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大拿奖到三大评委,90后华语导演只用两年

快播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2-08 10:13 2

摘要:由李鸿其导演,王紫璇主演的影片《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在第7届海南岛国际电影节金椰奖长片竞赛单元迎来中国首映。此前,本片曾入围第82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影评人周单元特别展映,李鸿其也受邀担任影评人周单元评委。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

A Dance in Vain

导演: 李鸿其
编剧: 李鸿其
主演: 王紫璇 / 方文 / 吴玉芳 / 杜翊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 2025-09-06(威尼斯电影节)
片长: 86分钟

李鸿其导演,王紫璇主演的影片《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在第7届海南岛国际电影节金椰奖长片竞赛单元迎来中国首映。此前,本片曾入围第82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影评人周单元特别展映,李鸿其也受邀担任影评人周单元评委。

影片讲述了女主角“猴子”多年来在大城市靠剧团幕后的工作维持生活,日复一日,毫无起色。男友去世的阴影笼罩在她生活上久久挥之不去。她偶尔向朋友倾诉困惑与疲惫,却总被回应:“你已经很幸福了。”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以手持摄影的动态,充满情绪张力的独白,细腻铺陈对逝去恋人的追忆,以及对周遭环境的感知与反应,以一种私密而真诚的视角,直观展现现代都市中为追求艺术理想而奋力生存的年轻人所面临的孤独与精神困境,构筑出一场对当下生命状态的深切凝视与沉思。

李鸿其曾凭借《醉·生梦死》获得第52届金马奖最佳新演员奖及第17届台北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其长片首作《爱是一把枪》曾在2023年入围威尼斯影评人周单元,夺得威尼斯“未来之狮”最佳长片首作奖,当时这部影片也在海影节进行了展映。深焦也曾在23年威尼斯期间,发布了由佟珊采访导演李鸿其的文章:李鸿其演员转导演首作,用一把枪指向威尼斯。两年后,借着《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在威尼斯影评人周与海影节再续前缘的机会,佟珊与李鸿其也再次展开了一次深度访谈。让我们一起走进李鸿其的“宝贝”世界。

出席今年威尼斯影评人周的李鸿其和王紫璇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

《爱是一把枪》于威尼斯摘得“未来之狮”奖的两年后,你又带来了第二部自编自导兼摄影的作品《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但本片其实创作和拍摄于《爱是一把枪》首映之前,是什么样契机开始这次的创作的?

李鸿其:《爱是一把枪》是我用非常小成本的方式完成的。对我来说,拍电影不是为别人创作。有些人可能会看第一部的状况,再去准备第二部,但我喜欢电影这件事很纯粹。《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是一个及时的创作:我意识到在拍摄《爱是一把枪》时,我有很多地方没有做到。举例来说,《爱是一把枪》使用了大量固定机位长镜头,但有时候我也想要有一些粗糙的、晃动的手持镜头,就想要快点尝试下。

另一个契机是,2022年上半年我住在上海,当时日常生活和出行有很多限制,那种氛围让我迫不及待想要去呈现它。这种氛围其实《爱是一把枪》中也有,但不明显,更偏向于对整体时代氛围的捕捉。《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中有更多细节,比如人们都丧丧的又很浮躁,人和人之间动不动就吵架,也越来越依赖网络比如直播、拍照分享等建立联系。于是我心中又有了一个故事。

这部影片大部分拍摄于2023年春节后,当时刚刚解封,拍了三周。我想捕捉的是当时生活的一种状态,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只能借由电影来去捕捉。

《爱是一把枪》剧照

这部作品依然聚焦都市年轻人的的生活状态,空间背景是上海。影片主角猴子像是这个城市的观察者,透过她的视角和漫游,我们也感受到上海这座城市的特质:时尚、精致、人与人之间有微妙的距离感。为什么选择上海这座城市作为故事背景?这与你自己的生活经验以及对这座城市的观察有关吗?

