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以岳母离世为引,牵出作者与一座集镇(萍乡上埠镇)的深厚羁绊。从年轻时对集镇的向往,到婚后因亲情扎根于此,见证它从繁荣到衰落到焕发新的生机活力。时代在变,尽管不断与小镇渐行渐远、挥手道别,但小镇的温暖记忆足够给人以力量怀着新希望、踏步向前。
本期导读
文章以岳母离世为引,牵出作者与一座集镇(萍乡上埠镇)的深厚羁绊。从年轻时对集镇的向往,到婚后因亲情扎根于此,见证它从繁荣到衰落到焕发新的生机活力。时代在变,尽管不断与小镇渐行渐远、挥手道别,但小镇的温暖记忆足够给人以力量怀着新希望、踏步向前。
告别一座集镇
文/杨启友
我在这座集镇的最后一个依恋长辈便消失了
此后,再难有充足理由踏足这里
2016年那个深夜,11点,当一切装殓与哀庆事宜准备停当,当第一颗哀鸣大爆腾空炸响,我70岁的岳母完成了她生命的最后旅程,要投往另一个世界了。
作为后代的我们,能够守在身边送她最后一程,难过之余也感欣慰,毕竟,老人辞世我们尽了最后孝道。大家都尽可能赶过来,以血浓于水的亲情,目送她的远离。
岳母丧事从简,按当地风俗,三天后顺利落葬。这符合我"厚养薄葬"的想法,人死一切皆了,只要在生时没有亏待,做到了我们能够做到的,后事安排,不必铺张浪费,相信,这也是死去老人的心愿。
岳母一走,我在这座集镇的最后一个依恋长辈便消失了。此后,再难有充足理由踏足这里。
我是一个在乡下出生与长大的孩子,小时对这座集镇满是向往,总幻想能住进来。成年后凭努力跳出农门,成了"吃国家粮"的教师,经人介绍认识妻子。她家住集镇,是国企工人。
婚后,我与岳母家结下亲情。那时岳母50出头,岳父不到60,对我这个新女婿格外亲热。他们家起初住低矮砖瓦房,虽逼仄却温暖,让我这个乡下小子感受到集镇特有的暖意与温馨。结婚第二年,岳父买下企业最后一批职工新房,一家人兴奋地筹备搬迁,那份雀跃从岳父忙碌的身影里看得真切。
图为萍乡上埠镇老照片
与妻认识的1996年,我还在中学教书,1997年调至乡镇机关,1998年儿子出生。儿子从医院一出生,岳父即将他抱回自己家。此后喂养洗抹,岳父做得无微不至。岳母一贯性子弱,那时腿脚又已不方便,所以有岳父这样强大的爱心表现,岳母在旁通常乐做一配角。但她对儿子的爱同样是无法掩饰的。现在想来这些,真是儿子作为外孙的福分,是我们这些做女儿、女婿的福分。
如今儿子已参加工作,而岳父岳母却早已离世,不再一块与我们分享这人世的欢乐与成就。特别是岳父,在岳母离开前六七年,因患重病,更早离开了我们。
我 / 和 / 我 / 的 / 家 / 乡
02
只是电影内容早已模糊
唯有那份雀跃记忆犹新
这座集镇曾是县里的强镇,人口近4万,集镇人口过万,一度在省市有名。可时代发展中,它却逆潮流衰落:人口外流,街道几十年未变,社区竟出现农村般的空巢,只剩老人守着斑驳的房子。
从前这里有两家电影院,镇属和国企各一家,常优先放映新片。围绕看电影,带动了周边小吃、玩具生意,连乡下人也会提着物产来凑热闹。
我小时家在乡下,难得去集镇看电影,而且家里经济也不宽裕,拿不出钱买票看电影。所以最盼学校组织观影,从老师宣布消息到匆匆赶去影院,全程都揣着跳飞起来的兴奋,只是电影内容早已模糊,唯有那份雀跃记忆犹新。
学校组织大家看电影,自然是到镇子的电影院观看。至于中学毕业前,是否有去国企电影院,实在不太记得。只记得,大家说国企电影院比镇子电影院更上档次。至于什么叫“更上档次”,对于一个少不更事,也几乎不去那里的中小学生来讲,自然不是他放在心上的事情。
然而,20世纪90年代初,企业电影院已显败落。1993年我回镇教书时,集镇辉煌不再:房子陈旧、街道杂乱,人们说话也没了往日的爽气。两家电影院日渐萧条,后来企业影院干脆停业,镇影院也苟延残喘。
原上埠镇电影院
这或许与电视机普及有关,但更关键的是支撑集镇的国企衰败了。这家曾热销海外的企业只剩几个车间运转,职工或下岗或外出,占集镇三分之二人口的职工及家属收入锐减。因企业而兴的集镇,因产业单一又未能应变,终究活力尽失,再难吸引人来,居民也渐向外流。
我 / 和 / 我 / 的 / 家 / 乡
03
可事物兴衰自有规律
集镇的低谷也是暂时的
即使它不再兴旺,也将有其他取而代之
岳母去世前,妻兄一家早就在县城买了房,只因岳母恋家才迟迟未搬。岳母这一去,妻兄一家肯定要搬县城居住了,这是自然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他们一家搬县城住后,认为集镇的房子没有多少保留价值,更不可能升值,当有人要买时,即将房子卖给了别人。这样当机立断,表明是要与过去生活全面告别,也体现出对集镇的不再留恋。
从前岳母在世时,双休或节假我总会随妻来看望,顺便穿过街道,看看景物,招呼熟人。如今岳父母不在了,房子也易主,再难有理由常来,即便怀念,也需另找借口。对我而言,岳母家曾是“自己家”,这“家”一去,集镇的温度便全然不同了。
其实我与集镇的联结不止于亲情。结婚前的1993年8月,我就来这里的中心学校教书,当地人都知道那所叫“黄泥坳”的“最好学府”。当初我才分配到这里教书时,家里人向别人介绍我在哪里工作,就说“我儿子在黄泥坳教书”。一听的人也不言自明,“哦,黄泥坳——不错,不错,可是我们镇最好‘学府’”。后来,我调到乡镇机关工作,更是常以“我们镇”自居,为它自豪,也为它受指责而伤感。
可事物兴衰自有规律,集镇的低谷也是暂时的,相对整个更大范围的镇子,即使它不再兴旺,也将有其他取而代之。
2000年我去县城工作时,镇子已迎来新发展——在离老街2公里的省道旁,新街应运而生,街心雕塑昭示着传统产业的新希望。 这座集镇,这方镇子,将把传统主导产业做得更大,灿烂明天一定会属于不甘落后的奋追者。
来源:东南沿海消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