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电影《东进序曲》里的“泰州二李”及其人生归宿

关于“泰州二李”的故事，在苏中和苏北一带流传很广。新中国成立后，“泰州二李”的形象也频频出现于小说、电影与电视剧之中。比如：在红色经典电影《东进序曲》中，反映的就是新四军渡江北上抗日，受到地方实力派军队的重重阻挠，最后被打的屁滚尿流的故事。电影里的反派一号人物、副总指挥“刘大麻子”的原形，就是苏鲁皖边区游击总指挥部副总指挥李长江。

一、人生起伏李明扬

李明扬，安徽萧县林寨镇人，生于1891年正月。1907年考入南京江苏陆军小学，1910年毕业后升入陆军第四中学。李明扬1912年加入同盟会，讨袁失败后，李明扬先后赴日本、德国留学，研究军事。归国后，任广西护国第二军少将高级参谋。

1917年至1930年春，先后任国民革命军东路军先遣司令官、平汉线第一军副军长等职。后担任江苏省保安处处长。1936年因遭受时任江苏省主席的韩德勤逼迫而辞职，赴上海开办药厂。

1939年，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总指挥陈毅派出挺进纵队渡江到达苏北地区，派挺纵三支队队长韦永义携带亲笔信函，进泰州城会晤李明扬和李长江，说明北上与友军合作抗战的意图，解释共产党和新四军的抗日救国主张，希望取得谅解。

此时的泰州“二李”，即想借新四军的声威抵制江苏省主席韩德勤的兼并政策，又看到新四军“挺纵”人数不多，随时可以吞并。于是就同意划出以嘶马、大桥、吴家桥为中心长30里、宽20里的地区作为“挺纵”的活动范围。从此，新四军在这里创建抗日游击根据地，开展了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的抗日斗争。

然而，面对新四军在江北发展实力，心生疑虑的泰州“二李”，在南京汪伪政府和韩德勤的双重利诱和威逼下，开始出现动摇，逐步撕下“中立”的面具，对新四军露出了獠牙……

于是，李明扬在郭村战斗爆发前借故去了兴化。待李长江战败后，他急忙赶回泰州收拾残局。此时，陈毅主动打来电话表示释放全部俘虏，归还枪支和郭村、塘头、宜陵等地。这让李明扬深受感动。

经过谈判，双方以“互助互让，共同发展”为原则，达成口头协议：1、“二李”将扣留的我新四军谈判代表释放。2、新四军放还“二李”部700多俘虏及部分缴获的枪械。3、新四军让出郭村、吴家桥等地，借道东进黄桥。4、“二李”在今后新四军与韩德勤的磨擦中保持中立。

此后，在新四军与韩德勤所部在黄桥地区进行决战时，李明杨果然信守诺言，保持了中立，使我军在黄桥决战取得全胜。

这是李明杨深明大义之处，也是他在新中国成立后受到优待的主要原因。

二、乱世枭雄李长江

李长江原名李永发，南京江宁人，生于1893年。李长江小时候曾上过几年私塾，但由于他好勇斗狠没有先生喜欢他，索性也就不念书了，整天在家游手好闲。几年后，在看社戏时和一位富家少爷发生纠纷，把对方打成重伤，只好离家出走，去江西南昌投了赣军。

李长江加入赣军后，在赣军副参谋长兼湖口要塞司令李明扬的麾下效力。刚开始，李明扬认为他江湖气息太重不像军人，并不喜欢他。后来发现他吃苦耐劳，且身手不错，就提拔他为贴身卫队连长。此后，李长江一直跟随李明扬出生入死。北伐南昌之役时，任国民革命军第三军第九师副师长的李明扬火线负伤，上士李长江于枪林弹雨之中把李明扬背出五六里路，使其得以脱险，二李长达40多年的友谊由此开始。

1939年夏，泰州“二李”所部改编为鲁苏皖边区游击总指挥部，李明扬任总指挥，李长江任副总指挥。下辖十一个纵队(后为七个纵队)，据有泰州全境及周围地区，形成有别于韩德勤势力的地方实力派。

