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红高粱》发表在1986年第3期的《人民文学》上。正在拍摄《老井》的张艺谋看到后,张罗着改编成电影。影片在1987年获得了柏林电影节最高奖“金熊奖”。一部电影成就了一批人:作家莫言、导演张艺谋、演员巩俐和姜文、作曲家赵季平、摄影师顾长卫。
原创 韩连庆
转自密涅瓦的黑格尔
《红高粱》发表在1986年第3期的《人民文学》上。正在拍摄《老井》的张艺谋看到后,张罗着改编成电影。影片在1987年获得了柏林电影节最高奖“金熊奖”。一部电影成就了一批人:作家莫言、导演张艺谋、演员巩俐和姜文、作曲家赵季平、摄影师顾长卫。
有的导演会因为一个场景而拍摄一部电影。希区柯克从磨房上的风车为出发点,在荷兰拍摄了《海外特派员》。他还说,要是拍成彩色影片,他还会运用一种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构思:在开满黄色郁金香的田野里杀人,摄影机全景拍摄郁金香丛中挣扎的双脚,然后在挣扎声音的背景下推向一棵郁金香,再推向一片花瓣,占据整个银幕,最后一滴鲜血“噗”的一声滴落在花瓣上。
据说张艺谋非常喜欢小说《红高粱》中“我爷爷”和“我奶奶”在高粱地里“野合”的描写:余占鳌把大蓑衣脱下来,用脚踩断了数十棵高粱,把蓑衣铺在高粱的尸体上,再把“我奶奶”抱到蓑衣上。高粱梢头,薄气袅袅,四面八方响着高粱生长的声音。风平,浪静,一道道炽目的潮湿阳光,在高粱缝隙里交叉扫射。张艺谋也许就是为了这个镜头而拍摄了这部电影。电影中拍摄打鬼子那场戏,只是为了过审。
电影中的余占鳌蒙着面在“我奶奶”回娘家的路上把她劫持到高粱地中。“我奶奶”挣脱后,两人在高粱地里追逐穿行,待到“我奶奶”看清是余占鳌后,余占鳌踩到了一片高粱,“我奶奶”凝重地躺倒在踩到的高粱上,余占鳌虔诚地跪在她的面前。此时,锁呐声响起,疾风吹动高粱,沙沙作响,阳光时隐时现。
《红高粱》中的这个场景很像黑泽明的《罗生门》中多襄丸“强奸”真砂的镜头。土匪多襄丸在丛林中绑架了真砂的丈夫。真砂拔刀猛刺多襄丸,两人围着树纠缠良久。多襄丸终于制服了真砂,真砂手中的短刀落地。
黑泽明在拍摄这个段落时,使用大量的远景、近景、特写和仰拍,将多个镜头有节奏的剪辑起来,形成了极强的张力。光是多襄丸强吻真砂的场面,就用了14个镜头,中间反复穿插了太阳的正面特写。在光影互动中,从真砂圆睁的双眼中,透射出了她心底萌动的欲望。
莫言在后来的作品中反复宣称:家乡高密东北乡是土匪猖獗之地。他在《红高粱》中写道:
“高密东北乡无疑是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
“他们杀人越货,精忠报国,他们演出过一幕幕英勇悲壮的舞剧,使我们这些活着的不肖子孙相形见绌,在进步的同时,我真切感到种的退化。”
莫言小说笔下的人物超越了传统的伦理道德,他也不屑于将历史道德化。用德国哲学家尼采的话来说就是“超善恶”,用南宋哲学家吕祖谦的话来说是“善未易明、理未易察”,其间涌动的是勃发的生命力和尼采倡导的“酒神精神”。张艺谋在电影中用光影互动的颠轿、野合和炸汽车,用声画结合的“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和“酒神歌”对此进行了酣畅淋漓的抒发。
(发表于《看电影·午夜场》2012年第12期,这是莫言当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应《看电影》杂志之约写的一篇专题文章)
来源:玉宇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