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挣扎走出旧时代的“奶奶”与“妈妈”(《姥姥的外孙》《出走的决心》),到新时代中摸索前行的新女性(《热辣滚烫》《好东西》),再到能看见新未来的小孩(《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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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尽管国内电影市场疲软;却是第一次,不同年龄阶段的女性观众,都在大银幕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从挣扎走出旧时代的“奶奶”与“妈妈”(《姥姥的外孙》《出走的决心》),到新时代中摸索前行的新女性(《热辣滚烫》《好东西》),再到能看见新未来的小孩(《好东西》)。
我们的大银幕上,第一次涌现了如此不同却鲜活的女性群像。这些银幕内的女性,尽管步伐不尽相同、甚至备受争议;
但没关系,重要的是,她们都出现了。很多人都说“电影已死”,但在这个角度上,国产电影终于活了过来。因为这是第一次,女性们走进影院,看见了自己,或看见了身边的她们。
《好东西》:“不够好”和“没人爱”
电影的铁梅和小叶,分别代表了两种新女性。
铁梅,是一个非刻板印象的“女强人”。她不仅是专业能力过硬的记者,也像一个“全能战士”,修灯泡、清理马桶无所不能。
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个很酷的单身母亲,无条件地信任和支持她的女儿茉莉。她对女儿的唯一期待就是,“正直善良有阅读量”。
但铁梅的强大并不全是因为能力,更是因为——她在成为强者时,仍然能看到那些需要帮扶的“弱者”,尽自己所能地去托举身边的女性。
她呵斥半夜跟在女性后面的男人,站在路边小便的醉鬼;抚慰为感情烦恼流泪的小叶,鼓励刚进入记者行业的下属,竭力保护女儿不受伤害。
正直又勇敢的铁梅,就像是一个觉醒的女性主义践行者。
她在不断摸索作为自己、作为单身母亲、作为朋友、甚至作为上级,自己可以能做到多好。但这恰恰让她陷入一种“强者的困境”,那就是害怕自己不够强、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完美。
就像《芭比》的导演格雷塔曾经描述的——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有一个声音曾经伴随着我长大,那就是“我不够好”。
这种害怕,甚至让她不敢袒露自己的脆弱。但这股“必须强悍”的劲儿,这种生动的矛盾性,恰恰是铁梅身上极具生命力的地方。
小叶却截然相反。她细腻敏感,像是有一种阳光魔力,能在任何人不开心的时候,治愈和温暖对方。如果说强者的困境在于“我不够强”,那么小叶的困境则在于,“我不被爱”。
在发生争吵时,她总是第一个说“对不起”的人。因为害怕失去对方,她在任何关系中都将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她对胡医生上头,只是因为对方说了一句,“你是特别的”。
你会发现,小叶总是在用别人的眼睛,认可自己的价值。很多女性的困境就是由此而来,把爱等同于价值。所以小叶才会问铁梅,“我很好吗?我这么好。怎么没人爱?”
小叶尽管对别人有着满溢的爱,但每一次她都忘了要先爱自己;所以这种爱异常热烈,却是空心的。
因为缺乏一种通过自己的眼睛去认可自己价值的能力。所以整部电影里最动人的部分,就是这些全然不同的女性,她们看见、拥抱并承接了彼此。
当铁梅被困在“完美标准”里时,小叶告诉她,“你可别再好了,怎么才能算好呢?裁判是谁?为什么不能搞砸,能砸到哪里去呢?”
而当面对铁梅和茉莉,小叶那些满溢的爱,终于有了回音。
小孩茉莉看着小叶的眼睛,笃定地说,“你的眼睛很美很亮,我喜欢你看我,你怎么看我都没事。”铁梅看见了小叶深处的伤痕,对她说,“总要有人对你说句对不起。”这种女性目光的相遇和相互包裹,正是《好东西》里最打动人的地方。
我想,这也是因为导演邵艺辉用自己作为女性的眼睛,看见了这么多“看不见的女性”。
《好东西》里,那段家务劳动的声音蒙太奇,或许是今年最难忘的年度女性场景。
小女孩想象中的暴雨、龙卷风、雷电、岩浆的声音,原来是日常里作为妈妈的铁梅炒菜、吸地、摘菜、抖衣服、挪柜子的声音。
在电影制作中,声音,是一个极为重要却被一直被忽略、被边缘化的环节。但邵艺辉恰恰是从声音这个特别的角度入手,揭开了女性家务劳动在日常里被忽略的事实。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如此需要女性导演。
她们总是能看到那些边缘的、弱势的、不被看见的东西,然后将那些糟糕的体验、琐碎的日常、挣扎的心境,在创作里转化为真正的好东西。
甚至,这一幕之所以能成为一个“年度电影时刻”,也是因为它赋予了家务一种“创造性”,一种和自然万物结合在一起后所呈现出的“生机”。
的确,家务就是重复、繁琐、隐匿在生活的缝隙里的;但当我们换个视角,那些琐碎的日常,好像也能焕发出乐趣和生机。
而这样的呈现,这样的表达,只有女导演可以拍出来。就像导演香特尔·阿克曼的那句名言——“在我的电影里,我要让那些洗碗的镜头和谋杀的镜头,具有同等的重要性。”
甚至和所谓“老登电影”相反,《好东西》对男性角色都是带着平视和一种包容的爱的。
这些女性导演镜头的男性,也让银幕上的“男子气概”不再只是单一的模板,而通向一种更宽广的对于「人」本身的想象。
新时代的小孩:可以做帅气的鼓手,也可以做普通的观众
《好东西》里还有很特别的一点是——很多时候,小叶、学校里的女老师等女性角色,其实共同承担了养育小孩的责任。
是因为她们的协助,铁梅这个单身母亲才不至于重复以往“单亲母亲的悲惨叙事”,拥有成为自我的可能性。邵艺辉用实际行动,在电影里创造了一种可能性,重塑了传统的性别分工和家庭结构。
“母职”或许不仅仅是母亲的责任;也可以在不同阶段,在其他社会角色的协助下,共同完成子女的抚养。正是因为这样的“新世界”,我们才看到了新时代的小孩——茉莉。
小女孩茉莉,是由“新时代的母亲”铁梅引领着她,在充满关爱与支持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即便如此,茉莉也会困惑——她有时会觉得自己太过普通,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整部电影,就是我们这些大人跟随着茉莉,在困惑和探索中,寻找关于自我的答案。电影中,茉莉那些带着困惑的作文,都是邵艺辉本人认真地一字一句写下的。我们仿佛能通过小孩茉莉的眼睛,看到了未来女性的模样。
小孩茉莉这一代女性,最特别的恰恰就在于——她终于百分百尊重自己的声音、尊重自己的感受,尊重她是一个女性。
在铁梅、小叶、女老师等等这些女性的呵护下,茉莉自然而然地生长出自己的主体性。当这样的女孩越来越多,我们才得以撼动旧世界的秩序,甚至是创造一套新的游戏规则。
电影中特别动人的一幕,是茉莉的鼓声响起前,那一段暗色的长镜头。铁梅告诉茉莉,如果还没准备好没关系,“你可以晚一点再面对”。但在她们的鼓励下,茉莉走出柜子,走向了那条通往舞台的暗路。
或许,就像女性电影的未来,不再有谁是我们的敌人,也不再玩旧世界的规则,这条黑暗的通道,通向的是一个充满可能性、没有正确答案的未来。
用一份小小的支持,让女性创作的力量在银幕内外继续扩展和延展。
来源:切片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