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战争片习惯于在银幕上塑造英雄人物、讲述史诗故事时,《得闲谨制》另辟蹊径,将视角沉降至战火中求生的工匠、溃兵与平民。
作者:胡建礼
当战争片习惯于在银幕上塑造英雄人物、讲述史诗故事时,《得闲谨制》另辟蹊径,将视角沉降至战火中求生的工匠、溃兵与平民。
在黑色幽默、看似荒诞的外壳下,包裹着对日军侵略罪行的控诉、强烈的反战精神、独特的隐喻体系以及对国民性的揭示。
这是一部优点大于缺点、既具有很强观赏性,又具有浓厚作者风格的电影。
影片既匠心独具,又略显匠气,是孔笙、兰晓龙和肖战走出舒适区,自我突破的一次可贵尝试,将在国产战争片中留下颇具个性的一笔。
本片的匠心独具,首先构筑于隐喻表达。《得闲谨制》不是一个简单的片名,而是一把开启主题的密钥。“得闲谨制”四个字,脱胎于中国古代官营手工业的“物勒工名”制度,是匠人对自身作品的负责与署名。
当主人公莫得闲(肖战 饰)将这四个字印刻于自己制作的每件器物上时,反战的主旨悄然确立:
侵略者的杀戮是要毁灭文明与抹去名字,而工匠的职责是创造文明与留下名字。
片中莫家三代:有闲、得闲、等闲”的名字,是一条被战争粗暴打断的、对安宁生活的渴望之链。
肖战饰演的“莫得闲”名字本身便是一个悖论,姓氏“莫”对“得闲”的否定,预示了他永无宁日的人生。
他儿子“莫等闲”的名字,又悄然嵌入了岳飞《满江红》中“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的壮志,象征着被迫中断的传承中,仍有不屈的火种在等待复苏。
最具象征意味的,是杨新鸣饰演的“太爷”。他随身携带亲人灵牌,其行动逻辑看似疯癫,实则是战火中民族文化最顽固的“活体传承者”。
他对“理要讲,人要杀”的践行,正是古老“止戈为武”思想的民间化身:武力的终极目的,是为了守护家园。
片中的“戈止镇”,是隐喻的核心表达。这个被逃难者视为“桃花源”的所在,其名字却被日军误读为“武镇”。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戈止”是和平的愿景,而“武”是暴力的征服。
小镇从“止戈”的幻象,到成为“以战止战”的修罗场,完成了一次对“桃花源”叙事的残酷解构。它意味着,在日军全面侵华战争的阴影下,没有任何真正的“桃花源”,无论是“死老百姓”还是“渣兵”,都只有逃无可逃、躲无可躲的殊死抗争。
兰晓龙的剧本延续了《我的团长我的团》的平民叙事风格,以“小切口”承载“大历史”,将鄂西会战的宏大背景,浓缩于戈止镇的方寸天地。
影片后半段长达一小时的戈止镇攻防战,被处理成一场充满意外、巧合与游戏感的“遭遇战”。
从村民的粪叉菜刀,到防空炮被放平打坦克的“土法”用法,再到老太爷手持斧头砍坦克,充满了荒诞的意味,让人想起《举起手来》等经典抗日喜剧。
但本片并非单纯消解战争的残酷,而是通过这种“不对等”的战斗,衬托出平民抗争的悲怆与智慧,以及战争本身反逻辑、反理性的本质。
然而,这种叙事风格让影片在“正剧”与“谐剧”间频繁切换,带来了显著的割裂感。更核心的挑战和割裂在于兰晓龙标志性的、高度文学化与哲学化的台词风格。
“我只是死了,你只是没死,我们都算不得活。”
“就让我们来打一场死人打的仗吧。”
“ 像一个人那样死去,像一群人那样前赴后继,我们的子孙与世长存。”……
这样的台词固然很精彩且意味深长,但不符合人物身份,会让观众觉得“这话不该由这个角色在此时说出”,只不过是编剧想说的话,影响了观众观影的沉浸感。
《得闲谨制》是国剧金牌团队正午阳光、金牌导演孔笙和编剧兰晓龙、顶流明星肖战在大银幕上寻求自我突破的一次可贵尝试。
作为孔笙执导的首部院线电影,影片从平凡人的恐惧与坚韧切入,打破了战争片的宏大叙事和常规表达;兰晓龙延续对小人物的深度刻画,摒弃天生英雄的套路,让钳工莫得闲和炮兵肖衍(彭昱畅 饰)等角色在绝境中觉醒。
正午阳光以“谨制”精神拍摄制作,拍出了一部与众不同、内涵丰富的抗战题材影片。这次尝试不仅拓宽了团队的创作边界,更让观众看到了金牌创作班底突破自我的无限可能。
肖战在本片中的表演堪称他从影以来最佳,是一次彻底“丢掉偶像包袱”的尝试。粗布衣衫、灰头土脸的造型,以及大量南京方言台词的使用,都显示了他转型的决心。
片中,莫得闲绝望的呐喊、悲愤的泪水,展现了他演技的提升。不过,表演的层次感和爆发力仍有提升空间。
《得闲谨制》在匠心和匠气之间分寸把握的略显失衡,使得其并不完美,但这份不完美本身,也是国产电影在艺术表达上探索的一部分。
来源:洞察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