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威尼斯,有位新人导演值得关注

快播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08 18:29 2

摘要:从中戏导演系毕业后,叶一云以演员身份率先闯入公众视野,参演了《失恋33天》《刑警队长》《中国式关系》等多部影视剧,用十年的沉淀完成了从诠释他人到构建自我的转身。

第82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华语电影又现新力量。导演叶一云带着她的电影首作《上下来去》在威尼托大单元展映。

从中戏导演系毕业后,叶一云以演员身份率先闯入公众视野,参演了《失恋33天》《刑警队长》《中国式关系》等多部影视剧,用十年的沉淀完成了从诠释他人到构建自我的转身。

《上下来去》是她打磨多年的作品,由田壮壮监制,李屏宾担任摄影指导。影片中文名取自中国小学识字课本,是每个人用文字了解世界的第一步,也是自童年起就该思考的根本命题。而电影的英文名《The Sound of Flames(火焰的声音)》,则源自女主角对俄罗斯诗人茨维塔耶娃诗句的解读——“如果黑夜里没有霞光,就只能燃烧自己”,试图以照亮长夜的美来对抗庸常。

作为独立制片的电影,叶一云在片场身兼导演、编剧、主演、插曲作词人数个职位。整个拍摄过程不但关乎一部电影的诞生,也关乎一位新人导演的自我探索和职业思考——

我为什么选择拍电影这件事?

Q: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了?

叶一云:7年了。

Q:转行做导演是突然决定的,还是一直有这个想法?

叶一云:一直都有。我毕业的时候确实是想走导演这条路,也一直进组做导演助理、副导演一类的工作。但在这个过程中我总是被要求去演戏,这儿演一个角色,那儿串一个角色,演着演着突然遇到了比较好的机会,我就觉得或许可以先演戏,获取一些剧组经验,然后再做导演。毕竟一毕业就直接进入导演行业,对当时的我来说还是有一些困难的。

Q:这好像也是剧组的常事儿,工作人员经常被叫去串个角色。

叶一云:是的。因为我一开始没有任何剧组经验,只能做那种跟创作不太沾边的工作,所以(对那时的我来说)表演反而更贴近真正的创作。

Q:你做演员多少年了?

叶一云:啊,我对时间最没有概念了。我基本上是从毕业之后,2008年到2018年,差不多演了快十年。

电视剧《刑警队长》剧照,叶一云饰邱冰

Q:表演经验对做导演有什么帮助吗?表演的思维习惯是否会影响到导演工作?

叶一云:首先在做演员的过程中,我了解到我还是更喜欢做导演。另外就是在现场跟演员沟通会更具备同理心,因为你知道作为一个演员,他们是非常敏感的,而且在某些程度上是很脆弱的。

我会根据自己的经验(找到)怎样的沟通方式让他们更舒适,尽量避免现场的焦虑。但思维习惯我觉得没有,因为我在学校学的专业就是导演和表演混合,为了让导演本身有表演经验,所以我对这两个角色之间的跳跃还挺得心应手的。

Q:《上下来去》是你拍的第一部电影,上学期间有没有拍过短片之类的?

叶一云:没有,因为我学的是舞台剧,是话剧导演,上学时排的都是戏剧,所以我这部片子有比较强烈的戏剧风格。我想把舞台剧的一些风格和形式搬到电影里边,做一个融合。我们这个戏的主题也是诗歌,而诗歌本身在现实生活中它就不是一个要聊家长里短的事儿,就不是一个非常现实的、写实性的东西,它某种意义上就代表着形式感和浪漫感,所以我希望内在和外在、内容与形式呼应。

Q:是什么契机让你想要拍这部电影的?

