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疯狂动物城（1）》（以下简称为“动物城”）上映于2016年，近十年来，世界发生了很多事，带着对这些事件的思考重温《动物城》，有不少新发现——虽然它不是女性议题的电影，但可以启发有益于女性主义的思考。
Dec.
8
灼见（ID：penetratingview）
除了身份政治，还有更多的人和更多的事业需要关心。
作者 | 提米teme
《疯狂动物城2》正在热映，我把第一部又掏出来看了一遍。
《疯狂动物城（1）》（以下简称为“动物城”）上映于2016年，近十年来，世界发生了很多事，带着对这些事件的思考重温《动物城》，有不少新发现——虽然它不是女性议题的电影，但可以启发有益于女性主义的思考。
《动物城》的主角是一只兔子刑警Judy，她是整个“Zootopia（动物乌托邦市）”警局唯一的小型食草动物。
在一起追查食肉动物失踪案的过程中，Judy与街头混混狐狸Nick成为好友，最终一同揭穿了羊副市长的阴谋。浅表来看，《动物城》不外乎是美国式的PC：熔炉文化、尊重个人梦想、消解偏见歧视……
为什么这会和女性主义扯上关系呢？因为这个故事的世界观设定在这样的基础上：在Zootopia，所有动物都已进化到摆脱了生物学上的规定，它许诺的自由更多和社会身份相关，而不是和生理身份相关。
一只兔子可以成为刑警，猎豹也可以成为爱追星的警局前台。而社会身份和生理身份的关系正是女性主义的核心议题，我想我不用再重复波伏娃那句名言了。
当今世界有两种话语在寻求平等的进程中占据主流：一是身份政治，二是尊严政治。
简短粗暴地说明一下：身份政治的典型事例是“Black Lives Matter”（黑命贵）运动，这是一场由黑人被白人枪杀作为导火索，而实际上早有漫长历史铺垫的运动，其核心诉求是——黑人要求其族裔身份得到社会的、司法的、政治的承认，至少不能因为我是黑人，就对我为所欲为。
尊严政治很容易理解，譬如，可以把“提高水泥工人的劳动报酬和资源所得，让他和大学教授受到同样的社会尊重”当作尊严政治的目标。
读到这你可能会想，身份政治和尊严政治好像没什么差别啊？黑人追求身份承认不也是一种尊严政治吗？没错，这两种话语实际上可以相互重叠，但它们又有微妙的区别。
还是举实例来说，一些极端的黑人强调自己的身份很重要时，可能会觉得白人的死活并不重要，甚至觉得黄种人更不重要。这就是“黑命贵”催生了“黄命贵”，乃至引起美国亚裔的反种族歧视运动的原因。
“某种身份应该有某种尊严”和“大家都有尊严”，这两者目标有一致性，但又不完全重合。想一想“Black Lives Matter”和“All Lives Matter”之间的区别。
我不准备在这两种话语的理论和实践之间纠缠太多，还是回到电影。可以看出，《疯狂动物城》的故事逻辑骨子里并非身份政治。Judy的故事证明的是，“Zootopia的刑警并非只有食肉动物能做”，而不是“如果你不让我做刑警，就是对食草动物的不尊重”。
实际上，就算看到电影最后一分钟，你也不会听到Judy说：“你的偏见是针对我这只兔子的。”虽然她的警长上司一度十分打压Judy，但Judy更多将其视为对自己能力、品性的不信任，以及职场惯有的对新人的歧视，她不会把困难简化成身份问题。
这会对思考女性主义有什么帮助呢？
随着LGBT群体的出现，身份问题开始成为女性主义内部的挑战，当今女性主义不仅需要应对女性与男性的问题，还要面对跨性人士、同性恋、双性恋者和传统（即生理的）女性之间的问题。后一种问题可以激烈到什么程度，大家想想J·K·罗琳事件就知道了。
我不想在这里争论这件事谁对谁错，首先我不相信赞成或攻击一个有影响力的作家或者艺术家，就能让实际的社会状况有任何改变，虽然现在还是有很多人因为巴以问题恨不得让某些“言论不当的”艺术家难产而亡，但我的历史知识对我说：害，“Love and Peace”阻止过哪一场战争呢？
罗琳的观点是不是百分百正确，可以再商讨，但我想指出，这场争论中往往出现的盲点是，站（无论哪一边的）队人士通常会掉入身份政治的陷阱，认为LGBT本质上与其他人有别。
同性恋和异性恋有差异吗？那必须是有的。但是我们不要忘了，我们寻求的公正，是让同性恋和异性恋的差异在寻求个人幸福面前变得不再重要，而不是相反（异性恋是对的，同性恋是错的）。
女性主义最初寻求的东西，不正是击碎“男女不同”的谎言，让男性不再独占某种权益吗？这并不是说抹除差异，而是说，要看出一种特定的差异并非唯一的区分人类的尺度。
很多网络喷子反复询问：罗琳，按你的说法，男娘只能进男厕所吗？这问题要我说很简单，有独立隔间的公共厕所就可以解决。
有时候，人们太依赖某种理论，以至于忘了解决问题的方式实际上不需要太多说明。无论是激进的跨性别人士还是所谓的传统生理女性的维护者，应该尽可能地建立起更广泛的利益联盟，去争取打破身份固化的意识，而不是相互确认各自身份的本质性。
《动物城》中有一只被称为“大先生”的鼩鼱，是Zootopia中的黑帮老大。他善于发出各种死亡威胁，但却和Judy意外成为朋友。
按理说，正义感爆棚的Judy不应该和黑手党成为什么朋友，不过这正是电影的智慧所在。身份本身就是在社会关系中不断流动的东西，它在行动之中自有一种辩证法。
当Judy进入追查凶手这一情势时，她有可能和混混结盟，也可能接受黑手党的帮助，因为正义的事业不是只有公正的人才能参与。
所以，那些劝我这个男人没道理讨论女性主义的女人，还有那些强调女性权益但更强调彩礼的女人，你们仍然可以参与女性主义的，只要你们看出，除了身份政治，还有更多的人和更多的事业需要关心。
来源：灼见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