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摘 要:文艺电影中的意象表演代表文艺电影的隐喻系统、 身体符号的能指, 以及画框内的权力拓扑。 作为通过身体、 表情、 动作等进行表现的表演手段, 创造具有象征意义、 超越具体情节和角色的意象, 是传达电影深层含意和情感的一种表演方式。 意象表演在文艺电影的意
论当代文艺电影中的意象表演
作者简介
周安华
山东大学特聘教授
山东大学中国影视文体研究中心主任
中国电影评论学会常务理事
摘 要:文艺电影中的意象表演代表文艺电影的隐喻系统、 身体符号的能指, 以及画框内的权力拓扑。 作为通过身体、 表情、 动作等进行表现的表演手段, 创造具有象征意义、 超越具体情节和角色的意象, 是传达电影深层含意和情感的一种表演方式。 意象表演在文艺电影的意蕴传达、 叙事强化、 人物挖掘和镜像美学等方面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而, 阐释意象表演的场域、 形态和张力, 审视其贴近现实又超越现实的表演美学品格, 揭示意象表演对文艺电影创造的独特艺术价值, 对丰富当代中国电影表演理论, 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 文艺电影; 意象表演; 电影意蕴; 叙事; 性格塑造; 镜像美学
文艺电影作为电影艺术的重要分支, 以其深刻的思想内涵、 独特的叙事方式和富有艺术性的表达, 区别于商业电影, 成为电影创作者表达个人艺术理念和社会思考的重要载体。 意象表演与文艺电影的整体美学追求紧密相连, 通过演员的表演创造出超越现实、 富有象征意义的意象, 从而为广大观众带来独特的审美体验。
“意象”一词最早源于中国古代文论《文心雕龙·神思》, 指融入了创作者主观情感的客观物象。 在美学领域, 意象是审美主体对审美客体进行感知、 体验、 加工后在头脑中形成的蕴含情感和意义的形象。 意象表演是演员在表演过程中,通过身体、 表情、 动作等表演手段, 创造出具有象征意义、 超越具体情节和角色的意象, 以传达电影深层含意和情感的表演方式, 在当代电影创作中可谓比比皆是。 让·米特里(Jean Mitry)指出,电影意象的象征价值产生于影像的“结构性并置”,其意义并非预设, 而是通过蒙太奇碰撞生成新的表意网络。[1] 意象的构建使表演具有更丰富的内涵、 更有韵味的呈现, 并获得更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例如, 在电影《花样年华》 中, 张曼玉饰演的苏丽珍多次更换精美的旗袍, 作为一种意象化表达, 旗袍构成了严密的隐喻系统。 旗袍的款式、颜色和图案不仅展现了苏丽珍的身份、 性格和情感变化, 还象征着那个时代女性压抑的情感和传统的束缚。 旗袍的每次出场都对应着人物关系的阶段性断裂。 通过对张曼玉穿着旗袍时的姿态、动作等的呈现, 导演将电影意象生动呈现出来,以“物象代理叙事”的策略, 使观众深刻感受到影片的时代氛围以及人物复杂的情感状态。
《花样年华》 剧照
一、 意象表演在文艺电影意蕴传达中的作用
作为一种“文艺的” 表演形态, 电影意象表演的本质是导演将思想镌刻于物质世界的裂痕之中,等待观众在观影凝视时唤醒其沉睡的意义。 电影意象表演和演员的动作性、 影片的情节叙事并非直接关联, 或曰它们不是遵循整部电影的故事线和人物命运渐次展开的。 意象表演在当代文艺电影之主题演绎、 意蕴传达中虽然扮演着重要角色,但它们以独特氛围的营造、 文化隐喻的转译和情感基调的渲染取胜, 于无声处凸显自身价值, 最终表达超越故事的抽象思想和哲理, 提升和丰富一部电影耐人寻味的故事世界。
文艺电影常常需要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氛围和情感基调, 以引导观众进入电影所设定的叙事情境。 文艺电影中的意象表演能够通过演员的细微表现, 创造出特定的银幕意象, 聚合必要的情绪,从而营造出相应的氛围和情感基调。 在电影《乡愁》中, 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Andrei Tarkovsky)运用了大量缓慢、 抒情的镜头和演员细腻的表演。 主角在空荡的房间中缓慢踱步, 眼神中透露出迷茫与思念, 这种表演构建出孤独、 乡愁的意象, 使整个电影沉浸在一种深沉、 哀伤的氛围之中, 让观众能够深刻感受到主角对故乡的眷恋和精神上的漂泊感。 在他的《镜子》 中, 邻家木屋莫名其妙的燃烧, 是导演童年记忆的显影, 火焰与潮湿木材的烟雾所形成的凝滞的流动感, 无缘由中传达冥冥中的神谕, 让生活的不可控、 命运的荒诞性直喻而出。 毁灭与重生的视觉具象化,体现了导演对“时间—记忆” 的哲学追问。 正如雅克·拉康( Jacques Lacan) “ 凝视理论” 所指出的:观众对电影意象的解读受“他者欲望” 驱动, 意象表演实质是导演—观众共享的“想象界”建构。[2]