叶一云:这个很有趣。我大学的时候看过一个小说,是蒋韵老师的《完美的旅行》。我当时看完就非常喜欢,因为它有浪漫主义的东西,又有一些残酷的东西,又带着一个集体标志下非常纯真的内核,所以看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出现很多画面。再加上我内心一直想创作一个像加缪的《鼠疫》里,里厄医生这样的人物,但是要把他放在中国的环境下。把两个想法融合了之后,就出现了现在的剧本。

之前我陆陆续续演戏的时候,一直在问这个小说(《完美的旅行》)的版权在哪儿,但一直没找到,因为其实还蛮小众的。突然有一天,我跟我朋友笛安在一起吃饭,我说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一个中篇小说叫《完美的旅行》,找一下它的版权在哪。她轻描淡写地说“在蒋老师那儿”,我说“蒋老师是谁”,她说“是我妈”。我想这可能就是老天注定要让我做这件事了。

Q:和小说的内容相比,电影改动大吗?加了多少你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

叶一云:确实有一些改动。《完美的旅行》是一部中篇小说,讲的是一个女老师和一个孩子总在一辆13路车上邂逅,老师会给他讲各地的风土人情。我觉得非常雅,淡淡的小浪漫又很纯真,是那种细腻中又带着一股力量的感觉。但要把它改成剧本的话,内容上是不够的,所以两个角色的关系沿用了小说原来的内容,其他的是后来扩充进去的。

Q:第一部电影往往能鲜明地体现导演的特性,你觉得电影呈现了你哪些方面的特质或思考?

叶一云:这个也很有趣,我的朋友们看完影片也在问我这个问题,说新导演的首部作品,或前几部作品一般是在讲自己的经历,但是他们在电影里面看不出任何我自己的经历,我觉得也是这样。它不是我个人的经历,是我喜欢的一些文学作品里面要传达的思想。

Q:电影主角是孩子和女医生,一般都会联想到是否和导演的个人经历有关吧,至少也会思考是否融入了一部分创作者的内心想法。

叶一云:其实我觉得没有一部作品不是在讲导演自己的内心。我确实从小会有一种感觉,就是我跟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也会被周边的人规劝“你要跟别人一样”“你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

但是大伙儿都这样,就代表他们一定是对的吗?这是我从小到大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也是一直在表达的。所以这个片子里面很多时候是母亲一直在规劝(小男孩),包括医院里也是希望你(女医生)变成队伍里的其中一员。那集体模式下落单的个体,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应该如何生存呢?

Q:你这个想法产生的好早,一般人可能要等到长大一些才会反思这个问题。

叶一云:非常早。我记得我刚上小学的第一天,我爸爸把我送到学校门口,说“你现在要自己走进去了,从此以后你要听老师的话。”然后我回过头来特别认真地问我爸“如果老师错了我也要听吗?”我爸当时就懵了,估计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

Q:你这种反思是从哪来的?有长辈或者亲戚朋友会给你这方面的影响吗?

叶一云:没有,我觉得我是整个家族里的叛逆者,就跟(电影里)那个小孩一样,大家都是一样的,出了我一个特别不一样的,于是大家都很奇怪,为什么我不一样。

Q:喜欢文学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一云:在小学的时候。我印象非常深,小学上数学课时,我底下就在看文学本子,那个时候看《西游记》,喜欢读故事。初中的时候开始看《红楼梦》,之后慢慢地开始接触西方文学,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觉得文学这条路可能是我想走的路。我喜欢读书,喜欢写东西。

Q:这个剧本,大概写作、打磨了多长时间?

叶一云:写的话没有很长时间,大约在2017年的几个月就写出来了。但是真正让一个剧本成型,不只是把它写出来那么简单。就像大学时我读到了小说,然后大脑就一直在不停地往里面加素材,慢慢地总结成一个相对完整的东西。总结得七七八八的时候,我才会把它写出来,写完之后还要很长时间去雕琢细节,所以很难衡量到底用了多长时间写完一个剧本。

Q:怎么想到邀请田壮壮老师来出演爷爷一角?