李鸿其:影片中大多数场景,包括咖啡店、花店、过街天桥,都是我每天要经过的。所以当时有人问我在拍什么,我一直都跟他们说是纪录片。这部片子里的演员百分之八九十也都生活居住在上海,有些是我在街上遇到的,像Bella和Michael,他们是现实生活中的情侣。我在商店遇到他们时,他们就有点小吵架,我觉得很有趣,就问他们是否愿意来参与我的电影。有些是我和Cici(即主演王紫璇)生活里认识的朋友,像是演剧场导演的陈梓豪是Cici的同学,演小P的许宸志是Cici生活中非常好的朋友,也是一个编舞师,给《乘风破浪的姐姐》编舞。他们都不是专业演员,他们的对话、互动也是从他们现实生活中的默契生发出来的。

我熟悉这些空间、这些人。我看到了、经历过,才会写到剧本里,它不是刻意的。这也是为什么这次我会自己当摄影的主要原因:我必须自己拿着摄影机,拍摄我熟悉的人,从而无限接近我所观察到的日常生活。这也是我说它像是纪录片的原因,也是我享受的创作方式。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剧照

影片主角猴子是一位在剧场工作的舞美。影片中剧场的状况似乎也反映出当代剧场从业者的生存境况。创作这个角色的灵感是否部分源于你大学修读舞台导演专业时的经验?

李鸿其:如你所言,剧场确实是我非常熟悉的领域。我高中和大学都是念舞台导演专业,但这个时代看剧场演出的人越来越少,做剧场也越来越辛苦。我也时常会跟我的高中大学朋友聊天,他们中间还在做剧场的,都不是说想要过上富裕的生活,而更多是在坚持自己内心的理想。

至于影片里的这个舞团,我的设计是它有点像是草台班子,但舞团成员也有自己对艺术的看法和追求。但他们的表达在当下社会里是无足轻重的,最终到了要被喊停的时候还是被喊停,到底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

《爱是一把枪》中的番薯是男性,且由你自己来演出。这一次,主角是女性,且由他人(王紫璇)来演出。两者差别还是很大的。这次你是如何撰写女性角色的?王紫璇是否也有为你创作这个角色提供灵感和建议?

李鸿其:猴子这个角色的特质的确大多源于Cici本人,比如她喜欢穿搭、家居和设计,对生活有自己的审美和品味。Cici也是这部影片的服装设计,所以她不仅仅是在演一个剧场的舞美,而是真正负责了影片里所有演员的服装。

因为我们每天生活在一起,我总能观察到她对于一些事情的观点,跟我完全不一样。我总好奇说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她就分享一些她看法和经验,我就非常着迷。我也会观察到她日常状态,像是看窗外、走路或者收拾房间。片子里很多场景源自于她的日常生活状态。

这次创作也有点像玩游戏,我有时会设立一个场景,然后问Cici选A还是选B,比如是吵架还是沉默。我发现她总是选沉默。这就是她的方式。我第一次写完剧本时,我意识到猴子这个角色好像没有做任何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强烈的戏剧性,她就是安安静静看着发生在她周围的一切,她想表达,可最终也说不了什么话,就是这样的一个主角。

我觉得作为一个新导演,必须要不断尝试:像第一部全部用定镜,这次就全部手持,第一部是关于男性的愤怒和暴力,这一部就更多关于女性那种安静的、容忍的韧性。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剧照

影片里猴子借助在朋友Bella(和其男友Michael)的高级公寓里,但一直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她在做房产中介的表哥带领下不断看房,却始终难以找到能负担起又满意的房子。这些看房的场景放在一起来看很有意思:房子体现着外地年轻人与现代城市生活之间最直接的关系。如何想到要把猴子看房的一系列场景纳入到影片叙事中的?

李鸿其:这个情节设计来自我对周围朋友的观察。我身边有不少朋友经常搬家,每次搬家的背后一定都有故事,不论是经济上的、工作上的或是感情上的。影片里猴子所看的几套房子,是我拜托我一个房产中介朋友帮忙找的。这几套房子,包括红窗帘的那套,月租都要一万块以上。这些都是上海这个城市真实的一面。

透过这个情节,我想展现的是猴子这个人物内心渴望的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差距。猴子推开一扇扇房门,想要找到她内心那个理想的世界,但她根本找不到。她是一个舞美,内心有着对美的向往和追求,但她又不是行业中顶尖的,她那么普通,所以无法负担得起她所向往的东西。

除了作为城市的观察者,猴子也是影片的叙述者:她以独白的方式讲述了她和Leo的故事,但自始至终Leo只存在她的叙述中。为什么做这样的设计? Leo的自杀又意味着什么?