与此同时, 文艺电影丰富的题旨往往会超越现实与历史, 在更广阔的领域诸如意识形态或制度文化中展开, 电影意象表演自然也介入这些话语空间, 实现着自身的表意价值。 一些亚洲新电影的导演于此有着显著的体会。 在韩国导演李沧东的电影《燃烧》中, 惠美所描述的“废弃塑料棚”是阶级压迫的终极隐喻, 是资本主义系统中“被遗弃者”的标示, 它的易燃烧、 透明与无人清理, 是韩国底层青年现实困境的象征。 当本以烧塑料棚为乐时, 火焰的缺席反而强化了某种“不可见的暴力”。 由此导演借助意象表演对资本主义结构性暴力予以了批判, 而这一批判主题的视觉转译显然是成功的。 在侯孝贤导演的《刺客聂隐娘》中, “青鸾舞镜”的古典文学意象被视觉化, 铜镜、 纱帘和鸟形玉坠不时出现, 既象征聂隐娘孤独的命运,也暗喻唐代贵族文化的衰败。 铜镜的反光与玉坠的碎裂, 直接言说文化断裂的痛感。 可以说意象表演真切触及了民族文化记忆的诸多空间, 承载着厚重的精神思索。
此外, 文艺电影关注人文话语, 在现实空间和历史语境中描摹那些关于人性、 情感、 心灵的过往与今夕, 文艺电影往往蕴含着深刻的思想和哲理, 意象表演每每将这些抽象的内容具象化、具身化、 符号化, 艺术地突出着某些精神层面的意味。 在电影《盗梦空间》 中,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饰演的主角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穿梭, 在他的表演中, 对梦境中模糊场景的反应、 对记忆碎片的追寻等, 构建出梦境与现实交织的意象。 这个意象传达了关于对人类意识、 记忆和真实与虚幻界限的深刻思考。 通过这种意象表演, 观众能够更直观地理解导演想要表达的抽象哲学意识, 电影的内涵得以深化。 所以, 文艺电影意象表演中的意象作为一种特殊的符号, 它在电影的故事语境中生成, 并传达丰富的思想意义, 实现一种价值引领。
《刺客聂隐娘》剧照
二、 意象表演对文艺电影叙事的强化
现代电影作为一种叙事艺术, 无论剧情片还是纪录片都强调通过特定的故事展开具体时空的历史描述和人生勾画, 因而如何强化叙事, 增强影片的吸引力, 是电影编导者十分关切, 也是观众十分在意的。 文艺电影也是如此。
在文艺电影中, 意象作为情节的催化剂, 常常省略因果链, 使叙事直接进入情感转折点。 例如, 在蔡明亮的电影《郊游》 中, 小康在废弃豪宅中面对一颗腐烂白菜哭泣, 随后凝视墙上的山水壁画。 白菜由食物(活的需求)变为宗教圣像(精神寄托), 最终在暴雨中被壁画渗出的水流溶解。 白菜的腐烂过程以物象变化暗示了主人公生存困境的恶化, 而白菜溶解时, 壁画水流与现实雨声的重叠, 表明故事主角已精神崩溃。 超现实的意象表演, 代替直白对话, 让场景叙事生动且简洁明了。
毋庸置疑, 传统中国电影大多采用线性叙事策略, 即严格按照时间顺序依次展开故事, 这也符合中国传统小说、 说唱文学的表意习惯, 契合一般观众的观影期待。 而当代文艺电影由于其人文性旨意和启蒙思考, 更多采用非线性叙事方式,诉说影片创作者对社会真实、 生命状态的独到观察和揭示, 此时意象表演能够帮助编导者打破线性叙事的局限, 以一种跳脱性、 鲜活性和质感体验, 使叙事更加灵活和富有层次。 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的电影《幻梦墓园》将热带症侯和幽灵意象勾连在一起。 影片中, 士兵沉睡病院内排列的发光病床, 和夜市霓虹招牌形成色彩共振。 当医疗设备的冷光(理性科技)与霓虹的迷幻(民间信仰)并置, 导演就把病床变成了“记忆—欲望” 的拓扑空间———沉睡者既是肉身患者, 亦是军事政变历史创伤的“集体梦游者”。 而在文艺片《穆赫兰道》中, 娜奥米·沃茨的表演通过构建不同的意象场景, 如神秘的穆赫兰道、 好莱坞的光鲜与黑暗等, 展现出主角梦境与现实交织的复杂经历。 上述意象场景的跳跃和转换打破了常规的叙事顺序, 观众需要在不同的意象之间寻找线索, “拼凑” 出故事全貌, 由此电影的叙事充满了悬疑感和趣味性, 电影的哲理意味顿生。