新四军渡江挺进苏北后，李长江和李明扬商定：让李明杨借口到省府“开会”，留下李长江指挥攻打郭村新四军。此举的目的，就是一旦作战失利，还可出面调停。6月28日拂晓，郭村保卫战正式打响。新四军仅千余人，面对李长江部十倍于已的疯狂进攻，郭村万一失守，我军将背靠大江再无退路，后果不堪设想。

黄桥战役后，由于日军的压迫与韩德勤的排挤，“泰州二李”的部队处于粮饷弹药难以为继的窘境。日伪乘机对“二李”进行威胁利诱，迫使投降。为摆脱困境，使泰州这块地盘与三万人马不至落于他人之手，“二李”经过密商，策划了一条“两全其美”的妙计：鲁苏皖边区游击指挥部兵分两路，一路由李明扬率领，离开泰州城到里下河水网地区打游击继续抗日；一路由长江率领原地不动，仿效关云长“降汉不降曹”——降汪（汪精卫）不降日，等待时机，仍归故主。

当月18日，李长江发表通电，宣布就任伪“总司令”。一时间，全国哗然，怒骂之声淹没了泰州城。令人不齿的是，“二李”这两路人马还进行互济互保：李明扬为保李长江的名节，给蒋介石发电报证明其降汪是迫不得已，并未改变对党国之忠诚。蒋介石接电后考虑到“二李”的处境也就默许了。然而，此例一开却诱发了国民党“曲线救国”的政策出台，以致出现继李长江之后国民党降将如潮的局面，使汪伪军队急剧膨胀，严重削弱了抗日力量，为日寇采取以华制华手段提供了条件。

得知李长江宣布易帜投敌、泰州沦陷的消息后，新四军代军长陈毅、政委刘少奇共同签发了《讨伐李逆长江命令》：

“查：鲁苏皖游击前副总指挥李长江于本月13日率部投敌，叛国殃民，并通电就伪第1集团军总司令职，配合敌寇向海安、兴化国军进攻，为虎作伥。本军为坚持抗战，保卫苏北，决予讨伐该逆。兹特任命本军苏北指挥官粟裕为讨逆总指挥，叶飞为副指挥，刘炎为政治委员。仰即遵照，迅率所部歼灭李逆为要。”

2月18日，也就是李长江通电就任伪军第1集团军总司令的同一天，新四军第1师在海安以西的邓家庄召开了讨逆誓师动员大会。陈毅出席大会，亲自对营以上干部进行战斗动员。

当日黄昏，夜幕低垂，新四军第1师第二旅旅长王必成首先率部攻克姜堰，叶飞、陶勇分率所部迂回包围泰州，讨逆行动进展顺利。在取得姜堰和苏陈庄等战斗胜利后，19日傍晚直逼泰州城下。第二天凌晨3时，王必成部攻破东门，陶勇的第3旅攻破西门，两路大军进入泰州城内，直逼李长江的司令部。此役，新四军共歼灭李部官兵近5000人，并争取两个伪军支队战场起义。

日伪军对于“二李”的这出投降把戏，可谓心知肚明，采取将计就计的手段。事实证明，“二李”的如意算盘的确失算了。1942年7月，襄吉以召开苏北驻军将领会议的名义，强邀李长江去扬州城参会。李长江在宴会上高度警惕，所有菜肴，均浅尝辄止，但仅喝下两小杯酒就已经中毒。后虽经多方治疗保住性命，但大脑神经已经受损严重，终日精神恍惚，有时清醒，有时迷糊，身体状态每况愈下。

1943年12月，日军调李长江去南京担任汪伪军事参议院上将副院长。1944年1月，李长江含泪离开泰州至南京赴任，永远没能再回来。李长江前脚刚走，日军随后就改编了其所辖部队。

