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导演罗伯特·泽米吉斯与演员汤姆·汉克斯这对黄金搭档,在《阿甘正传》问世30年后,为观众带来了这部《此心安处》。这不是一部简单的续作或怀旧之作,而是一次关于时间、家庭与记忆的深刻冥想。影片以一座百年老宅的客厅为舞台,用固定机位与跳跃的时间叙事,编织出一部跨越几个
导演罗伯特·泽米吉斯与演员汤姆·汉克斯这对黄金搭档,在《阿甘正传》问世30年后,为观众带来了这部《此心安处》。这不是一部简单的续作或怀旧之作,而是一次关于时间、家庭与记忆的深刻冥想。影片以一座百年老宅的客厅为舞台,用固定机位与跳跃的时间叙事,编织出一部跨越几个家庭的生活史诗。当镜头静止不动,而时间却在画面中奔流不息时,我们得以在方寸之间窥见整个文明的演进与个体生命的全部褶皱。这种独特的叙事方式不禁让人想起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名言:“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看似不变的客厅,实则每一帧都是时空切片,诉说着存在与消逝的永恒辩证。
泽米吉斯在这部作品中展现了他作为电影魔术师的全部才华。从《谁陷害了兔子罗杰》中真人动画的完美融合,到《阿甘正传》里历史与虚构的天衣无缝,再到《极地特勤》开创的动作捕捉技术,他始终痴迷于探索影像表达的边界。而《此心安处》则可能是他最富哲思的一次实验——将最老旧的固定机位摄影与最前沿的AI减龄技术相结合,让汤姆·汉克斯和罗宾·怀特在同一空间里,从20多岁的青春容颜渐变至80多岁的苍老面貌。当同一个面孔在镜头前经历数十年的沧桑变化,让人联想到海德格尔在其存在论名著《存在与时间》中提出的哲学理念:人的存在本质上是一种“向死而生”的过程,影片通过技术手段将这一哲学洞见具象化。
影片的叙事结构本身就是一首视觉诗。从白垩纪的恐龙漫步,到史前人类的篝火,从乘坐马车的贵族,用着现代家电吸引器的女主人。有人在这里伐木,有人在这里战斗,有人在这里散步,有人在这里出生,有人在这里摔倒。1900年,这里被开发成一座独立的房屋,第一个住进来的家庭的男主人迷恋开飞机,后来住进来的家具设计师在这里发明了折叠躺椅,再搬进来的,就是参加过中途岛战役的退伍军人夫妇,他们在这里生下了三个孩子,老大就是汤姆·汉克斯饰演的理查德……当汤姆·汉克斯饰演的理查德与罗宾·怀特饰演的玛格丽特在银幕上重聚,从相恋、争吵、分离到暮年重逢,观众仿佛看到了《阿甘正传》中未能圆满的爱情在这个平行时空里得到了延续。
同一块土地上的沧海桑田被压缩在104分钟的观影体验中。在这里,这座房子成为意识的载体,记忆的结节点,每一代居住者都在这个空间中留下自己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又奇妙地相互呼应,形成了一种超越个体生命的集体记忆。这种情感的共振,让影片超越了单纯的技术实验,成为一曲关于爱与失落的深刻咏叹,也印证了克尔凯郭尔所说的“生命只能倒着被理解,但必须向前生活”的生存悖论。
影片最动人的力量在于它对“家”这一概念的辩证思考。房子是砖石构筑的物理空间,而“家”是情感编织的精神容器。理查德与玛格丽特的故事尤其耐人寻味——他们年轻时怀揣梦想,他想上美术学院成为画家,她想上法学院成为律师,却在生活的重压下逐渐妥协。因为女儿的出生,理查德只能子承父业,成为一名保险销售员。意外怀孕的玛格丽特也没有读书的机会,她与当了一辈子家庭妇女的婆婆一样,共同承担了照顾家庭的重担。偶尔她也会通过打点零工补贴家用,尽管无数次想与丈夫搬出去单住,但每次都会因为种种意外被打断计划。老年的玛格丽特在生日宴会上那句“我好像把自己弄丢了”的独白,道出了无数人在经营家庭与寻找自我之间的挣扎。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当他们终于拥有这栋老屋的所有权时,婚姻也在长期的琐碎磨合中走向破裂。
直到暮年,当玛格丽特患上阿尔茨海默,理查德重新将她迎回家中,在那间空荡荡的客厅里,两把椅子相对而置,她才恍然认出:“这是我们的家,我最爱的家。”她也想起来,女儿在这里出生并完成了她的梦想,读法学院后成为律师。这一幕不仅揭示了影片的核心命题,更暗含见山还是山的三重境界——我们穷尽一生寻找的心安之处,往往不是某个特定的物理空间,而是那些共同经历的瞬间在记忆中的沉淀,是历经沧桑后对最初纯真的回归。
《此心安处》或许没有《阿甘正传》那种史诗般的叙事广度,但它以更精微的方式触碰了时间的奥秘。让观众得以用一种上帝视角去观察人类生活的本质——家不是我们居住的地方,而是我们被居住的记忆。那些看似琐碎的日常,组成了完整的真实生命。在三万个昼夜的一生中,你是活出了三万种不同,还是将同一天复制了三万次?影片结尾,镜头终于动了起来,让观众能够窥见这座老屋的全貌,并在缓缓拉远后见到整个街区的结构,百年间在此停留过的所有欢笑与泪水,最终都凝结成一个建筑的剪影。
记者:邢媛 编辑:邢媛 校对:王菲
来源:济南时报-新黄河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