德勒兹曾论述过“重构时间秩序” 问题, 他的“时间—影像” 理论认为: 意象能通过“纯视听情境”解构线性时间。[3] 而这正是意象表演借助时间折叠扩充叙事张力的努力。 例如, 是枝裕和非常重视日常物的灵性赋格, 在电影《小偷家族》 中,食物与声音意象转化, 由此观众可直面社会边缘群体的“无声面孔”。 在电影中, 家族成员分食可乐饼时, 背景持续的海浪声从环境音渐变为压倒性轰鸣。 这一日常食物与自然声响的叠加, 将家庭伦理从血缘契约转向“为他者负责”——当海浪在结尾空镜头中独立存在时, 被遗弃的儿童玩沙坑成为“他者呼唤” 的物质痕迹。 显然, 意象表演对线性叙事方式的打破, 持续拓宽文艺电影言说的维度, 为观众带来全新的观影体验。
另外, 在一些采用多线叙事或碎片化叙事的文艺电影中, 有着块状的场景群和疏离的角色关系。 这时意象表演可以作为一种纽带, 连接不同叙事段落, 让特定角色间的精神间性浮现, 使电影在看似分散的情节中保持内在叙事的连贯性,保持蕴含传递的一致性。 在电影《云图》 中, 六个不同时空的故事通过演员的表演构建出某些共同意象, 如自由、 反抗等。 这些意象在不同的故事段落中反复出现, 点化着角色的“共性”, 演员通过表演将这些意象融入角色行为和情感中, 使不同故事之间产生了内在的联系, 观众由之感受到电影在多元叙事下的统一主题。 意象表演常常在复杂的叙事结构中起到关键的连接作用。
《小偷家族》剧照
三、 意象表演对文艺电影性格的塑造与挖掘
相比于强情节的商业电影, 文艺片中的戏剧性元素较少, 激烈的矛盾冲突等抓住观众的视觉要素也不多, 张力自然也就不强, 因而人们往往忽略文艺电影中的性格塑造, 甚至认为一部文艺片哲思和警醒大于人物刻画是十分正常的。 其实,文艺电影的所有哲思最终都是关于人和人的意义、价值的, 在性格和命运勾画中发掘社会真知、 历史底蕴是文艺片应有之义, 而意象表演于此每每大显身手。 其一, 深刻揭示人物的深层心理; 其二, 显现人物的成长与蜕变, 而这对于文艺电影来说裨益甚大。
在现实生活中, 每个人的心理活动都是复杂而微妙的, 表与里的分离甚至对抗也并不鲜见,文艺电影中的意象表演能通过外在的表现触摸和揭示人物的深层心理, 从而让隐蔽的世界昭然于天下。 莫里斯·梅洛-庞蒂( Maurice Merleau-Ponty)强调知觉的“肉身性”, 电影意象通过物象与演员身体的物质互动(如触摸、 光影附着), 实现“可见者与不可见者的辩证”[4]。 在蔡明亮的电影《日子》里, 时钟滴水声与皮肤汗珠的“感官意象”重构了一种时间体验, 而在文艺电影《简·爱》中, 演员米娅·华希科沃斯卡通过自身表演构建出简·爱独立、 坚强的意象。 她在面对罗切斯特时坚定的眼神、 挺直的身姿, 以及在遭受不公时的隐忍与反抗, 都反映了主人公简·爱内心对平等和自由的渴望。 这种意象表演使观众能够深入了解简·爱复杂的内在世界, 感受到她在爱情和自我价值追求之间的挣扎与坚持, 从而对她产生深深的同情怜悯, 对时代扭曲和专制邪恶产生强烈的厌弃。
意象表演则助力文艺电影勾画出人物的成长和蜕变, 并无比生动地展现了这一过程的诸多细节、 空间和缘由, 令人信服。 在瑟琳 · 席安玛(Céline Sciamma) 的电影 《 燃烧女子的肖像》 中,“火焰—身体”的意象并置即女性成长的写照。 影片中玛丽安为艾洛伊兹绘制的肖像画中, 裙摆褶皱的明暗处理与壁炉火焰的跃动形成视觉同构。火焰既是女同性恋欲望的隐喻, 亦是对抗男性凝视的“反写策略”———当艾洛伊兹主动点燃裙摆时,火焰从背景侵入主体, 宣告女性对自我形象的实际掌控。 在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中, 派从一个纯真的少年逐渐成长为一个经历生死考验, 对世界有深刻认知的人。 他在与老虎相处过程中的表演, 从最初的恐惧到后来的相互依存, 构建出派的内心从脆弱到强大的意象。 这种意象表演是非情节化、 非戏剧化的, 尽管是在大海孤立的航旅中, 仍让观众清晰地看到派在奇幻漂流过程中的内心轨迹, 感受到人物意志、 精神的变化与升华。 通过意象表演, 文艺电影中人物成长与蜕变不再是简单的情节描述, 而是通过生动的意象呈现在观众眼前。
《燃烧女子的肖像》剧照
四、 意象表演于文艺电影的镜像美学意义
电影是镜像的艺术。 诉诸观众眼睛的画面最能表达电影编导者的思想和意图, 因而包括文艺片在内, 几乎所有电影都始终把镜像美学品质和感染力视为电影创造的核心。 意象表演与文艺片镜像有着密切的关系, 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第一, 借助融合, 意象表演能创造更富美感、 更富启悟性的画面; 第二, 意象表演能大幅度丰富文艺片的视觉语言。
