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精致利己主义时代，利他的江湖价值观消亡，时代嬗变折射在影视里是武侠的落寞。《射雕》之于武侠电影的意义，类似《哪吒II》站上世界影视TOP是集国漫之力托举的行业希望。但《射雕》没有像敖丙那样，得到全族每条龙身上最硬的龙麟。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

有恩怨就会有江湖

人就是江湖

——金庸•《笑傲江湖》

精致利己主义时代，利他的江湖价值观消亡，时代嬗变折射在影视里是武侠的落寞。《射雕》之于武侠电影的意义，类似《哪吒II》站上世界影视TOP是集国漫之力托举的行业希望。但《射雕》没有像敖丙那样，得到全族每条龙身上最硬的龙麟。

原因无外乎作品质量与影片宣发。作品问题前述已探讨。本质上，电影宣发效果不是以谁的意志为转移的，而是由市场和资本力量共同决定。《射雕》票房预售数据断层但线下人气不足导致排片断崖式下跌，怨艾的支持者曾一度称被资本狙击。

但中影股份领衔出品的《射雕》并不缺资本运作。相反，其实控人是中影集团，中国最大的电影制作与发行机构，已是最强资本之一。所以阴谋论可以歇歇，谁这么有能耐敢狙击国家资本？再则，要狙早狙了，怎可能等到电影上映后才被狙呢？

那好，排除资本狙击，就是市场力量了。作为春节档票房对照组，《哪吒II》是最好的正面示范。《哪吒II》爆火背后是国漫崛起的信号，近2000个特效镜头来自4000余人的主创团队，这部制作水准“卷”出新高度的电影，在片尾列了长长的名单。

饺子在《哪吒I》时就找过中国大部分的动画公司，而《哪吒II》参与公司翻倍！据统计片中列出142家公司，其中联合制作公司、制作团队、美术服务、数字资产、视觉制作、动画制作等共计135家公司。百亿票房奇迹，真靠行业合力托举！

这就是现象级作品，是全龙族每条龙都愿献出最硬龙麟的原因——行业参与、产业互动，全龙族皆与有荣焉！这就是强大的聚能场，是市场力量的源头。

反观《射雕》，背靠的是大树没错，但是从市场运营来看，央企下场，利弊半掺。国情，懂得都懂。在政策层面，早在2015年，中办、国办就印发《关于推动国有文化企业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指导意见》。

理论上，文化央企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但如何衡量文化央企的社会效益本身就是难题。此外经济考核也比较特殊，文化类央企的经营业绩考核，极可能不是单纯看企业年度性经营利润，或某个项目的投入产出，而是一个中长期的考核机制。

这些是央企与民企的不同。直白点，《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是中影年度重头戏但不是唯一。所以，《射雕》为啥不能像《哪吒II》那样形成天然能量场？央企是以社会效益为先且一部作品不会影响企业存亡，而隔壁百家小微企业可是在拼命！

而近年电影业的资本闭环操作也有弊端。资本掌控了从演员选择、IP开发到后期营销的所有资源，这种模式下观众的真实需求必然容易被漠视。《射雕》选题、立意不好吗？好！制作班底、演员不好吗？不错！但是关全行业啥事？关观众啥事？

除以上因素影响，从市场力量看《射雕》的宣发策略是不足的，甚至是策略失误。电影发行方包括中国电影股份有限公司（中影）、瑞联影业及联合发行方猫眼、淘票票、沃美影业，更有中新网、新华社和新浪微博等主流媒体，阵容不可谓不强。

“背负着武侠电影崛起的先锋重任”、“极具中国特色又兼顾普世价值观”、“金庸IP翻红，透析文化软实力崛起幕后玄机”……没错，是主流媒体宣传的感觉。

事实上，以演员粉丝断层领先的数据能力，作品宣传期任何公域、私域流量的社交平台上，我们都被慷慨激昂的文字包裹，感觉电影不仅是一场经典IP改编的话题狂欢，更是一次全国范围内重新审视传统文化价值观、大国文化出海的重要契机。

3亿投入、3.5亿预售票房冠军、上映首日票房2.58亿，是对得起宣传画风的完美数据。只可惜上映不久票房走势就急转直下，直至被首批出炉的观众口碑和不及预期的豆瓣开分，拖进了越解释越掩饰的舆论泥淖，甚至粉丝超负荷填场的困境。

