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河》:缺乏“时间感”的“怀旧”

快播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2-03 16:11 1

摘要:电影《小山河》讲述了都市青年青禾重返湖南故乡,在与外婆的朝夕相伴的时光里,于一蔬一饭的日常烟火中,洗去都市生活的疲惫,与过往达成和解。影片围绕都市年轻人重返故乡这一主线,探讨个体如何从情感困境中解脱,以及“出走”与“回归”这一命题。

作者:熊传麒

电影《小山河》讲述了都市青年青禾重返湖南故乡,在与外婆的朝夕相伴的时光里,于一蔬一饭的日常烟火中,洗去都市生活的疲惫,与过往达成和解。影片围绕都市年轻人重返故乡这一主线,探讨个体如何从情感困境中解脱,以及“出走”与“回归”这一命题。

《小山河》剧照

《小山河》的英文译名是“Nostalgia”,其含义为“怀旧”。 在影片中,青禾的故乡以及她记忆中的味道成为这份“怀旧”的载体。在她回乡的这段时间,留守山村的外婆不时追忆过往旧事,儿时玩伴常常相伴左右,青禾则在烹饪菜肴的过程中寻找逝去的年少时光。尽管父亲离世、母亲改嫁,故乡已物是人非,但在老屋的光影里、一荤一素的日子中,青禾逐渐接受了世事无常,在青山绿水间感受岁月沉淀的美好。正如斯维特兰娜·博伊姆提出的“反思型怀旧”,这是一种个人化的“怀旧”,它注重对记忆的沉思与追问、接受过去的不可复返。影片正是借由青禾与往昔时光的对话,于老屋与美食间品味记忆的片段,从而领悟当下。于是,“怀旧”被篆刻在青禾对响水乡的记忆里,伴随这片小山河四时更迭。

然而,“怀旧”本质上是一个空间与时间交织的概念,需要在具体的时空里,让当下的人获得“重返”的可能。《小山河》虽然明确了故事发生在湖南东部的响水乡,观众也可以通过回乡创业、考研、网店、青禾衣服上带着年份的印花等零碎细节,推断大致的时间设定,但整部电影缺乏明确的“时间感”。影片构建了一个近乎永恒的、循环的“乡土时间”,由节气、三餐和人生仪式构成,却缺少了与外部历史进程共振的“历史时间”。换句话说,影片只呈现了“小山河”,而忽略了“大时代”。那些零碎的时代符号只是作为背景存在,而非驱动人物、引发共鸣的深层动因。当“过去”与“现在”的断裂仅被表现为家庭个体的变故,而未与更广阔的社会变迁相连接时,“怀旧”便从一代人的集体共鸣,退缩为一种略显苍白的私人感伤。而“怀旧”的核心意义,本在于对“过去”与“现代”断裂的集体性回应。若缺乏具体的时间坐标作为参照,这种回应便失去了历史纵深,“怀旧”所能承载的厚重感也随之消散。

在中国电影历史上,不乏对“怀旧”的深刻书写。无论是《城南旧事》借孩童之眼凝视民国时期北平的离散与沧桑,《我的父亲母亲》以纯爱故事祭奠集体主义时代的消逝,《阳光灿烂的日子》在历史洪流中打捞被篡改的青春,还是《山河故人》在二十六年的漂泊中直面情感的流散与失落,这些影片无一不将“怀旧”置于宏大的历史背景之中,将“怀旧”的意义由个人层面转向了历史维度。个体成为“历史的人质”,它们所捕捉的个体情感始终与具体的历史时间相连,因而“怀旧”成为了可以洞见社会变迁的窗口。

在这一方面,贾樟柯的《山河故人》为《小山河》提供了对照范本。在《山河故人》中,导演将故事发生的空间放置于自己的故乡——山西汾阳县城,以1999年、2014年和2025年三个具体的年份为故事搭建起无可逃避的历史时间框架。影片中涛儿珍藏的钥匙、反复响起的《Go West》等媒介,勾连起不同的时间段,承载着全球化与资本流动背景下一代人的情感失语与被重构的“故乡”记忆。影片追问的是对个人与故乡、故人在剧变的时代中如何一步步地失散。正因如此,《山河故人》赋予“怀旧”以清晰而残酷的历史时间,个案的悲欢才能升华为一代人的共鸣。而《小山河》虽试图以“怀旧”治愈个体,却因抽离了历史语境,使深刻的“返乡”命题止步于一幅唯美而悬浮的“田园小品”。

如今的中国影视,“怀旧”俨然成为创作“热点”。无论是《山海情》回望西海固脱贫攻坚历程,《人世间》以家庭悲欢洞悉社会变迁,《漫长的季节》借东北往事折射时代阵痛,还是《小巷人家》在改革开放的市井烟火中寻找人情温度,这些作品都通过高度还原的时代场景、具有年代印记的流行金曲、特定时代的人物命运,唤醒不同代际观众的集体记忆,将个人情感与社会变迁交织,使“怀旧”超越情感消费,成为一种具有文化反思意味的叙事策略。它们的成功,本质在于以极具可信度的时代符号作为情感切口,使观众投入自身的生命经验,又将个体命运融入国家与民族发展的宏大图景,让个人“怀旧”升华为可以共享的历史对话。

《小山河》的探索值得肯定,但其缺憾在于未能有效建立起这种关系。当影视作品中的“怀旧”失去了坚实的历史坐标与“时间感”,观众通过荧幕只是看到一场被抽空时代精神的、唯美而悬浮的田园幻想,既无法借此“重返”真实的历史场景,也难以触发对过往、当下与未来的深刻审视。这样的怀旧,最终或许只能停留于个体的顾影自怜,无法承载一代人的集体共鸣与历史反思。这不仅是《小山河》面临的创作课题,也是所有试图书写“怀旧”的影视作品都需要警醒与超越的关键。(作者熊传麒系武汉大学艺术学院博士研究生)

来源:光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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