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第二届北纬30°科幻电影周的荣誉盛典在宁波象山文化活动中心落下帷幕,科幻电影创造营短片《无债之人》包揽“年度科幻导演”“年度科幻电影项目”“年度科幻表演”三项荣誉之时,业界不仅看到了青年导演的创作潜力,更让人刷新认知,重新思考中国科幻电影的定义和未来。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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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象山的山海之间,北纬30°科幻电影周的生态搭建,让中国的科幻梦想从“遥远的想象”变成“扎实的脚印”。
回望
当第二届北纬30°科幻电影周的荣誉盛典在宁波象山文化活动中心落下帷幕,科幻电影创造营短片《无债之人》包揽“年度科幻导演”“年度科幻电影项目”“年度科幻表演”三项荣誉之时,业界不仅看到了青年导演的创作潜力,更让人刷新认知,重新思考中国科幻电影的定义和未来。这一切的背后,当然离不开北纬30°科幻电影周的精心培育,但这个过程,可能比我们看到的更加久远。
中国电影家协会科幻电影工作委员会秘书长马贺亮——这位科幻电影周的策展人,用了近十年时间搭建起的“科幻电影节展和内容孵化体系”。他最早在国内发起科幻电影节,从2015年的惊奇映像节到如今的北纬30°科幻电影周,他始终在破解一个核心命题:如何让中国科幻电影成为电影市场和电影文化的主流。
“科幻电影节是中国最难做的电影节。”马贺亮在采访中说,“科幻电影节在国内的认知程度还不如文艺电影节,因为长期以来大家认为文艺片是艺术表达,而科幻片是商业制作。其实科幻片更需要对于电影本体有更全面的认识。”而且,虽然来参加科幻创造营的青年导演本身创作能力都很强,但不同于文艺片电影节对“个性表达”的包容,科幻电影还需要兼顾科学逻辑、视觉呈现与大众共鸣,以及行业内对“科幻到底是什么”的认知偏差。“早年我去跟影视公司聊科幻,十次有八次都要先从‘什么是科幻’讲起,相当于先做科幻常识普及。”
到了2024年,在中国电影家协会和浙江电影局联合主办支持下,首届北纬30°科幻电影周进入筹备时,马贺亮分享多年科幻电影节展策展的感受:“看了太多青年导演的原创科幻作品,发现最大的问题是‘地基不牢’——要么是科幻设定经不起推敲,要么是故事空有概念,没有情感支撑,变成‘炫技大会’。”这种认知上的参差,让马贺亮意识到:要推动中国科幻电影发展,首先得给行业打下一个“地基”。为此,他开始引入优质的科幻IP。
发展
两年来,科幻电影创造营联合科幻世界、八光分文化、微像等机构,邀请王晋康、何夕、陈楸帆、星河、张冉、王侃瑜等知名科幻作家授权作品,让青年导演在扎实的文本基础上改编。“你会发现哪怕导演改编幅度大,只要根基还在原来IP的核心设定上,就不会跑偏。”
北纬30°科幻工场道具图
此外,第二届北纬30°科幻电影周启动之际,科幻电影创造营还在象山落地了国内首个科幻主题拍摄基地——北纬30°科幻工场。“去年导演们在创造营拍科幻,都是基于现实场景的拍摄;今年有了科幻工场,《独行月球》等影视作品的闲置太空舱、月球车道具都运过来了,导演们在实体场景里拍,镜头里的科幻感自然就出来了。”他强调,科幻电影的“可信性”首先来自视觉,“观众看到演员站在真实的太空舱里,才会相信这个‘未来世界’是真的”。
科学导师苟利军
除了硬件支持,马贺亮还为导演们设计了“全维度通识课”:国家天文台研究员苟利军讲黑洞与太空探索知识,避免“科学硬伤”;《流浪地球》美术团队负责人李淼带导演们拆解实体道具,讲解“科幻视觉的逻辑”。
美术导师李淼
黄建新导演从电影本体出发,聊前沿的AI“如何为创作服务”;王红卫总监制则细致地指导青年导演们的剧本,帮他们梳理“科幻设定与叙事节奏的关系”。
首席导师黄建新、创作导师/总监制王红卫
同时,第二届北纬30°科幻电影周非常注重打开国际视野,邀请到了科幻电影领域国际知名导演亚历克斯·普罗亚斯以及声音指导大卫·怀特担任、巴西女演员黛丽丝·韦恩伯格担任不同单元评审并举办大师班,这些都为青年导演的科幻创作提供了充沛的养料。
澳大利亚导演 亚历克斯·普罗亚斯
“其实电影行业里在做科幻、做过科幻以及对科幻有强大的热情和兴趣的人有很多”,马贺亮说:“很多人说做科幻电影节坚持到现在终于有一定成果了,但其实也不是坚持,而是每到关键阶段的时候,都会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和认可,于是就有了把它做下去的机会和动力。”
北纬30°科幻工场道具图
SPECIAL REPORT
OK!独家对话
马贺亮
北纬30°科幻电影周策展人
OK!:在做科幻电影节的过程当中,您有哪些独特的体会?