很明显，由于过度依赖主演明星效应，《射雕》的宣发形象特别割裂：形而上层面主流媒体高举高打，但形而下层面又过分依赖粉圈流量。当然，高举高打绝对政治正确，但以家国情怀角度宣发的电影多到“鹅城的税已经收到了九十年之后了”！

讲真，跟经典主旋律《战狼》《红海行动》《长津湖》《志愿军》及同档期《蛟龙行动》比起来，以江湖情怀取胜的武侠电影，真的值得在这层面碰硬？

先不说主旋律基调的宣传话术是不是能击中痛点，单是历经近年百亿票房主旋律大片洗礼，观众对主旋律审美疲劳，观影欲望早已被透支。也不说影片内容是否真与宣传话术契合，总之《射雕》想依靠绝对主旋律话术市场取胜，无异于“梭哈”。

再说线下。预售业绩是靠主演粉丝氪金能力毋庸置疑，但票房不是买代言，电影院是需要活人线下兑付预售的。预售是可以靠“有钱的帮个钱场”，但线下必须靠“有人的帮个人场”，因为都知道，电影院是需要人气带动其独特的“爆米花经济”的。

“预售高上座率低”引发粉丝与院线矛盾，早已在内娱屡见不鲜。影迷声讨排片不公、影院控诉利益受损、制片人公开斥黑，粉丝和影院的“锁场”“反锁场”大战，在内娱上一个流量时代的明星粉丝群体中，此类“技术”一直被广泛使用，见怪不怪。

“锁、填”场，原是粉圈黑话。“锁场”是粉丝以少数票锁定场次以保证排片率。“填场”是粉丝买票进场去填观影人数少的场次以拉高上座率。讲到这顺便打个假，坊间所谓“资本预售刷票房，粉丝被动填场”的阴谋论，基于影片国资属性，可被证伪。

春节档让明星粉丝尝到了无奈。关键还是之前把预售数据做的太漂亮，但却不能给影院带来实际人气，影院减少排片是正常自保，还真不是啥资本狙击。

总之，饭圈不能圈一切！历史与当下都证明，单凭粉丝力量难以支撑起大制作电影。当路人观众口碑以自来水方式传开，流量的先手优势会瞬间削弱。此时粉丝越是控评，在社交媒体上“粉言粉语”主导话语权越高，越是会遭到民意和流量反噬。

《射雕》显然就陷入了这样境地！其实徐克雄不雄起作品都在那里，不垢不净。他本人的票房保障犹如段誉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创新也时有翻车，老粉也会有骂骂咧咧时候，这才是正常观众。但徐克版《射雕》拥趸，更多却是男主粉丝。

肖战，是内娱一种微妙的存在。熬过惨烈网暴，也自证了清白，但始终演或不演争议都在那里，不增不减。甚至因为舆情席卷全网，时而是被动了价值观奶酪的三月路人，时而是被饭圈恶臭荼毒的无辜路人，以至我们对肖战的爱憎很难说清。

如果本文与春节档《射雕》的受众是如假包换的武侠迷，那大家一定会由衷认同，武侠已到了不得不改变的时刻了，要创造新世界，必先打破旧江湖！

道理都一样。当年自诩“人生中第一次追星”“追的不是星是三观”，为何在追星中慢慢失却初心，从“三月路人”的理性支持变成“战必召，召必回”的氪金神器？从不屑饭圈伎俩不染饭圈恶习的饭圈小白，到以数据断层为荣的“互联网数据女工”？

说好的“我们不一样”，要再造一个新世界，打破一个旧江湖，为啥终究沦为流量焦虑的旧款粉丝？哈，人果然是善变的！孤立或被孤立，一定不是肖战想要的，也不是粉丝想要的，却因天量数据的加持成为现实，成为《射雕》残酷的票房现状。

“牛羊成群，狮虎独行”，曾安抚过因网暴而受伤的粉丝，却导致票房大战败北。因为轻视路人盘！武侠未死，每代人都有自己的郭靖。这“每代人”中，如果剔除“227”、“疑似227”、“对家”、 “疑似对家”、“对家粉丝”、“疑似对家粉丝”，还剩几人？