叶一云:我觉得他特别合适。我在写东西的时候会有一些画面和形象出现,别人一问这个爷爷应该是谁,我不假思索地就说田壮壮。因为爷爷是一个外在要很慈悲、要柔软,但是内在又非常有风骨的角色。而且某种意义上他就代表着大山,但这个山又不像北方那种特别凛冽、特别硬的山,是一种很秀美的山,但是内在又很刚硬,就像我们中国传统的道家文化,天人合一,与世无争。所以我当时一想就是田壮壮老师。

Q:邀请田壮壮老师出演的过程顺利吗?

叶一云:当时是跟朋友要到了他的电话,然后打给他。这个事情就很有趣,他说我从来都不会接陌生电话,但那次非常少见的,看到一个电话是陌生的,但是接了。

接通之后我就跟他自我介绍,说我现在有个剧本,想请您演。他就一口回绝了,说“我不想演戏,我不是一个演员”。我当时有点失望,然后我说“您能帮我看看剧本吗?”他说“你希望我做什么?”我说“能给我出点建议吗?”

因为田壮壮老师在北京电影学院教导演,他是导演也是老师,所以我相信他对新导演会有帮助。他说可以,并且很快就看完了,大概是第二天或第三天的时候给我回了一个电话,说觉得这本子写的不错,等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再问我。

我说如果您真的不能参演的话,能不能按照您的想法,帮我推荐一个符合角色的演员。我当时想的是李雪健老师,但因为身体原因李老师也没有参演。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在跟田壮壮老师分享我的创作初衷和对这个人物的理解,然后突然有一天他说“好吧,我帮你演”。

Q:你有点勇。

叶一云:我觉得也是。其实当你特别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些胆怯什么的都已经不在了,因为你知道你的目标在哪。

Q:拍摄中他会提供自己的想法和建议吗?

叶一云:完全没有。我觉得这一点他非常棒,因为他特别清楚他在这个剧组里边的角色,他是一个演员。而且壮壮老师跟我讲过,我的拍摄风格和他是不一样的,表演风格也是不同的,所以他不能随便给出建议。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艺术家的态度。无论他原来是什么身份,但是他在这个组里边是非常尊重导演的。

Q:是出于本身对导演这个职业的理解。

叶一云:对,是的。所以我就说,组里一个田壮壮老师,一个李屏宾老师,一个中流砥柱,一个定海神针。

Q:说到摄影,摄影指导请的李屏宾老师,是因为他的影像风格跟你想要的感觉比较搭吗?

叶一云:非常搭。因为我在写本子的时候,会对整个风格有一定的预期。我希望它内敛克制,但内在非常深情,不希望它是一个情感过于突出,或者煽情的效果。这种外在内敛冷静、内里又极其深情,这样的摄影除了李屏宾还有谁?李老师在拍景物的时候,他的长镜头、镜头的移动本身是有情感的,他不仅仅是在记录。

Q:镜头中是带着情绪的。

叶一云:对。而且这种情绪的张弛、内在的厚度,我觉得没有一定阅历和对自然的理解是不行的。我觉得李屏宾是一个把镜头和自己融合在一起(的人),不仅仅是一个技术性的东西。所以如果你要说哪个摄影风格最接近的话,我觉得就是李老师,他的每一个镜头都是有情的。

Q:那他应该会通过自己的镜头,将你的想法落实到画面上,甚至是优化。

叶一云:是的,我们会在现场沟通。我想要什么样的镜头、什么样的感觉,他会根据我想要的东西在现场做调配,最后出来的效果确实很理想。因为我觉得用画面表达诗意是我的电影需要的风格,而他就是用镜头在写诗。

Q:说到诗,这也是《上下来去》这部电影里一个很重要的元素,但当下这个时代让诗歌变得点尴尬。你为什么要选择这种表现方式?原著小说似乎没有强化诗歌的方面。

叶一云:对,原本的小说没有诗歌这一部分,这是我对诗歌和诗人的理解。你说这个时代让诗歌变得尴尬,我认为恰恰相反。我觉得尴尬的不是诗歌,应该是这个时代本身。这不是诗歌的问题,是这个时代的问题。

