不容易。”“这部纪录片的故事、结构、画面、脚本都非常出色,特别动人。”“既有修缮工程的呈现,也有群像描绘,情感温度很到位。”《华堂焕彩》播出后,作品故事深深打动了观众。
“如初见”“再少年”,古老建筑的“青春故事”
《华堂焕彩》分为上、下两集,上集“如初见”,下集“再少年”。李嘉导演告诉记者:“我在片子里一直以‘青春’作隐喻,通过一年多的修缮和艰苦努力,我们终于看到这座古老的殿堂重新散发出青春的光彩。青春总是一个让人听起来就热泪盈眶的词,这也是我想传递给观众的一个含义。”
“在拍摄中我有一件难忘的小事。”李嘉分享道,“有一次,我在纪念堂看了一场年轻人的演唱会,当时正是修缮工程最紧张的一个阶段。当天大雨将至,黑云压顶,修缮团队正在做紧急的防护和防漏措施,但下面看演出的年轻人全然不知,沉浸在他们青春肆意的欢笑中。那一刻我突然感受到,我们一直关注着纪念堂,但这座建筑也像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在默默注视着我们。新一代的年轻人也在这座古老的建筑里创作属于自己的青春故事。”
一些和建筑有关的历史细节打开时间的纵深感
此外,“青春”在片子中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含义,“这一次的修缮用到了当下很多先进的科技手段。汤国华教授的学生林桂业博士,专门从意大利赶回来加入修缮队伍当中,用最先进的3D扫描技术和数字化预防性保护方法,给纪念堂留下了一份非常宝贵的数字化档案,也让观众看到新一代的修缮者的风采。”李嘉感慨道,“一代又一代的匠人,将青春留在了这里,人和物的永恒接力,才是纪念堂重回青春的力量。”
很多观众留意到,纪录片里对中山纪念堂的描绘相当丰富,除了这一次的修缮,还专门聚焦了1998年的大修,其中蕴含着创作者的巧思——“我们希望通过建筑去做时间上的追溯,因此会在里面插入一些和建筑有关的历史细节,把时间的纵深感打开。”李嘉表示,“中山纪念堂从建成一直到今天,修缮其实一直没有停过。我们找到1998年参与修缮的核心人物郭明卓和陈小珉,把他们请回纪念堂。他们回来的时候很感慨,关于修缮和情感的部分我们就都有了。”
幕后细节 大部分拍摄在屋顶的工地上完成
“2023年7月接到任务后,坦白说没做什么准备,我们必须真实记录正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切。”采访中,李嘉导演提到,“拍摄和制作工作和工程修缮一样,他们是边修缮边研究,我们是边拍摄边研究,拍摄的同时去补充资料,去学习建筑文物保护的知识。”
本身的拍摄难度很大,大家需要的是耐心
“这次纪录片关注的是不可移动文物——古建筑。可移动文物和不可移动文物之间的修缮有很大的区别,这不是一般意义上人们理解的工匠们精雕细刻的过程,它更偏重于工程施工和材料的选择。另外古建筑是静止的,穿梭于其中的各种各样的人,比如过往的人,参与修缮的专家、施工团队、摄制组、游览的市民等,他们是变化和流动的。当然,建筑也只有和人发生了关系,它才是鲜活的,才能够进入到当代社会和文化语境中。”回望《华堂焕彩》的成片过程,李嘉透露,大家需要的是耐心,“大部分的拍摄是在屋顶上的工地完成的,摄像组要像工人们一样,戴着安全帽、保护衣、安全绳,爬工程梯。七八月份的时候,天气炎热,瓦面的温度特别高。下完雨,琉璃瓦特别滑。这些都是摄制组要克服的。而且屋面脚手架的通道空间很有限,空间的限制使得摄像机的调度困难很大。此外,建筑本身的拍摄难度也很大,天气是不可控的,想拍摄建筑的日出、晚霞、剪影,都要等天气,是一个很需要耐心的过程,这倒是很符合纪录片创作的特点,忠实于记录。”
纪录片没有聚焦个体,而是勾勒了闪光的群像
此外,回顾创作过程,李嘉感觉到,“修缮事件本身就有故事、有细节和有温度,纪录片并没有想特别刻意地渲染和主观表达。”
李嘉说:“可能因为我是女导演,在观察角度上会更细腻一些、文字表达上更加感性一些。比如每次来工地,工人们都来得比我早,我常常是从背影辨认和叫住他们,这个背影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甚至很触动,因为在历史的长河里,浩大的工程里,人的身影是渺小的,所以之后我的每一个拍摄对象,我都拍摄了他们的背影。纪录片并没有聚焦个体,而是勾勒了闪光的群像。”