电影画面构图是电影视觉表达的重要手段,文艺电影中意象表达与画面构图相互融合, 能够创造出富有美感和象征意义的画面, 带来显著的画面视觉力量。 在电影《英雄》 中, 张艺谋运用了大量极具形式感的画面构图。 例如在“无名讲述与长空对决”的场景中, 演员的表演与画面的对称构图、 色彩的运用相配合。 演员在空旷的画面中缓慢移动, 通过表演构建出一种宁静而又充满张力的意象, 与画面中简洁的线条和单一的色彩(黑色和白色为主)相结合, 营造出一种别样的东方美学意境, 体现出“英雄”间惺惺相惜又不得不对决的氛围。这种意画融合, 使电影画面不仅具有视觉上的美感, 还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内涵, 有效增强了电影表意的银幕功效, 让观众沉浸其中感受特殊的情绪与情致。
一般而言, 意象表演能为文艺电影的视觉语言增添丰富性和多样性。 皮尔斯( C. S. Peirce) 强调, 符号的阐释需通过“像似符( Icon)” “指示符(Index)” “象征符( Symbol)” 三重关系完成。 意象表演的本质是导演通过视觉符号的“像似性” 触发观众对“象征性”的主动解码。[5]而这种解码由于意象表演的“在场”, 往往是十分有效的。 在电影《阿凡达》中, 演员通过动作捕捉技术, 把纳美人的形象生动地展现出来。 他们在潘多拉星球上的奔跑、跳跃、 与自然交流的一系列表演, 构建出一种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意象。 这种意象通过电影的特效技术, 以绚丽多彩的画面推送到影院观众眼前,丰富的视觉镜头令人目不暇接。 观众不仅被电影中的奇幻世界所吸引, 更通过演员的意象表演感受到了电影所传达的生态环保理念。 这种视觉语言的多层次多能指, 使得电影在艺术表现力上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结 语
意象表演在当代文艺电影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它通过独特的表演方式, 为文艺电影在意涵传达、 叙事强化、 人物挖掘和镜像美学等方面注入了新的活力。 这类电影从营造氛围到传达哲理, 从打破叙事局限到连接叙事段落, 从揭示人物心理到展现人物生命成长, 从与画面构图融合到丰富视觉语言, 意象表演全方位地提升了文艺电影的艺术功能与美学价值。 在未来的电影创作中, 随着电影技术的不断发展和观众审美水平的提高, 意象表演显然还会进一步创新和发展,为中外文艺电影带来更多的惊喜和可能, 推动文艺电影不断迈向新的艺术高度, 为观众带来更加丰富和深刻的审美体验。 意象表演则是“渐近线”上独特的风景, 它使电影在贴近现实的同时又超越现实, 展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
《阿凡达2:水之道》剧照
参考文献:
[1] MITRY J. The Aesthetics and Psychology of the Cinema [ M].
Christopher King,trans. Bloomington:Indiana University Press,1997:217.
[2] LACAN J. The Four Fundamental Concepts of Psychoanalysis
[M]. Alan Sheridan, trans. New York: W. W. Norton & Company,
1998:84.
[3]DELEUZE G. Cinema 2:The Time-Image[M]. Hugh Tomlinson and Robert Galeta, trans.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89:39.
[4]MERLEAU-PONTY M. The Visible and the Invisible[ M]. Alphonso Lingis,trans. Evanston:Northwestern University Press,1968:130- 131.
[5]PEIRCE C S. Collected Papers of Charles Sanders Peirce,Vol. 2,
ed[M]. Charles Hartshorne and Paul Weiss,eedited. 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32:135.
来源:思想与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