李鸿其:这个也源自于我的生活经验:有段时间,我经常听到谁又跳楼了,朋友的朋友,隔壁小区的谁谁,或者网络新闻。这些东西都很荒诞,我能理解它是真实的,可我没见过。所以这也是我选择通过猴子来讲述Leo故事的原因,从剧作角度上把距离拉开,这符合我对当时社会氛围的感受。

Leo代表着猴子的过去,他们一起来到上海,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新鲜,他们也对未来充满向往。在我的构想里,Leo和猴子这两个名字都是有象征意义的:Leo就像是一只狮子,他带着猴子来到都市森林,但这里有这里的生存法则,有一天,这个在猴子心目中很强大的Leo(森林之王)消失了,那猴子该怎么办?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剧照

正如你说提到的,除了狮子(Leo)和猴子之外,这部影片里还出现了垂死的马和被车碾过的猫。这些动物的意象也让我想起《爱是一把枪》中番薯养的那只乌龟。为什么喜欢在作品中设计这些与动物相关的意象?

李鸿其:这算是我的一个创作习惯吧。在闽南话里,我们时常会以动物形容一个人,比如说一个人像猴或者猪一样。我身边也有不少人用动物、植物作为外号或昵称,像《爱是一把枪》中的番薯;又比如叫猴子的,我身边就有三四个。猴子这个名字,也让我联想到“三不猴”的形象:不看、不听、不说,这种善良谨慎、与世无争是猴子的性格。

我觉得,通过这些名字,可以赋予角色一些隐喻,为影片增加一种丰富性。像是《爱是一把枪》里,我设计了番薯有养一只乌龟。从(番薯)命中缺水,到被人说“龟儿子”,再到最后奔向大海,游向龟山岛,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地方,对我来说,这一切因为乌龟这个意象而得以串联起来。

这部电影里我还设置了一匹垂死的马,放在影片开头。到影片中间,透过猴子的叙述,观众才会知道这匹马是《等待戈多》这部戏里猴子要找的一个道具。这就赋予影片一种调性:你什么都等不到,也不会有结果,最后你只能跳一段无用的舞蹈。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剧照

结尾部分,猴子的舞蹈似乎也是她在整部影片中一次爆发和释放,但这种释放,相较于《爱是一把枪》中番薯的爆发,又是内敛的,有一种哀婉之美。你是在最初写剧本的时候就设定好了吗?请谈谈结尾这个场景的创作。

李鸿其:对,我在写剧本时就已经想到这个结尾。从最初她拒绝朋友跳舞的邀请,到最后主动跳了一支舞,其中有人物微妙的变化。跳舞也是猴子自我抒发的唯一方式。它不是男性那种极端的、暴力的反抗,而是很内收的、很安静的。

我原本写的是一群朋友去到Club,但后来发现有一点点理所当然。在跟演员几次讨论之后,感觉设定在更日常的餐厅或许更合理。拍的时候,我们也没有特别排练过。我和Cici说,你就跟着音乐跳就好,也不用管跳什么。

这段舞蹈呈现在影片里的只有三分之一,后面还有三分钟,Cici跳到流泪了,但最终都被我剪掉了。因为我想要的是一种还在延续的状态,而不是一个明确的结果:跳完这支舞,猴子会怎么样?她妥协了吗?还是释然了?我想留出一些空间,给观众一些留白和想象。所以最后你看到猴子还在跳舞,下一个画面就是片名《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就好像我跳着舞,我很幸福。

你的两部导演作品都在表现当下都市年轻人的生活状态,并且都有带有强烈的宿命感和一丝存在主义式的悲剧性。你如何看待你作品中的这种悲剧性的宿命感,以及个体在其中的挣扎与反抗?

李鸿其:举例来说,就像影片中猴子所在的舞团,最终被喊停,到底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这个就和在学校、剧组一样,好像都有一些更大的、看不见的力量,可以突然把一切喊停,戏突然就不拍了,至于为什么,你也搞不清楚状况。在《爱是一把枪》中,番薯有一个老大,但永远也没见过。我很迷恋这种很宿命又荒谬的感觉。

《爱是一把枪》里番薯的反抗是男性的、暴力的,而猴子这个人物完全不同。当她面对那些不可控的力量时,跳舞成了她唯一的回应,在荒诞之中宣告她的存在。悲剧也正在于,这样安静的表达,也许就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强烈的反抗。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剧照

除了担任导演、编剧,这次你还亲自担任了摄影师。之前你也提到过,台湾摄影师姚宏易(代表作《刺客聂隐娘》、《地球最后的夜晚》)曾说过: “一个场景就只有一个最对的机位,但这个机位你要找。” 可否谈谈此次做摄影师的体会和经验?

