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父子》:当一个儿子用AI还原父亲

快播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2-06 10:32 1

摘要:电影中,少年邹桥在父亲的葬礼上失语逃离,带着父亲的骨灰在城市中游荡,寻找安置之地。往事闪现,病重的父亲曾在生命最后阶段,将毕生所学的拳法一点点传授给他。

我们是否能够借助AI,与逝去的亲人实现某种形式的“再见”?

国内首部AI题材电影《比如父子》于12月6日上映。此前,该片荣获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艺术贡献奖。

电影中,少年邹桥在父亲的葬礼上失语逃离,带着父亲的骨灰在城市中游荡,寻找安置之地。往事闪现,病重的父亲曾在生命最后阶段,将毕生所学的拳法一点点传授给他。

多年后,邹桥成为一名科技工程师,他将对父亲的记忆与思念转化为数据,创造出一位拥有父亲拳路与战术意识的AI拳手。在虚拟空间里,通过一次次交锋,他逐渐走近那个熟悉的影子。

影片的创作缘起,是导演仇晟的个人经历——少年丧父,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成为他长久的心结。

仇晟曾就读于清华大学生物医学工程系,毕业后他转向电影创作,尝试将理性思考与情感表达相结合,在科技与人文之间寻找平衡。

近日,接受红星新闻专访时,仇晟表示,影片既是对父亲的怀念,也是对记忆、科技与人际关系的思考。

以下内容根据对仇晟的采访整理:

我十五岁时,父亲突然因病去世。那时候我读初三,刚刚中考完,母亲就把我带到葬礼现场。

亲戚塞给我一份父亲的悼词,让我念出来。我哽咽着,一个字都没有念出来。后来亲戚代我念完了悼词。这件事在我生命中留下长久的遗憾。父亲去世后,我试图回忆他,得到的却只是一块块矛盾的碎片,无法拼合成整体。

学电影后,我产生了拍一部电影纪念父亲的想法。2018年年中,我开始写《比如父子》的剧本。我写一个男孩从葬礼现场逃出来,在城市各处游荡,收集关于父亲的回忆。可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结尾。直到2020年,我看到一则新闻,韩国一位母亲不幸失去了女儿,她委托一家AI公司根据音视频资料重建了女儿,随后她戴上VR眼镜,在一个虚拟花园里与女儿重逢。这则新闻深深触动了我。我瞬间产生了一个想法,在电影中,让儿子用AI还原父亲,于是就有了大家即将看到的这部《比如父子》。

小时候我常常和父亲在杭州贴沙河里野泳。我当时还不会游泳,就套着救生圈,父亲在我身边潜水,给我抓螺蛳。一天,父亲正好游到河对岸时,我手一滑,从救生圈里脱落,掉进了水里。我在水里扑腾,即将窒息。就在这时,父亲从对岸飞速游过来,像浪里白条一样。不过几秒,他就游到我身边,把我救起。当时他显得特别英勇。

电影里也有一场戏,父亲在河里游泳。母亲和儿子在河心一个小岛上,看着他。父亲在水里向前游,又仰躺着向后游,非常自在。这是他生命中难得的放松时刻。拍这场戏的时候,我想起那个在水中像鱼一样的父亲。

在《比如父子》中,父亲带儿子练拳,不小心打伤了儿子。晚上,父亲心存愧疚,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于是他偷偷溜进儿子房间,打开儿子的日记本察看。他看见儿子对自己的埋怨,刚开始觉得好笑。看着看着,他意识到平时有多忽视儿子,然后哭了起来,眼泪滴到日记本上。

透过监视器看着这一幕,我也哭了起来。印象中父亲总是很严肃,不常对我表露他的想法。在我想象中,他或许也曾潜入过我的房间,偷看过我的日记。这也成为父亲沉默的表达爱的方式。

我在写影片简介的时候写过一段话:“小时候,爸爸是一头愤怒的公牛;十八岁,爸爸是一个小小的盒子;长大了,爸爸是一个笨拙的AI。”

面对父亲的不同形态,儿子对父亲的认知也在变。小时候,他对父亲是仰视的,惧怕的。父亲死后,他手里拿着骨灰盒,好像第一次掌控了父亲。但这个盒子,无法对话。长大后,他面对像父亲的AI,两个人终于能够交流。只不过,父子关系好像逆转了。通过这种关系的微妙变化,我试图在电影里呈现儿子摆脱丧父阴影的全过程。



有一场戏,儿子邹桥与AI父亲对练。AI总是像父亲一样出拳,邹桥被激怒了,猛击AI。他一边打一边把对父亲的不满倾泻而出,虚实之间,AI与父亲模糊了边界。直到最后,邹桥一拳将对方击倒,发现躺在地上的只是个毫无生气的AI。

其实,我们的AI父亲并非虚拟人,而是由宋洋扮演的。我们设计了复杂的特效化妆,为宋洋贴上仿真皮肤,把他改造为AI。虽然孙宁(电影中儿子邹桥扮演者)和宋洋处在隔绝的两个世界里,但当一方表演时,我常常把另一方也请到现场。比如当孙宁对着空气出拳时,我让宋洋站在远处,跟他隔空对话。他真实的声音,可以激发孙宁的愤怒或者感怀,激起他更多真实的反应。