马贺亮:其实每一个阶段对于科幻电影本身的认识都会有很大的变化,这也是自己从认知到实际工作都在成长的一个过程。以前大家肯定都认为我们要全面学习好莱坞,只要工业化的体系建成了,中国的科幻电影自然都能发展起来了。后来发现没那么简单,它背后都在触及最基本的文化、逻辑思维的东西。越深入做下去,越会发现中国的传统文化里对于未知和神秘的所有认识跟西方是有非常大的差别,甚至人和环境、世界、宇宙的关系,跟西方的认识都是不一样的。
OK!:可以详细说说这种不同吗?
马贺亮:比如国际上其实是有很多科幻和奇幻类的电影节,它是一个“大幻想”(fantasy)的概念,科幻片、奇幻片、恐怖片……甚至有很多B级片趣味性的东西都在里面,特别像一个电影的“化妆舞会”,他们的科幻是建立在恐怖之上的,普遍认为从玛丽·雪莱的《科学怪人》起源。但是我们的科幻是由严谨的科学科普而来的,沿着科学的尽头往前走,进入终极思考的时候,我们对于世界的本质、世界的本源和一些神秘的未知世界的理解跟西方又是不一样的。我们进入科幻的视角相对更窄,而再往深层挖掘,我们对科幻的理解还是会回归到家园情感、故土情深、人跟土地、宇宙的关系上来,整个认知逻辑跟西方又完全不同。所以中国科幻的创作者,在创作的时候要面对的东西其实比你想象得要复杂得多。你需要对科技本身有理解,还需要对我们的文化脉络有理解,还得对科技如何影响我们生活方式有一定理解,然后反馈到创作上,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创造营上花费的精力比其他电影节要多得多的原因。
OK!:北纬30°科幻电影周今年已经是第二次在象山举办了,为什么这里是最适合的地方?
马贺亮:象山的地理条件是非常适合做科幻的,它靠海,周边地貌怪石嶙峋,有更开阔的视野和更多的科幻想象空间。另外象山影视城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基础,从象山到宁波,到浙江省电影局宣传部都给予了很多帮助,他们对产业非常敏感,对前沿的技术也很敏感,决策非常快。接下来他们会在现有的两个影棚之外再规划出一块单独的区域,把北纬30°科幻工场升级,广泛汇集全国范围内的科幻影视作品的道具和场景,同时引入更重要的科幻电影项目,在数字资产虚拟拍摄、AI方面进行规划和升级,这些都让科幻电影的发展有了更快更好的可能。
OK!:明年第三届北纬30°科幻电影周会有哪些新变化?
