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写东西一直是我小时候的理想,心里始终有创作的冲动和表达欲。”从小提琴表演者转型为影视音乐创作中坚力量,作曲家彭飞的艺术之路自始至终被这份纯粹的热爱牵引。如今,彭飞凭借《南京照相馆》等影片的音乐创作声名远播。这部承载着历史记忆与民族情感的作品,已代表中国内地角
文 | 谷宇飞
“写东西一直是我小时候的理想,心里始终有创作的冲动和表达欲。”从小提琴表演者转型为影视音乐创作中坚力量,作曲家彭飞的艺术之路自始至终被这份纯粹的热爱牵引。如今,彭飞凭借《南京照相馆》等影片的音乐创作声名远播。这部承载着历史记忆与民族情感的作品,已代表中国内地角逐第98届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它不仅让世界看见中国电影美学的当代表达,更让更多人听到彭飞对创作、人性与时代的乐思。
彭飞曾为《乘风破浪》《火锅英雄》《西虹市首富》《你好,李焕英》《三大队》等多部电影创作音乐。这些广受欢迎的佳作不仅奠定了他的业内地位,更让其音乐深入人心。回望创作初心,彭飞坦言:“电影配乐的创作积淀,更多是从创作中认识自我,挖掘自己的精神世界。我在创作中会思考很多与人性相关的东西,这让我更清楚地洞察自我。”
“电影配乐是用另外一个角度去讲故事,拿掉配乐后,光靠台词,观众不一定能感受到故事中的全部情绪。”在他看来,“写电影配乐其实是写人物,场景只是其中占比不大的一部分,大部分电影音乐都在刻画人物。”
因此,在文戏处理上,他奉行“配乐隐身”原则:“让观众尽量不注意到音乐,但又不能没有,要悄悄铺垫情绪。”《独行月球》中,他将巴赫《平均律钢琴曲集》的旋律巧妙融入仅有几秒的镜头,成为影迷和乐迷津津乐道的点睛之笔。他解释道:“这里需要快速营造恬静又带有希望的氛围,因此巴赫的旋律一出来,绝大部分观众即刻便能感受到情绪。”
而《南京照相馆》中,那些叠在枪炮声下的旋律与织体,都在悄然推动着剧情发展。
为《南京照相馆》创作配乐时,他坚持贴合那个时代的美学特质,做符合现代人审美的调整,既借鉴了民国时期歌曲的创作逻辑,又融入西式和声与弦乐编排,精准还原了那个时代的美学特质。他深入研读当时的社会文化与人物心境,从角色的复杂情感中寻找音乐打动人心的灵魂。当《大好河山》的旋律响起,配合电影台词与暖色调画面,无数观众潸然泪下。
他分享其创作巧思:“绝望的情境下,用美好的音乐描述世界之美,反而会更加触动心灵,同时能避免音画情绪表达时的‘顺拐’。”当角色被困地下室、直面生死时,他没有用凄惨旋律渲染悲伤,反而以大调式和弦与华丽的管弦乐铺陈:“哪怕角色可能活不到明天,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彼此,这时音乐反而要传递出对生活的憧憬。”
在艺术表达上,彭飞深知创作离不开灵感与技术的双重支撑:“有的时候靠灵感推动创作,但写不下去的时候,诸如和声、对位等作曲技术理论,会给我打开另外一扇门。”这得益于他科班教育的深厚积淀——5岁学琴,先后就读于沈阳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后又赴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音乐学院、荷兰海牙皇家音乐学院深造。中西方音乐教育的碰撞,让他对创作有了更通透的理解,“用不同语言、不同角度学习专业知识,对创作也有极大帮助。”
而作为古典音乐和爵士乐的职业小提琴演奏者,彭飞的创作也始终兼顾乐手的感受:“电影配乐录音时间紧张,通常过几遍就录,太复杂的技法会让乐手在短时间内疲于应对,影响录制效果。”这需要他在创作时有意识地顺着演奏者的习惯构思,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技术障碍——这也是其电影音乐易于改编传播和二度创作的原因之一。
《你好,李焕英》的主题曲《萱草花》,以朴素温柔的旋律击中了无数人内心最柔软的角落。歌曲不仅被二度改编为合唱曲、器乐曲,还被搬上舞台、带入课堂,广为传唱。这恰恰印证了他的创作信念:“文艺作品到最后是由创作者和观众共同完成的,缺了观众的反馈,作品就不是现在的样子。”而一部作品能长久流传,“不一定是技术多好,关键是写出了这个时代背景下大家的某种共同心声,与观众产生了共鸣,大家才会觉得这是‘时代的声音’。”
在审美多元化的当下,尤其是短剧浪潮的冲击下,一些缺乏审美标准的作品批量出现,也在缩短大众的审美耐心。彭飞始终坚守艺术本真:“创作没有高低之分,既可以服务99%的大众,也可以服务1%的小众,都是为社会服务。”他并不认为审美群体的扩大意味着审美下沉,提出“要允许不同层次的受众有各自的接受过程,同时坚持创作时对作品质量的把控”。但面对短剧配乐对电影音乐的侵权泛滥,他直言不讳:“版权侵权不仅是对作者和整个行业的侵害,这种为短期套利不择手段的行为,更是对作品本身的不尊重。从长期发展来看,音乐行业需要更规范的版权保护和维权机制。”
彭飞乐观看待如今的创作生态,认为具有艺术深度与情感温度的高水准艺术作品,始终会被人所向往,“就像人们终将追求做工精良的衣物,对优质艺术的向往是人性的本能。只要作品够好,时间长了总会留下些东西。因此,创作者不必急于求成。”
来源:音乐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