三、泰州“二李”的不同归宿

先说泰州“二李”中的老大，李明扬。他是一个懂得民族气节的人，抗战中对国民党顽固派和新四军的磨擦从不插手，在新四军和江苏省主席韩德勤双方在黄桥决战时，更是没动一兵一卒。

陈毅曾说过：当年黄桥决战时，江北新四军兵力仅为7千人，而韩德勤的兵力是3万人，如果这时候泰州“二李”再率自己的3万兵力加入，那新四军必败无疑。所以，无论在抗战期间和解放战争，直到建国后，陈毅和李明杨的关系一直很好。

日寇投降后，国民党政府委派汤恩伯和李明扬在上海负责办理对日寇的受降仪式。1946年，李明扬赴重庆面见蒋介石。由于江苏省主席韩德勤此前指控“二李”犯有十大罪状，因此李明扬此番到重庆后遂为蒋介石软禁。后经李烈钧、邵力子、张治中等国民政府要员出面说情，才免获罪。

后来，李烈钧委任李明扬担任国民政府监察院监察委员。挂虚衔的李明扬从此离开了军界，曾一度在上海经商。解放军渡江前夕，李明扬受李宗仁委托，以总统府国策顾问的身份与共产党和谈。国共和谈破裂后，他毅然参加起义，投向了光明。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李明扬拿出十几个存折，把毕生积蓄都捐了出来。亲属劝他留点，他说：“能买一架飞机，值！”

1978年，李明扬在北京去世。88岁。追悼会是由粟裕主持的，当年新四军第一师的老干部基本都到了。

再说李长江。此人与李明杨完全不同，抗战期间他对新四军是寸土不让，一直对着干。被陈毅气愤的称为：“危险的顽固派头目”，一直要消灭他。这李长江虽然后来做了卖国贼，但还是很讲义气的。在老长官李明扬被日军俘虏后，他不顾危险为其多方奔走，不惜向时任汪伪政府要员的周佛海和陈公博下跪求助。最终迫使日本人让步，没有杀害李明扬，而是将其软禁了起来。一年后，李明扬逃出生天。

然而，李长江为救老长官虽然达到了目的，但却引起了日军的强烈不满。再加上他向别人述说在南京见到的日军种种暴行，最终让日本人动了杀心。于是，日本人借着开会将他从泰州骗到扬州，在宴会上赏了他一杯毒酒，使其成为了一个废人。

李长江当初讲义气，救老长官，李明扬自然也会给予回报。抗战胜利后，在李明扬的照顾下，李长江去上海治病并寓居上海。新中国成立后，很多汉奸都遭到了清算，留居上海的李长江，因为抗日时期的汉奸经历，仍需时常去公安局登记报到，这让他忧心忡忡。

时任江苏省政府副主席兼农林厅长的李明扬，也为老部下多方说情：当年黄桥决战时，李长江也是按照和新四军的约定，没有出兵帮助韩德勤，对抗战还是有功的云云，如此这般才没有被审判。

1951年，李明扬出钱派人将李长江送回江西九江与妻儿团聚。由于九江当地的医疗条件不好，没隔多久，李长江为治病，将全家搬往南京居住，仍然受到李明扬的关照。

晚年的李长江，穷途潦倒，寄住南京城南八府塘的李明扬家里。街坊四邻经常见到李长江戴着帽子，帽沿儿压得很低，在家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巷子口，坐上三轮车到医院治病。

面对日新月异的新社会，李长江愧疚难当，坐家门口晒太阳时，经常对人说：他在旧社会是有罪的人，等把身体治好了，也要参加劳动，为自己赎罪。

1956年6月17日，李长江病死，终年66岁。还是他的“结义大哥”李明扬为其操办了后事。

回顾名噪一时的泰州“二李”，他们在历史舞台上的表演或形象丰满，或卑劣可耻。其间发生的一个个小插曲，无不惊心动魄，令人眼花缭乱。

当他们的人生帷幕徐徐落下之后，仍然令人一咏三叹，至今依旧回味无穷。

来源：小爱侃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