马贺亮:首先科幻创造营会加大AI的投入,全程促进电影制作的升级和改变。第二创造营的周期会尽可能地拉长,有了充足的时间,让创造营的短片更加成熟,同时跟业内的制片公司、流媒体平台、经纪公司广泛展开合作,提升创造营在制作方面的资源与品质,并向业内输出优质项目与人才。在电影周层面,会从科幻电影学术及教育层面加强,并丰富面对影迷和科幻迷的泛科幻类电影及相关内容体验,同时进一步扩大国际科幻影片的放映交流。
科幻短片《无债之人》海报
《无债之人》:用科幻讲好普通人的困境
“我的片子可能相比别人来说没有那么‘科幻’”,第二届北纬30°科幻电影周荣誉盛典后,凭借《无债之人》斩获“年度科幻导演”“年度科幻电影项目”等3项荣誉的青年导演郭宇,兴奋之余依然难掩意外。此前拍现实题材故事的她,第一次触碰科幻,就用两个“太空打工人”的债务困境,戳中了中外评委的共鸣点。
郭宇与科幻的结缘,始于这两年的“兴趣转向”。“之前一直关注现实主义方面,慢慢觉得创作和市场都遇到了瓶颈——它好像没有那么能够吸引大众,也没有那么能刺激到自己了。”今年,她看到北纬30°科幻电影周创造营的招募,抱着“试试想象力题材”的心态报名,却在筛选阶段遭遇了一次“意外调整”。最初她选的改编IP是王侃瑜的《火星上的祝融》,结果和孙宵导演的选择撞车,于是临时调换了IP,选择了陈楸帆的《无债之人》。但这次“被动选择”,反而让她找到了科幻与现实的连接点。陈楸帆原著中“债务刻入基因、人类沦为太空耗材”的设定,让有多年工作经历的郭宇感同身受:“成年人的生存困境是共通的,不管在地球还是太空,大家都是‘打工者’——服务甲方、解决问题,自我的部分很少,跟故事里面的人是相似的。”
《无债之人》片场
这次拍摄,“限制”成了郭宇最大的创作动力。她一共只拍了3天,没有多余的场景,就提前精确计划,把一个太空舱设计出不同的场景效果;没有钱做特效,就放弃“多具克隆人尸体”的最初设想,改用镜头语言暗示“循环奴役”的设定。让她没想到的是,这部“低成本、小场景”的短片,会得到国际评委的青睐。盛典后,《移魂都市》《我,机器人》导演亚历克斯・普罗亚斯跟她说:“科幻片最重要的首先是电影,要有能打动人的情感和完整的叙事,技术和特效只是工具。”这句话让郭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科幻创作方向:“相比‘硬核’科幻,我还是更想做‘复古人文’的科幻,在故事的假定性和叙事上,做出更有深度的、可推敲的表达。”
郭宇
青年导演
OK!:这次创作为什么会选择改编陈秋帆的《无债之人》?
郭宇:起初是由于选择上的“撞车”而临时调换,后面我在看《无债之人》小说的时候,发现这个非常长篇幅的故事里,有一个小小的元素,能够让我在有限的空间里做改编,变成独立短片也成立,于是就选择改编这部小说。
OK!:这个小元素指的是什么?
郭宇:前期培训的时候,组委会带我们参观了后期拍摄的影棚,相当于我提前看到了能用到的场景有哪些,比如局部的太空舱和一个小房间,我就结合小说里面的“维修”情节设定,选择了其中可以改造的两个场景进行改编,因为它可以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发生,环境不用很复杂。
《无债之人》剧照,主演芳芳获得第2届北纬30°科幻电影周“年度科幻表演”荣誉
OK!:参加科幻电影周的创作营有怎样的体会?
郭宇:其实创作营的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帮助青年导演。我觉得拍片最重要的还是有同伴、有老师,大家可以互相交流,拍摄资源和经验也可以共享。那个过程会让我在拍片这件事情上的收获远远大于得了什么奖,因为那个交流是非常“当下”的。
OK!:《无债之人》的长片设想是怎样的?