其实当年我学习的领域跟AI关系不大。为了准备这部电影,我又学习了一些关于AI的专业知识,才得以构建一个AI进化的过程。

“脑机接口”给我带来的启示是关于虚拟和真实的边界。当影片中的主人公戴上了VR眼镜,虚拟现实成了他的全部,AI父亲占据了他的世界。他渐渐地失去了对真实世界的感知。那么更进一步地,如果我们装上了脑机接口,我们所理解的世界可能就是机器转译的。那个时候,我们还能辨认何为真实吗?这是一个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中国电影中探讨AI的确实不多。1986年黄建新执导的《错位》可算是中国科幻片的鼻祖,里面出现的机器人就是AI的前身。《流浪地球2》中的MOSS是一个AI角色,它通过强大的算力管理和预测一切。但这部分的篇幅并不大。

《比如父子》中的AI父亲是国内第一个比较完整的AI角色,随着情节不断地成长和变化。这部影片中的AI元素并非一种离地的概念,而是由主角情感而发。我也希望用这部影片带来一种更贴近生活的更为轻盈的科幻,用科幻去讲述亲情,将未来拉回日常。

《比如父子》中对于父子间那些未曾言说的隔阂,其设定暗含对传统家庭情感表达困境的映射。这可能是东亚家庭的一大特色,成员之间难以表达情感,而总是被困在自己的身份里。这对父子也一样,总是剑拔弩张的,僵持着。当父亲想要表达爱时,出口又变成恶语。儿子也不愿让步,只有父亲倒下时,他才展示出关切。

在影片的后半段,借由AI,儿子反而能直抒胸臆,表达出对父亲的爱恨。AI就像催化剂,帮助我们表达那些幽微的情感。

我觉得我的电影不单单只有理科生的视角,我上学的时候文科也不差,甚至要好过理科。

但有一点上,或许我的电影有“理科”的影子。因为我总是把电影视为一种研究,一种对情感对记忆的剖析。我的首作《郊区的鸟》,从工程勘探队的视角出发,探究城市地质和童年记忆的关系。这一部《比如父子》其实是把父子情感,放在一对人类与AI的关系上,观察数据能否模拟情感。有些人觉得我的电影有些冰冷,我想可能只是我的镜头语言比较严谨。但我一直抱有乐观的期望,在机械的冷漠的处境下,总能找到人类的真情。

我在读清华前就爱上了电影。那是在高考前两个月,我偶然看了《不羁的天空》,讲的是两个游荡的男青年的故事。其中瑞凡·菲尼克斯饰演的麦克常常昏厥,昏厥时他会想起童年的记忆碎片。一栋房子砸下来,他躺在母亲的膝头,家乡密西西比河河面上,几条鱼跃出水面。当看到这几个镜头时,我脑中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我也曾躺在那位母亲膝头,见过那几条鱼。我发现电影是有移花接木的魔力的。

从那一刻起,我就产生了强烈的想要做电影的愿望。但我当时已经错过了所有的艺考,所以还是按部就班,读了理工科。大学毕业后,我去了香港浸会大学学习电影,从而走上了电影道路。直到拍摄《郊区的鸟》的时候,我才完成了我九年前的心愿。

刚开始做电影时,我带着来自实验室的惯性,逼迫自己和团队把每个工序都做到完美。因为在实验中,一旦一个步骤错了,可能结果就错了。造型要一丝不苟,分镜要惟妙惟肖,甚至做个日程表都要尽善尽美。很快地,我就把团队逼疯了。后来我开始反思,因为电影制作并不像实验那样环环紧扣,而是有一定容错率的。它并不追求过程的完美,而是追求结果的美。所以到后来,我渐渐放下了某种“做题”心态,而是更开放地面对片场的随机挑战。


导演仇晟

我是杭州人,影片中有很多杭州印记。比如父亲第一次给儿子做饭,就给儿子上了一道糖醋排骨,但排骨烧焦了,难以下咽。糖醋排骨就是一道很杭州的菜,常常出现在我们的饭桌上。但糖醋排骨想要做好,是有一定难度的。

在另外一场戏里,父子打完拳,坐着运河公交船回家。这是一种杭州特色的出行方式,很便宜,一趟三四元。慢悠悠地,坐上船,你可以遍览杭州城市风光。在船上,父亲给儿子讲家族故事。他的上一代也是沿着运河迁到杭州的。这条河勾连起了父子的过去和未来。

其实,这部电影是我重新认识父亲并且告别父亲的过程。我与他相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十五年,互相理解的时间更短。所以在拍摄前,我收集了一些关于父亲的资料,他的日记,照片。也走访了一些亲戚,了解他的生平。在这个过程中,我好像慢慢地跟父亲靠近了,也更理解了他一些作为的背后原因。我们在电影里相聚,又在电影后分开。当影片中的主人公邹桥最终放下了AI父亲,我也放下了父亲。或许今后我们还会再对话,但我已经可以以平和的心态面对他。

我希望每一位看完电影的观众都能够以更坦诚,更勇敢的态度面对自己的亲密关系,不管是面对父母,亲人。不要被身份所囿,勇敢地表达爱意,更为直接地交流,不要留下遗憾。

红星新闻记者 张世豪 编辑 苏静

来源:红星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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