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杀灭”中国电影

快播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1-31 15:43 1

摘要:“撤档元年”,撤档并非2024年才出现,但大规模撤档,实属去年令人难以忽略的现象。

过去这一年,关于电影的话题,绕不开票房。

全年票房425亿,较上年缩水124亿。

一同撤退的,还有底线。

“屏摄上桌元年”,电影院成了直播间,影迷已无处申冤。

撤档元年,撤档并非2024年才出现,但大规模撤档,实属去年令人难以忽略的现象。

从“屏摄”到“撤档”,折射出整个电影自上游到下游愈发保守、后退的心态——

上游创作者收起锋芒,不敢出击;下游观影者收起“冒险”,选择更为“可靠”的电影。

一片无措中,屡屡抬头的却是情绪话题占领电影空间

这自然也不是2024年才出现的现象。

但这正成为压垮电影的最重的一根稻草。

话题的主场

2024年,话题正在占据电影的主导权。

开年,《热辣滚烫》就陷入话题旋涡中——

正面的,“女性力量”“励志逆袭”;

负面的,“减肥营销”。

有话题,当然代表着有大量人关注。

最终,《热辣滚烫》以34.17亿登顶2024年票房冠军。

春节档过去,《周处除三害》引发全民热潮,还掀起翻拍大赛。

在中国台湾地区仅千万票房的《周处除三害》,在中国大陆斩获6.65亿票房。

票房整体滑坡的暑期档,临近尾声才上映的《异形:夺命舰》闷声拿下7.86亿。

其中的涨幅,少不了话题的推波助澜。

话题引领电影。

这并不是话题的错,恰恰是因为电影的空乏。

就拿《周处》和《异形》来说,两者成为年度小爆款,有着共同的要素。

《周处》的尺度和我们过去熟悉的港片比,平平无奇。

这部片在台湾地区上映时,口碑一般,票房仅1100万。

为什么偏偏在中国大陆的影院里爆了?

异形,最大的优点是经典复刻,不搞花里胡哨创新突破。

当寻常的恐怖元素,能够制造出巨大话题时。

无非是这样的电影太久没看到了。

可成也话题,败也话题。

同样是暑期档的电影,《逆行人生》新片尚未上映,一张海报就炸了舆论场:

“富人演穷人赚穷人的钱。”

这样的逻辑多么“暴论”——

大多关于普通人生活的电影,都是由明星出演,那岂不是都踩中阶层雷点、自带“原罪”?

等到电影正式与观众见面后,多少人才惊觉其中的误会——

所谓的“歌颂苦难的大笑”,实际上源于现实里的“微笑计划”。而海报上的笑,是挥向资本的苦笑。

可真实的观影反馈,已经无力挽回被话题节奏带跑的颓败票房(仅3.59亿)。

同样因话题卷入舆论风波,进而影响票房的,还有“雄狮少年”系列。

第一部《雄狮少年》,因为一双眼睛,被打成了“歪屁股”。

即便央视表示对电影内核的肯定,“表达文化自信,弘扬民族精神”;即便只需要打开豆瓣看剧照,就能看见各式各样的眼睛,如同现实中人的眼睛大小各异。

至今仍不理解,为什么要顺着西方的逻辑,去判定眼睛小便是一件丑事?

而如果你真正观看电影,你会发现,《雄狮少年》的主题正得不能再正——

哪怕只是一段收音机的画外音,它都希望中国少年能强大起来,不当病猫,去当雄狮。

可真正关于电影内容的评价没有被看到,舆论场上失真的“黑点”,却深入人心。

以至于《雄狮少年2》重振旗鼓,依然有人发出“眯眯眼论”。

原本是国漫原创招牌之一的“雄狮”,第二部在8.4的高分下,只有7427万票房,这对于创作团队来说,无疑是一记重创。

对于观众而言,何尝不是?

当然,我并不只是因为票房而为电影可惜,更是因为电影而为电影可惜。

在由话题发酵的情绪下,电影真正表达的内核,以及电影的故事、视听、节奏与审美等电影本体的东西,愈发退居后位。

这让我想起《爆款好人》中临近结尾的一幕。

葛优饰演的张北京,因一次维权意外火了,从此成了行好事的“维权哥”。

后来他发现李雪琴饰演的单亲妈妈小琴,因为自己的维权而失业、赔本、积压大量肥皂。

为了帮忙,张北京直播带货卖肥皂,一下子被广大网友误会他是炒作、戏精,人设翻车。

一时之间,张北京“人人喊打”。

这时候应该咋整呢?是和小琴连麦卖惨,还是痛斥网友说出真相?

