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修车工瓦希德(瓦希德·穆巴谢里 饰)像往常一样在车行值班,突然他听到了一阵独特的“吱呀”声——那是顾客假肢发出的声响。
那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修车工瓦希德(瓦希德·穆巴谢里 饰)像往常一样在车行值班,突然他听到了一阵独特的“吱呀”声——那是顾客假肢发出的声响。
他全身战栗,整个人瞬间被拽回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
他永远无法忘记这个声音,这是他被蒙住双眼时辨认出的唯一线索,来自代号“瘸腿”的审讯官。
此刻,过往的痛苦与仇人偶遇的兴奋猛烈交杂。
但瓦希德强压住所有情绪,用伪声应答,没有露出破绽。
他知道,属于他的复仇时刻终于来到了。
如果以为摘下2025年戛纳金棕榈奖的《普通事故》只是个简单的复仇故事,那确实是小瞧了它。
它不只是一部电影,更是伊朗导演贾法·帕纳西在禁令、监控与囚禁的夹缝中打造的一柄利刃。
它,剖开了这个国家的隐痛。
《普通事故》
یک تصادف ساده
当晚,瓦希德就尾随仇人至其住所,并伺机挟持了这个自称埃格巴尔(艾卜拉希姆·阿兹兹 饰)的顾客,将其拖至荒漠,准备活埋。
然而,对方坚称自己只是名普通市民,腿伤是源于一年前的车祸。
他的说法让瓦希德挥着铁锹的手停下了。
虽然瓦希德认为自己不会认错,但他的良知也让他不想错杀好人。
于是,他将捆绑着的埃格巴尔塞进木箱,放在破旧的面包车后,踏上了寻找“证人”的旅程。
这辆车,就此化身为一个流动的审判庭,受害者陆续登场。
女摄影师希瓦(玛丽亚姆·阿夫沙里 饰),她曾用镜头守护真实,却反被投入牢狱。
本该在次日完婚的新娘戈莉(哈迪斯·帕克巴滕 饰)与她的新郎阿里(马吉德·帕纳西 饰)。
创伤外化,脾气暴躁,一开口就能点燃车内空气的哈米德(穆罕默德·阿里·艾利亚斯梅尔 饰)。
他们都被“瘸腿”无情地监禁和凌虐过。
如今,他们被命运再度聚拢在这方寸之地。
车窗外,德黑兰街头的喧嚣与荒漠无边的死寂交替闪现,成为他们内心混乱的回音壁。
车厢内,复仇的渴望在空气中弥漫,但裂痕也随之出现——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仇人?还是真的只是一个平民?”
“杀了他,那我们和曾经的施暴者还有什么区别?”
这些辩论赤裸地呈现了受害者内心的撕裂:呼唤正义,却恐惧成为自己所憎恶的模样。
而戈莉身着洁白婚纱参与绑架的荒诞场景,正是帕纳西标志性的黑色幽默——在一个失序的社会里,“反常”正在成为“日常”。
更进一步,复仇途中他们遭遇的小额贿赂、权力门槛与身份盘查。这些插曲不断戳破“个人复仇”的表象,揭示出这实质上是系统性压迫下无可避免的残酷余震。
影片中真正的“监狱”从来不是有形的高墙,而是记忆、时间,以及无处不在的控制与沉默。
最具象征意义的是开场让埃格巴尔前往修车行的“撞狗事故”——他驱车行驶在黑暗中,却意外撞上了一只流浪狗。
当他的女儿质问他,为什么杀死那只狗时,他用一句“这是神的安排”,就将责任轻轻抹去。
将暴力合理化的思维,早已渗入他的内心。
影片的高潮并非暴力对决,而是结尾在野外深红色灯光下,那场几乎令人窒息的对峙。
受害者们围住埃格巴尔,他们想要的不是以牙还牙,而是一个看似卑微却至关重要的答案——一句认罪,一句道歉。
这并非某种“圣母”式的宽恕,而是他们验证自身苦难,为破碎人生寻得意义的唯一凭据。
因为导演帕纳西深刻地懂得:创伤从不因复仇而消失,它沉淀下来,与生命共存,成为呼吸的一部分。
作为伊朗最具国际声誉也最直面现实的导演之一,电影之于帕纳西从来不是职业选择,而是一种抵抗方式。
他不屑于抽象的政 治说教,而是将镜头牢牢对准具体的个体——那些被制度禁锢的女性、被规则摆布的小人物、在审查缝隙中喘息求存的普通人。
这份坚持为他赢得了威尼斯金狮奖、柏林电影节金熊奖等殊荣,也让他屡屡遭到禁拍、软禁与囚禁。
《普通事故》正是他对创伤、正义与国 家 暴 力的持续叩问。它延续了导演对声音的敏锐感知、对黑色幽默的精准把控、对封闭空间的娴熟调度,构建了一个完整的时代隐喻。
面包车内的激烈辩论,既是角色间的现实冲突,更是一个民族集体心理的深刻投射。
这部电影向所有在压迫、创伤与迷茫中挣扎的人,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真正的勇气,或许不在于举起铁锹的决心,而在于落下瞬间因一丝人性而产生的停顿,在于保有选择另一种可能的能力。
《普通事故》让我们在灼热的现实痛感中,听见了人性最脆弱也最坚韧的声音。
这声音,比任何口号都更真实,比任何胜利都更持久。
图源于网络
Herring / 作者
来源:分派电影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