诗本身就是美和艺术的一种表达形式,当然不仅诗歌,音乐也是这样,真正好的电影也是这样,但我用诗歌的形式去代表,它是美和艺术的一个符号,用来对抗庸常。无论这个时代怎样的变迁,但总有一些永恒的东西是不变的。

Q:但这种诗性台词放在电影里,可能会偏文艺或偏抽象,让人觉得不日常。

叶一云:其实有很多的电影,比如欧洲的一些很经典的影片,也不是很日常。像毕赣的电影,其实它的台词也很诗意,到了特定环境里诗意就融进去了,倒也不会很突兀。不能以看韩剧或者看家长里短电视剧的心态去看这类电影。

Q:片中运用了非常多的红色元素,红房子、红窗帘、红蜡烛以及孩子身上的红色补丁等等,设置这么多红色元素有什么讲究?

叶一云:红色其实是影片主题的延续,就像电影的英文名“The Sound of Flames”火焰的声音,红色是火焰。我在片里有一句台词是“如果黑夜里没有霞光,就只能燃烧自己”,这句话是女主角对俄罗斯诗人茨维塔耶娃的诗句的理解,红色其实就是燃烧的一种象征。最后她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与她作为舞者的母亲的红裙子照片形成了一种镜像,她其实就是那个诗里燃烧自己照亮长夜的一个象征。

Q:你是《上下来去》的出品人、导演、编剧、主演,还是一个插曲的作词人,属于全流程、多工种地深入参与创作,现在你对导演这个行业是否有了与之前不同的认知?

叶一云:不同认知就是,我也没想到这么多事儿都得我自己做。像这种独立电影,个人风格又很明显的,其实很难有人完全理解你要什么,很多东西要想达到自己要的标准,确实要亲力亲为。我觉得国内很多文艺片导演都是这样的,受制于预算,包括时间上的限制。与其花很大的时间成本去跟一个刚接手的人沟通,其实不如自己去做。

Q:拍完这个片子之后,你觉得这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吗?

叶一云:是。这个片子从一开始到现在,大约花了七年的时间。我觉得对我来说它不只是拍电影这么简单,它让我看清了人生的一个过程,让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对自己的看法更明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帮我完成了一个审视自我、迈向另一个自我的转向。

Q:第一部电影就能参加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对任何新人导演来说都是莫大的肯定和鼓励,你的感受如何?

叶一云:我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挺淡定的,就没反应过来。那天突然收到一条信息说我们入了这个单元,因为很晚了,好像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关闭了一样。然后过了两天才反应过来,要参加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可能对我来说,这个事它拉的时间线太长了,用了七年的时间去完成。我当然觉得非常幸运,能进入威尼斯是一个莫大的鼓励,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交代。就像我确实非常用心地做了一件事情,然后得到了一个认可。

Q:听说这个片子之后会在国内上映,就当下的市场环境来说,是否会有票房、口碑之类的考量和担忧?

叶一云:我不担忧。我觉得任何事情,在当下,你尽力把它做到最好就行了。

Q:你还挺随性的,也不是很焦虑的那种类型。

叶一云:对,我不焦虑,一点都不焦虑。就像我拍这部片子时遇到了很多困难,好多人都说如果是他们遇到这种压力,估计会生病,但我每天还挺乐呵的,该干嘛干嘛。有时候我会去山里、去大自然(放空)。我相信你当下遇到的这些情况,某种意义上是你该遇到的,你可能需要按下暂停键去想想是不是方向错了,但没有必要去焦虑。

Q:这个心态挺好的,毕竟导演是个高压行业。

叶一云:对,所以拍电影对我来说就是一场修行。

来源:Mtime时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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