导演宁浩的安排,洞悉了当下的舆论真相——

他让张北京选择怒骂小琴,坐实张北京在网友心中的“坏人”形象,正义凛然的网友一边唾弃张北京,一边在小琴的直播间激情下单。

话题热度上升,销售数据上升,事件真相退场。

正如现在的电影市场——

有了话题,电影本身还重要吗?

舆论偏见,电影悲哀

话题性凌驾电影性,舆论方向带偏电影节奏。

这也并不新鲜,我也写过好几次,但一写再写,不仅仅因为这对电影的生存空间挤压得愈发严重,还因为在其中发现了可怖的苗头——

利用舆论制造争议和丑闻,正平等地攻向自己人。

纵观进行道德审判、挑起情绪对立的话题,不难发现,大多离不开以下关键词——

民族,如《雄狮少年》;阶层,如《逆行人生》;性别,如《好东西》。

这也不新鲜,但仔细看,被“刀”的对象,愈发收窄。

比如,民族情绪。

以往,枪口还对着外来人。

迪士尼重制经典《花木兰》,福建土楼的出现被指“歪曲历史”;购买《人世间》的海外版权,被怀疑“想看中国又破又旧”。

现在,枪口对准自己人。

《雄狮少年》,中国人创作,宣传部联合制作,可网友依然因为一双眼睛群起而攻之,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而且,刀口卡得更狠、更深、更歪。

《逆行人生》挨骂的另一个点是,只拍了外卖员的苦,却没有拍资本的坏,还让资本给外卖员整了个表彰大会,这不是给资本洗白吗?

真的没有拍吗?

“微笑计划”,便是露出资本的虚伪与不人性化。

一开场,徐峥所饰演的高志垒,便被资本压得死死的,中年被裁,赔偿金被克扣。

再听听表彰大会真正在说什么,是“我们多么努力,我们值得所有的好”。

以及,注意行车安全!

可以看到,笼罩电影的舆论攻击手段,往往是基于立场,而非基于事实,是打着正义的名头对所有看不惯的对象喊打喊杀。

从立场出发,或许这是难以避免的,人人都有自己的偏见与局限。

可问题是,如今立场越来越个人化,视角也越来越狭窄,以至于到了一种“非我的便是敌对的”地步。

哪怕你对电影本身提出批评,对方一句话就能顶一万句话。

这里要提一场惋惜的对谈。

《正面连接》策划了一场邵艺辉与男性影评人梅雪风的对谈。

双方都在围绕电影,建立一种沟通方式,其中有共振,也有异见,让人多角度重温电影。

可一看评论区,从围剿“异见者”,到围剿“异性者”:

另一方面,在直男聚集的虎扑,网友们给《好东西》打出了4.9分,并因电影预告片中一闪而过的“结扎”“原罪”等字眼大为光火。

或许会有人欢呼,“哈哈破防了”。

可电影的存在,就是为了令人破防吗?

在以性别分成的“两军对垒”之下,电影的声音反而被忽略。

在我看来,《好东西》极其美好的一点,其实是超越了男女两性,描绘出一个散发着爱与自信的“艺辉实验小学”。

你可以上台,你也可以当观众;你可以当“恋爱脑”,你也可以只要“课间十分钟”;你可以和异性在一起,你也可以不结婚。

你是自由的、无拘的,你也是无惧的。

无论男女。

但很可惜,在立场先于观看、单一碾压多元、争吵胜过对话、话题遮挡电影的当下,人们走进电影院,仿佛只是想佐证自己原有的观念与想法,遇到意见不合者,便将对方绑上审判台进行舆论战。

而非是打开自我、超越偏见,倾听另一种声音。

让电影回归电影

虽说市场冷清了些,但2024年不乏高分好片,8分以上的好片十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所以,不妨来让电影自己说说话。

来,想象你正在四周漆黑的电影院,竖起小耳朵,聚焦于屏幕,进行一场沉浸式观影。

那些舆论场吵闹声没有告诉你的,让电影自己透过画面、声音、故事与细节,来跟你对话。

比如,温柔。

当女性的家庭劳动往往被处理成缠绕着怨气的抗议与谴责,邵艺辉对此的处理与呈现,温柔又浪漫,她让片中的小孩玩“猜声音”的游戏——

劈里啪啦,暴雨?