部分肖战粉丝会对标2023春节档的《无名》，甚至喊出超越9.31亿的心声。为啥？因为执念，因为放不下。的确是可以对标的：都是名导，都是顶流，都是小众，都是黑红两极，都是个位数排片，都面临大众审判，都有冲奖实力与自我预期。

区别是《无名》靠长尾效应逆袭！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在拿下路人盘的目标面前，靠发扬群众路线，靠从群众来到群众中去，靠用脚丈量影院，靠苟住一定会赢的坚韧意志，移开大众成见这座大山。群众战役，肖战粉丝也打过，《光点》。

时间是魔术手，会抚平创伤，也抹煞感动。社会无为而治是以法治建设为基础，流量无为而治是以偶像建设为基础。《射雕》要对标《无名》，欠一个全面。

明明是谈《射雕》票房的市场运作失误，为何游移到肖战粉丝？因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肖战在内娱立身，最大的优势与短板都是素人心态，但他到底不再是素人。肖战粉丝在内娱立身，最大的优势与短板都是顶级流量，但流量会裹挟初心。

肖战舆情前，娱乐圈博弈事件从来都是资本完胜，原因有二：或是艺人被锤得锤但总有高明公关；或是顶级艺人背后大资本出面保护与摆平。而肖战舆情的吊诡就在于，事件发生时他刚刚爆红，刚从解约事件中撤诉，失去公司支持差点被雪藏。

而他合约签得太散，影视、歌唱、经纪约都分属不同公司，舆情汹汹之下所有人都认定他万劫不复，自然没谁挺身而出。百家下场时，资本倾轧的丑陋吃相激起围观者逆反。“仗义每多屠狗辈”，路人变成三观粉，从逆反到忠实，就是这么神奇！

这就是民意！你逼他退圈，我偏要他站上顶峰。2020“星光大赏”就是民意与资本较量的考卷。那8秒红海就是不混圈的在饭圈下场的战鼓与旌旗，不免自带侠气。己诺必成不爱其躯，赴士之困厄受人敬仰，那个当下，舆情与疫情共筑了这种气场。

“士为知己者死”，舆情固然不至于令粉丝为偶像而死，但同仇敌忾的苦难经历的确发挥了内娱最强“虐粉”效应。至此，粉丝从引发舆情的“降灾”与“霸下”，变身为长情的“随便”。他们追的的确不是世俗意义上的明星，追的是可视化的理想与信念。

热血总在寻找出口。卫道精神和中年叛逆命中了娱乐市场里不甘老去的人。他们的出发点是正本清源，即便这种事件滤镜早已神话了肖战，异化了自己。

这样的中年原是不屑被流量裹挟与绑架的，否则也不会拍案而起。娱乐圈顶峰相见，残酷度不逊华山论剑。身为武侠受众，我们并不怀疑粉丝宣发的真诚，也有理由相信粉丝气质与《射雕》匹配，他们曾迸发的侠气会让他们经由演员而爱上武侠。

只是227事件并没有真正翻篇，因为粉丝的PTSD并未痊愈。当下的焦虑，本质是投射到外部的内在恐惧。事实上，“227”只是一个数字，当你用过不去的焦虑看待，它就披上了恐惧外衣。真正的放下，是“旧情成为可平静展示的藏品，而非禁忌”。

放下是问题的核心，也是疗愈的核心。故事里的郭靖不是孤岛，他是最好的安答、义子与兄弟。现实里的肖战也不该是内娱孤岛，无论你喜不喜欢内娱。

"侠的本质不在武艺高低，而在心系苍生。"郭靖并非因武功而被尊为“巨侠”，肖战本人也不是以流量拥兵自重的人。民意与资本博弈事件是“肖战”令人上头的内因，这个故事有着属于自己的“爽感”，譬如粉丝拯救偶像，譬如三观路人侠义自居。

这种上头当出于侠心。但侠心恰恰应该是为道义而来，事了拂衣去。侠越是舍不得放手，就越是从守护变成禁锢，恩情就成了紧箍咒。说到这，我们说的还是票房吗？票房高不高到底有什么打紧？要紧的是，打破一个旧江湖，再造一个新世界。

只有打通任督二脉，才能成为绝世高手。张无忌站在山巅之上，望着滔滔江水，心中豁然开朗，“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来源：锦衣夜行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