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创意到编剧到制作到上映,几乎用了十年的时间,青年导演林见捷完成了自己的长片处女作《家庭简史》。2024年,该片入围了柏林、圣丹斯电影节,目前参加了六十多个影展,销售至七十多个国家,一部完全中国式家庭生活的影片在国际舞台上取得了相当不俗的成绩。 九月份电影国内
从创意到编剧到制作到上映,几乎用了十年的时间,青年导演林见捷完成了自己的长片处女作《家庭简史》。2024年,该片入围了柏林、圣丹斯电影节,目前参加了六十多个影展,销售至七十多个国家,一部完全中国式家庭生活的影片在国际舞台上取得了相当不俗的成绩。 九月份电影国内公映时,林见捷也现身合肥解放电影院“黑石放映”专场和观众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从生物学专业跨向电影创作、从本土叙事到国际表达,一部《家庭简史》,是他试图写给当代中国家庭关系的寓言。
林见捷本科考上华东科技大学生物系,从来与电影无关的人生在大三大四的时候,突然掉进了电影大师们织就的网。课余的时间,他沉浸在费里尼、伯格曼、安东尼奥尼、塔克夫斯基等电影大师的作品里,这些经典艺术电影作品背后的大师们的故事和个性,都强烈地吸引了他。临近毕业,被学校计划作为保送生到清华大学完成硕士博士博士后的联读,将历时十年。面对着这“远大前程”,他拒绝了,他申入了纽约大学TISCH艺术学院进行电影制作专业的硕士学习。纽大读硕期间,他完成了他的两部短片创作。之后他觉得,是时候要完成一部长片作品了。
《家庭简史》来自霍金的《时间简史》而来,这个片名一出,就有点一锤定音的效果,好名字成功了一半。林见捷的目标明确,力求克制与精准,创作强烈风格化的家庭生活类型片。他觉得,类型片不仅是一种范式,还可以用强烈的风格化来更加深入地进入家庭关系中,去理解人物的心理和关系。作为一部处女作长片,作为一次大胆的突破和尝试,用“显微镜”和“惊悚片”的方式,来讲述这个关于爱与隔阂的故事,他有野心把一个中国故事带到世界舞台。
《家庭简史》编导林见捷。
家庭里“情感的空心化”
徽派:您的电影讲的是一个孩子闯入一个家庭的故事,您为什么会想用这种有点“惊悚”的方式拍一个家庭片?
林见捷:因为家庭生活本身,就充满了各种“暗流涌动”。我发现“一个外来者闯入一个封闭系统”这个结构,其实是惊悚片里非常经典的设定。它就像一个实验——你把一个新变量投入一个看似稳定的环境里,会激发出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最开始,我写的是一个比较常规的剧本,但后来总觉得差口气。我就想,如果加入类型片的元素,会不会更吸引人,也能更强烈地表现出家庭关系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张力?所以,类型片在这里不只是为了好看,它更像一把手术刀,帮我剖开日常生活的表面,让大家看到底下的东西。
徽派:所以您是想用这把“手术刀”,来剖析中国家庭的一些典型问题?
林见捷: 是的,但我不想简单地批判谁。我更想呈现的是一种状态。电影里的这个家,父母是典型的精英,非常理性,一切都要为孩子的“成功”铺路。但你会发现,这个家里缺少一种最基础的东西——轻松的笑声和有效的情感交流。孩子像是在完成一个标准化项目,而不是在生活。这是一种“情感的空心化”。很多中国家庭,尤其是中产家庭,可能多多少少都能找到一点影子。大家忙于追逐外部的目标和成就,却忽略了家庭这个港湾最需要的温度。
徽派:电影的镜头语言非常冷静,像在“观察”而不是“讲述”。这是特意设计的吗?
林见捷: 没错。这可能和我学生物学的背景有关(笑)。我以前在实验室用显微镜看标本,放得越大,看到的细节就越多,越清晰。我就想,能不能把摄影机当成“显微镜”,去无限贴近这个家庭,观察他们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有趣的是,在电影里,当我们把镜头推得越近,越专注地观察一个人时,反而会觉得他越神秘、越难简单定义。这种“神秘感”,正是我想保留的——因为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
希望影片成为一面镜子
徽派:听说这部电影的制作过程很长,还走了国际路线,去了很多电影节。这个过程顺利吗?
林见捷: 这是一场接近十年的“长跑”(笑)。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要这么久,我可能都会害怕。但好在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这个故事很幸运,在早期就得到了国际上的认可。我在纽约大学给不同国家的同学讲这个故事,他们都觉得能理解,因为这关乎家庭、接纳和孤独,是人类共通的情感。这给了我们信心,后来去了上海、东京、意大利的创投,最终整合了国内外的团队和资源,把它做了出来。最冒险的一次是,当时钱还没完全到位,但我们找到了心目中百分百合适的四位演员,就果断开机了。因为对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
徽派:从生物学家到电影导演,这个转变听起来很跨界。您觉得之前的训练对拍电影有帮助吗?
林见捷: 当年觉得电影是离生物最远的行当,想试试看(笑)。但现在回头看,两者奇妙的相通了。显微镜和摄影机,本质都是观察生命、理解世界的工具。 生物学训练我的那种客观、冷静的观察力,恰恰帮我找到了审视家庭关系的独特角度。
徽派:祖峰和郭柯宇老师都是看到剧本就定下来了,表演让人印象深刻。
林见捷:是的。介绍过二十多位咖位在线的男演员都不在感觉中,定下祖峰老师是一个缘分,他前晚看完剧本,第二天就明确表态剧本很好,同意出演。很快大家见面,高度理性的精英父亲形象立刻在线。郭柯宇给了这部影片意外的惊喜,在看完剧本后说,郭柯宇老师说,她感觉这位母亲在穿越层层迷雾,她的感觉也正是我的感觉。
“勤奋好学,对你来说,很独特吗”,这低声频的一句话,不怒自威,具有深控整个家庭氛围的势能。祖峰老师饰演的父亲,在首场餐桌戏中只有这一句台词。我们曾考虑加戏,但他认为,不要说话,父亲的权威就在这张餐桌上,在于这种沉默的压迫感里。后期在剪辑的时候,我发现他每一次吃东西的时候,那个咀嚼的状态,他脸上肌肉的动作非常明显有效地呈现了父亲在这个家庭中的地位。
徽派:您有个音乐的类比,家庭成员每个自我都真实存在,各有自我的代表音乐。
林见捷:父亲是巴赫、母亲是冥想音乐、儿子是摇滚和嘻哈,严硕代表的电子乐象征外来者的冲击与不安,以玻璃和金属结构的玻璃乐器为主的氛围音乐暗示家庭关系的脆弱与流动。二者边界被刻意模糊,形成了声画一体的心理压迫感。
徽派:对于普通观众,您希望他们从这部电影里获得什么?
林见捷: 我希望它是一面镜子。有的人可能会看到亲子关系,有的人会看到教育压力,有的人则会感受到那种无处不在的孤独。没有标准答案。如果看完电影,能让人在回家的路上,想一想自己与家人的沟通方式,或者仅仅是对身边亲人的内心世界多一份好奇,那我就觉得这部电影完成了它的使命。
大皖新闻记者 蒋楠楠
编辑 张大为
来源:大皖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