郭宇:还是这群人在太空打工,男主角发现原来他们是被奴役和困在这的,被反复克隆和记忆重置,他带领大家反抗,最终返回地球。但是我在改编的时候觉得这个故事还不太够,无论是从叙事上,还是主题落点上都有一点太简易了。我想要增加一个男主角回到地球之后的部分——他是一个克隆人,经历了那么久的时间,他在地球上的身份和家人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会出现一个身份认同的迷茫,陷入到新的困境之中。
科幻短片《乐土计划》海报
《乐土计划》:一首千年古诗的宇宙回响
当科幻短片《乐土计划》的影像在象山海边的沙滩放映场上缓缓流动,夜色中海浪声与观众的掌声交织,刘晓黎知道,他终于让“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的东方诗意,在太空的科幻语境里落地生根。这部改编自何夕《人生不相见》的作品,斩获了第二届北纬 30°科幻电影周“年度科幻IP改编剧本奖”,而其创作的核心密码,恰是刘晓黎始终坚信的理念——科幻从不是冰冷的技术炫技,而是情感细节的“放大器”。
刘晓黎学生时代起就是个科幻迷,已经拍过近十部科幻短片的他,脑海里还有很多想法尚未实现。他大学读的是中文系,研究生读的是电影,一直以来,他都特别想尝试在科幻题材的创作里引入中文式的浪漫。今年来到科幻电影周创造营,恰如命运般,这个愿望实现了。
《乐土计划》剧照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当我看到《人生不相见》里,作者何夕把这句古诗放进科幻里,它的东方意境一下子击中了我”,刘晓黎说。小说里有一个叫“里海星”的星球,没有陆地,只有海洋,漫长的宇宙时间里,这个星球的先行者进化出了适应海洋生存的种族。“我觉得这个设定有无限的可能。当人类在火星、在遥远的星系建立起殖民地,数代人之后,他们还会认同自己是‘地球人’吗?他们与地球人的隔阂,不一定是生理性的,也可能是文化性的。或许未来的太空探索中,我们遇到的不是充满敌意或善意的‘生物’,而是我们现有科学、哲学甚至语言都无法理解和描述的‘存在’。比如,一段能改写物理定律的‘信息’。”
改编过程中,刘晓黎始终把“情感”作为核心。“观众首先必须相信并代入何夕与于岚(或其代表的文明)之间的情感联结。如果这份爱不够真实、不够深刻,那么后续的一切宏大设定都将失去意义。”为了让“参商不相见”落地,刘晓黎设计了“火之文明与水之文明”的对立——何夕代表的地球移民是‘火’,里海星文明是‘水’,水火不容,就像参商星永不相遇。但最后,何夕选择放弃“净化协议”,又暗合了“和解”的可能,也为后续的长片故事做了铺垫。未来,刘晓黎可能会继续做《乐土计划》的长片,也可能会写原创科幻,但无论如何,他都希望继续用中文的底色做科幻,毕竟“科幻影视的基底一定是科幻文学,我们的古诗、哲学、文化,都能成为科幻的独特养分。”
刘晓黎
青年导演
OK!:改编时要如何考虑设定、情感与科幻比重的分量?科幻如何为情感“服务”?
刘晓黎:我在选择呈现哪些科幻元素时,唯一的标准就是“它能否让核心情感更强烈”。比如,我们展现飞船的孤独,是为了放大何夕的思念;我们展现“净化协议”的冷酷,是为了放大他抉择的痛苦;我们展现里海星文明的美丽,是为了让观众和他一样,理解“毁灭”是多么不可接受。我们不会为了炫技去展示与情感无关的设定。
OK!:创作过程中遇到了哪些惊喜或者困难?
刘晓黎:惊喜的部分主要是在演员。写剧本阶段,我想要对标的男主角就是演员宋洋,一开始没敢想,只想找类似这样质感的演员。后来组委会真的请来了宋洋老师,感觉非常梦幻。宋洋老师也在现场给了我很多写剧本阶段没想到的表演惊喜。困难的部分主要是预算的限制,一些最初的想法里有昂贵的道具,实际上我们都放弃了。但是我后来发现便宜的解决方法在最后呈现的效果里反而更好。
《乐土计划》剧照
OK!:在创造营里与其他青年导演们有过怎样的交流?
刘晓黎:这次青年导演们聊的最多的就是AI的话题,和大家的交流中,我发现AI生成图片和视频的发展比我想要的要更远,于是我也立刻将AI运用到了我的短片中。当我确定AI可以完成某些里海星的海洋文明设定时,它也改变了我的短片故事走向。
OK!:你理解和想象的科幻世界、未来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刘晓黎:我很喜欢《盗梦空间》里的一句话“Don’t be afraid to dream a little bigger.”(既然做梦,就做个大一点的。)电影就是造梦的艺术,所以要敢想,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来源:精彩OK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