是妈妈煎鸡蛋的油滋声。

轰隆轰隆,雷鸣?

是妈妈晾衣服的甩水声。

咔嚓咔嚓,像是熊猫在咬竹子,其实是妈妈在择菜准备做饭;

噗通噗通,像是海豚跳入大海,其实是妈妈把蔬果丢进水池。

通过这一段声画蒙太奇,邵艺辉像是用电影笑眯眯地说,妈妈做家务的声音呐,是自然,是四季,是远方,是万物抽条生长的声音,我们别忘了哦。

这一段,着实是我去年坐在电影院里,最被轻盈的温柔击中的情节。

比如,残酷。

《乘船而去》,新人导演处女作,豆瓣8.1分,票房157.9万。

它最大的劣势是,没有话题度。

当市场被情绪性话题裹挟,让好电影被观众忽略,被市场埋没,这无疑是一种残酷。

而更残酷的,还得由电影告诉你。

故事发生在江南水乡。

你看,小船悠悠,流水潺潺,呢喃细语,绿意荡漾。

这多美好啊,哪里残酷啦?

可在慢悠悠的节奏下,导演要讲的,却是一个十万火急的故事。

年迈的母亲得了重病,身体一天比一天要衰弱下去,救,还是不救?

与此同时,时代的快节奏,又不允许人们停下来,为至亲至爱的人痛哭一场。

一边是外婆重病,另一边是渴求已久的工作机会,这趟家,是回,还是不回?

当外婆欣喜地走出楼梯迎接孙子,而孙子在大巴车上梦中惊醒。

梦与现实,虚实交错,观影者的心,很难不像一张皱巴巴的泡过醋的纸,发酸得很。

在讲究的画面与悠然的节奏下,生命中真正美好的东西,亲情、爱情、友情,正在快速流逝,又在无声诘问,如何守住美好。

看到最后,只想感慨:

不如乘船而去。

可又能乘船去哪儿?何处是我家?

影片用一叶小舟的沉沦,喻示肉体的死亡、精神的漂泊。

比如,对现实的照见。

高话题、高票房的电影,也会因为舆论场中只看到某一面而忽视另一面,导致电影的价值有所损耗。

《出走的决心》,真人故事改编,豆瓣评分一度上了9分,票房1.24亿。

记得首映礼的一幕。

一名男观众提问,为什么片中把男性角色塑造得那么“不堪”,为什么要鼓吹女人离开男人?

电影把我们男同胞说得脱离实际。

如果没有男的,怎么去提供稳定的住所?

怎么提供经济来源,甚至没法生育小孩。

点爆话题,难以避免地在舆论场引发了性别战争。

可除了性别困境,《出走的决心》明明照见了更广、更远、更不能说的现实——

社会动向,对小家庭内部的生存境况造成挤压。

像这一幕,正值20世纪90年代的“下岗潮”,丈夫对妻子的打压,当然无法忽略。

可如果没有碰上“下岗潮”,丈夫的性格是否就不会那样陡转?李红的经济状况是不是没那么被动?

比如,留白。

胡歌、高圆圆主演的《走走停停》。

临近尾声,电影用了一分多钟的时间,对准胡歌与高圆圆分别坐着的车。

它们在拥挤的、堵塞的车道上,走一走,停一停。

两人沉默,只有车启动、熄火、开过的声音。

两辆车或是一前一后,或是一后一前,就是无法并行,如同他们彼此之间总是错过的缘分。

最终,消失在喧嚣的车流里,相忘于彼此的人生中。

这个结尾,似是在说人的一生总是走走停停,也似是在说人与人的缘分也总是走走停停。

又或许在说更多的,你会从中看到的东西。

电影没有给出标准答案,只是在留白中与你完成精神的畅聊。

最后,还是用一部电影来收尾,有点老,1985年的《开罗紫玫瑰》。

前段时间因《十三邀》伍迪·艾伦的访谈,我刚刚重温完。

先说一个在节目中,我觉得特别好玩的插曲。

向来稳重深沉的许知远,在电影院里睡过去了。

但许知远还在为电影院“找补”:

当然你可以说,许知远是不是在“死鸭子嘴硬”啊?

但他的确说出了我爱上电影的理由之一:

“电影院真好啊,你随时可以逃进去。”

就像《开罗紫玫瑰》。

每当女主面临困境,电影都像一座避风港,让她随时逃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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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融媒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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