《华堂焕彩》创作中,主创团队最希望这部作品可以让观众更加理解修缮的意义。李嘉透露:“拍摄期间被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以今天的技术力量,我们很容易做到以旧换新,为什么还要边修缮边研究,研究前人的智慧,甚至要复刻前人的做法。但是,当屋面的瓦片被揭开的时候,我很震撼,我们可以清晰看到每个时代的匠人们,都在用那个时代的理念、技艺以及对世界的想象来进行修缮。”
她认为:“建筑文物修缮其实是一个严肃的话题,是一场关于真实性、敬畏心与文化自觉的哲学实践。每一个建筑都是有生命的,它始终回答着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它帮助我们找到回家的路,实现着文明的连续性。”
“华堂焕彩”,是一代代工程师们不懈的追求。本报记者采访了中山纪念堂1998年和2023年两次修缮工作的设计负责人,听他们娓娓道来“华堂焕彩”的真实历程。
1998年修缮设计总负责人郭明卓:
“修旧如旧”,让纪念堂活化起来
“让中山纪念堂活化起来是我们那次修缮的目的!”回想起1998年中山纪念堂的修缮工作,当时的设计总负责人,广州市设计院原副院长、总建筑师,现任广州市设计院顾问总建筑师郭明卓告诉记者。作为中山纪念堂建成以来最大规模的综合整治维修,27年前的那场大修秉持“修旧如旧”的宗旨,纪念堂蓝瓦红柱一如初见,内里功能则经历一番“巨变”。
在对外观破损处开展修补、脏污处进行清洗的同时,1998年中山纪念堂修缮工作的重点是优化内部结构、提升会堂功能。
第一步就是对其内的布局重新进行设计。“我们当时先做的就是重排座位。”郭明卓说,按新标准排好后共有3700多个座位,较原来减少了1000多个,确保视线能满足现代观演的要求。
解决了“看”的问题,接下来提升“听”的感受。“我们在室内大量增加吸声面积,尤其是天花。今天我们也能看到,天花中间有一个孔,孔的上面设置了很大的吸声体,在吸声方面起到重要作用。”郭明卓说,在综合改造下,混响时间约2.2秒,达到标准厅堂的要求。
当时,纪念堂内的每处改造都有“巧思”。“按照现代大型演出的要求,舞台的深度要加深,但建筑的造型在那里,又不可能改变建筑造型扩大舞台深度。只能在原来大厅的基础上,将所有舞台后面的空间都利用起来,尽量满足演出要求。”郭明卓说。此外,舞台液压升降、乐池升降等部件均进行了采购重装。
27年前,郭明卓接下修缮中山纪念堂的任务,也是从前辈手中接下接力棒。“从参与中山纪念堂建设工作的市设计院创院院长林克明先生到我,已经几代人了,保护好中山纪念堂是我们院的传承,也是我们的使命。”
2023年修缮工程设计总负责人汤国华:
“修旧如初”,延续“传统+创新”
2023年7月,中山纪念堂启动了25年以来最大规模修缮。汤国华指出,本次修缮的核心理念是力求在保留中山纪念堂原有庄严建筑美的同时,实现“修旧如初”的精湛技艺。
汤国华告诉记者,“修旧如初”,简单来讲就是要做到原形制、原材料、原结构、原工艺“四保存”。在这次修缮中,修缮团队既尊重了原有材料和工艺,又结合现有的新材料及新技术,确保工程质量满足要求。“我们采用传统材料,如纸筋灰、草筋灰、桐油灰等进行铺瓦,也选用了聚脲和K11等新型涂料,结合原填缝材料防止预制板拼缝漏水和板面碳化。”汤国华对记者说,广州中山纪念堂设计师吕彦直先生,当初的设计思路就是“传统+创新”,因此修缮工作其实是顺应其思路,继承大量优点,克服少量缺点。
“在修缮过程中,我们发现中山纪念堂当初的设计有许多创新和巧思。”汤国华向记者介绍说,中山纪念堂顶部呈八角形状并立在正立面重檐歇山顶之上,这种设计在古建筑中极少见。
汤国华特别向记者提及中山纪念堂的地下室,其设计多个窗口通风,将自然凉风引入地下室吸收地冷,再用鼓风机抽到大堂里降温。因为纪念堂外围草木茂盛,气温相对较低,再加上地下室的下垫面是石灰黄泥地而非水泥地和阶砖,“制凉”效果良好。经测量,地下室与大堂室内温差可达10℃。
汤国华认为,此次修缮对古建筑保护有一定借鉴作用。“首先,研究很重要,不要只看资料,要现场多次勘查和研究。其次,设计单位要全程跟进。”他特别强调岗前培训的重要性,认为一定要设定好施工标准,让施工单位按标准行事,避免施工质量低或对古建筑造成破坏。
来源:中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