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银幕亮起,台湾山林深处弥漫着不散的雾。那是日本殖民台湾的第三十五个年头,赛德克族的男人被迫为日本人砍伐自己的林场,女人跪地陪日本人饮酒作乐,小孩子们把日语当作母语学习……
在台湾光复80周年之际,一部拍摄于2012年的
台湾电影《赛德克·巴莱》于国家公祭日在院线重新上映
。
银幕亮起,台湾山林深处弥漫着不散的雾。那是日本殖民台湾的第三十五个年头,赛德克族的男人被迫为日本人砍伐自己的林场,女人跪地陪日本人饮酒作乐,小孩子们把日语当作母语学习……
莫那·鲁道不是一个天生就想做英雄的人——他只是个眼见森林遭伐、图腾受辱、族人眼神日渐黯淡的部落领袖。但他明白,
当压迫越过界限,沉默就是耻辱。
▲《赛德克·巴莱》电影海报(图片来源:资料图)
起义前夜,妇女们默默编织最后的衣裳,男人们磨亮了长久未用的猎刀。他们并非不知实力悬殊,胜机渺茫。但人们必须回答:是要活成褪色的影子,还是成为短暂的火光?
不要问篝火该不该燃烧,先问问黑夜的寒冷在不在?
不要问人们的反抗有没有明天,先问问敌人的压迫今天还在不在?
▲赛德克族武装猎人(图片来源:台湾省开放博物馆)
于是赛德克部落的勇士们脸上刺着祖先的印记,在现代化的枪炮间穿梭;妇女为了不让男子牵挂,集体自缢于林中。
当片尾曲响起,银幕归于黑暗,我们才恍然意识到:那些在山林中消逝的回声,从未真正沉默。它们只是化作了土壤里的种子,在需要记起的时刻,破土而出。
雾社位于台湾中部群山之中,时间在这里是溪水,淌得极慢。
赛德克人世居于此。莫那·鲁道出生在1880年,他的第一声啼哭,融入的是鸟鸣与涧水的和声。
在这里,人并未从自然中分离。男子披着自织的苎麻红褂,赤足踩过湿润的苔藓与冰凉的溪石。女子裙裾拂过草地,采集的指尖能分辨每一种植物的滋味。他们半穴式的屋舍藏在山坳,竹桥悬于深谷,随风轻摆,连接着此岸与彼岸。
▲雾社地区静谧的山林(图片来源:电影剧照)
山林静默,部落安宁,让
即将到来的风暴显得尤为突兀
。
莫那少年时,山外的世界已天翻地覆。1895年,一纸《马关条约》,清政府被迫将台湾割让给日本。
彼时台湾少数民族部落关系错综复杂,日本殖民政府乘虚而入,利用部落间的世仇积怨,操纵部分部落投诚于日方。
莫那的父亲是雾社地区部落头领,年轻的莫那曾作为“王子”,被带往日本参观——东京的钢铁森林、兵工厂的机械轰鸣、军队整齐划一的操练,都给他深深的震撼。
回到山林后,莫那选择隐忍。他要求族人低头,对日本官员的欺凌视而不见,甚至不得不调转刀锋,指向其他不肯屈服的同胞。
每一次妥协,都是在自己灵魂上,刻下一道伤疤。
▲中间者为莫那·鲁道(来源:抗日战争纪念网)
即便如此,日本人仍没有放过这个部落。
巨木倒下的声音,第一次在雾社的山林间响起。日本人带来钢铁锯齿,强迫部落男子走进他们心中的圣地,亲手砍伐被视为祖灵守护的千年巨木。每一棵树干砸向大地的闷响,都撕裂着莫那的心。
更有甚者,日本警察竟以“亲善”为名,强娶部落头目家的女儿。莫那的妹妹狄娃丝,便嫁给了日警近藤仪三郎。然而当近藤调离时,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狄娃丝。