李鸿其:我是保持着这个信念去寻找,但我发现作为新手,你可能永远不会找到这个机位的。而且这往往也需要一个前提:你必须要有完整的团队,完整的剧本,很好的演员、轨道、灯光,你得先搭一个很精致的舞台,才能找到唯一的机位。我觉得我始终还没找到这个东西。

但我找到的是,一群我熟悉的朋友,虽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他们都有很可爱、很日常的一面。因为他们是素人,很难控制他们的表演。在这种状况下,我自己去拍和找一个摄影师来拍,完全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这次我要自己拍,因为我靠近他们,他们不会害怕,可以在他们熟悉的日常空间里慢慢发酵。很多镜头其实都是超级近的,贴着演员来移动。最终我就是记录下他们很直接的反应和状态。

我觉得现在拍电影越来越困难,一切都要很精准很好看,所有人都不能出错:演员说一句台词,轨道慢慢推到特写,配合灯光的变化。但对我来说,这好像失去了我最初喜欢上电影时、所迷恋的像是四、五十年代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所具有的那种毛边感和粗糙感。而在这部影片里,我想要去寻找的就是那种琐碎的、充满毛边的感觉。我想要从中寻找到一种可能性;对我来说,它也一个练习。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剧照

作为导演和摄影师,你是如何和素人演员合作的?现场工作方式是怎样的?

李鸿其:这些素人演员大多都是Cici的朋友。基本上到现场后,他们会先在一边聊天,聊一聊,吃吃东西,很自然的,让他们先热络起来。之后我们会讨论一下,有时候,我也会演一遍给演员看,他们就会知道怎么演了。

我自己是演员,知道演员在现场压力是蛮大的。至少十几、二十几个人看着你,你要把内心的东西曝露出来。所以将心比心,我作为导演必须照顾素人演员,我不能跟他们说任何有伤害的话,我必须要让他们有自信,让他们愿意把盔甲慢慢一片一片地脱掉。

只有氛围对了,大家互相信任、有安全感了,我的摄影机才能越来越靠近他们,抓到我想要的。这也是我这次真正学习到的:要尊重每一个个体和他们的故事,最终每一个体都会给你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此次创作中,有哪些电影作品、导演或者创作理念启发到你吗?

李鸿其:我很喜欢墨西哥摄影师艾曼努尔·卢贝兹基 (Emmanuel Lubezki)(代表作《鸟人》、《荒野猎人》、《生命之树》、《人类之子》等)。我之前看他的采访,了解到所谓的自然主义摄影:采用自然光和手持摄影,在极为有限的条件下,捕捉想要的东西。这个理念帮我解决了许多现实条件的限制:我没办法找四、五个灯光师来帮我打光,而且一打灯光,就意味着演员走位必须准确,素人演员也无法做到。我能做到的,就是凭借我对这些空间的熟悉、天气的了解,去创造性地使用它们。比如在这个房间拍摄很难,但下午4点时会有阳光照进来,那我就在这个时刻拍。我所有的场景基本上都是这样拍的。

《鸟人》剧照

目前还有新的导演创作在计划中吗?未来是否还会选择这种小成本的创作方式?

李鸿其:这两部电影其实都是大家还没有认识作为导演的我之前所拍的,有点像大学生拿着小摄影机自编自导自演玩一玩。它们都是小成本,基本也都是我自己出品。在这两部的创作中,我尽量去拍我所喜欢的那种电影,不是那种大场面的,而是有生活气息的、贴近生活的电影。我不需要太多东西,就是拿个小摄影机,找我熟悉的人和我熟悉的场景去拍摄。对我来说,这就是创作电影的某种方式。

下一部,我会换一种方式了。既然想要做导演,就还是得学习如何以一种相对完整和工业的方式创作。第三部剧本,我已经写完了,这也是我写最完整的一次。这次希望有很专业的演员、摄影、灯光,邀请我所欣赏的专业人士一起来完成。我觉得自己还是要学习尝试更多可能性。这是一个过程。

来源:深焦精选pl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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