依照族律,被弃的狄娃丝再也无法回到出生的部落,成了一个在两个世界之间都无处容身的影子。
看着妹妹的悲惨命运,又听闻同样的故事在各部落重复上演,
莫那再也无法忍耐。
1930年10月7日,部落的一场婚礼上酒香四溢,歌舞酣畅。日本警察吉村克己的到来打断了欢乐。
当莫那的长子达多双手沾着喜宴的猪血向吉村敬酒时,后者眼中只有鄙夷。推搡之间,血手印留在了雪白的警服上——这一抹刺目的红,瞬间点燃了积压多年的屈辱。在场的赛德克人一拥而上,将对日警的所有怨恨,宣泄在拳脚之中。
莫那为求息事宁人,提着酒,带着儿子,向吉村道歉。然而,吉村连门都没让他们进,并厉声威胁将上报严惩——
在当时,围殴日警有可能被处死
。
莫那彻底明白:无论低头与否,都难逃大祸。既然结局相同,
那么唯一的区别,是跪着湮灭,还是迎着子弹,完成最壮烈的出击
。
暗夜中,信使的身影穿梭往来于山林,将反抗的计划传递给一个又一个部落。最终,超过一千两百名赛德克人决定追随莫那起义。
▲参加起义的赛德克勇士(图片来源:影视剧照)
1930年10月27日,破晓时分,行动开始。赛德克族人兵分三路,如利刃出鞘。其中两路以迅雷之势扑向雾社周围的十余处日警据点,在多数日本警察尚未清醒时,战斗便已结束。
另一路冲向主战场——雾社公学校正在召开运动会,纪念在侵略台湾中毙命的日本北白川宫能久亲王。当日本国旗升起的那一刻,一名赛德克勇士如猎豹般冲入会场,刀光闪过,日方顾问菅野政卫的头颅应声落地。
紧接着,无数身影从四周山林中呼啸而下,猎刀与枪械的寒光,瞬间淹没了整个会场。积压三十五年的怒火,在此刻化作炽热的火焰。
▲赛德克勇士(图片来源:抗日战争纪念网)
一场血战,杀死134名日本人,伤者逾百,雾社在短时间里重回了赛德克人之手。
然而,一名侥幸逃脱的日本警察将消息带出山林。日本殖民政府迅速调集大批军警,由镰田弥彦率领,扑向雾社。飞机首次出现在这片古老山林的上空,投下了糜烂性毒气弹。
▲日本殖民时期的台湾总督府(图片来源:台湾省图书馆)
那一刻,雾社的山林不再清新。黄绿色的毒雾弥漫溪谷,草木枯萎,生命无声消逝。面对这超越祖灵所有传说的残酷,许多妇女与长者选择在巨木枝头自缢。她们以最后的决绝,断绝亲人的牵挂,宁可在祖灵注视下自行了断,也绝不死于侵略者之手。
当最后一道防线在毒气与炮火中消融,莫那先助妻儿走上最后一程,将他们的躯体付之一炬,然后也将自己交还给这片他们誓死捍卫的山林。
起义的六个部落,最终只剩下五百多人。枪声止息,毒雾散尽,山林重归寂静——
只是这寂静中,从此浸满了血与火淬炼过的尊严。
▲莫那·鲁道纪念碑(图片来源:中新网)
莫那·鲁道没有胜利,也几乎不可能胜利,但却用一个中国人的完整身姿,面向祖先挺立。
雾社的枪声已沉寂近百年,莫那·鲁道从隐忍到觉醒的轨迹,正是一个民族在殖民苦难中寻找尊严的缩影。我们铭记耻辱,更要记得台湾同胞所遭受的殖民苦难与不屈抗争,以及全体中国人对家园故土深沉的热爱与坚定的捍卫。
正是为了守护来之不易的光复与尊严,让任何企图淡化甚至美化侵略的言行,都在这面映照真实的镜子前无所遁形。
勿忘过去,方能坚定前行。
来源:道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