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片,死得难看|子戈专栏

快播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4-08 22:13 3

摘要:就在不远的1994年,中国电影人最大的恐惧是——“好莱坞大片进来了,我们死定了”。不过,30年河东之后,必然会轮到河西。再也没有什么进口电影是国产片的对手了:好莱坞六大就算把“速激”、变形金刚和“复联”拴在一起拍一部超级大片,也够不到哪吒的小指头。现在全网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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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远的1994年,中国电影人最大的恐惧是——“好莱坞大片进来了,我们死定了”。

不过,30年河东之后,必然会轮到河西。

再也没有什么进口电影是国产片的对手了:好莱坞六大就算把“速激”、变形金刚和“复联”拴在一起拍一部超级大片,也够不到哪吒的小指头。

现在全网黑的《白雪公主》,更是明白无误暴露了好莱坞最大的病灶是什么,而且,看起来,他们完全无力解决。

——锵稿主编 徐元

文/ 子戈

作者介绍:影评人,锵稿主理人,不够温和的中间派,文字比本人犀利十倍。

*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T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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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公主》的失败,早有迹象。这部迪士尼颇为看重的真人翻拍作品,自立项之日起,便风波不断。

选角争议,自不必说。白雪公主变身“棕雪公主”,令原著粉不满,更招致美国本土右翼人士的疯狂攻击。

而拉丁裔女主角瑞秋·齐格勒的种种言行,也让迪士尼高层大冒冷汗。她先是在一次采访中,吐槽1937年动画版《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观念落后——不过是个跟踪狂爱上恋爱脑的“变态”故事;后又在一次感谢影迷的发帖中,莫名其妙喊出“解放巴勒斯坦”的口号。要知道,对一部剑指全球市场的合家欢电影来说,拉一踩一、政治挂帅,都是宣发大忌。可这位新任公主却心直口快,屡屡踩中雷点。

更何况,片中饰演皇后(即白雪公主的后妈)的盖尔·加朵是众所皆知的以色列选美小姐——还曾在以色列国防军服过役,两位女演员由角色延伸至片外的“对立”,也给本片蒙上了一层微妙的阴影。

再加上疫情、罢工、加州山火的接连影响,《白雪公主》几乎在动荡中完成了拍摄,又由于试映效果欠佳,进行了补拍。上映时间也因此推迟了整整一年,直到今年3月,才姗姗来迟。

从结果看,北美4300万美元、全球8730万美元的首周末票房成绩,并不算差,但比起高达2.7亿美元的制作成本来说,这一数字显然远低于预期。而在此地影院,该片已上映两周,票房不及千万(人民币)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好莱坞电影在此间的退潮,已不是一朝一夕。

而我想谈的,不止是这部电影本身的得失,还有经由它折射出的文化怪象、时代症结。这比电影本身要有意思。但这种“有意思”,背后却是更深层的“没意思”。

两位主演在巴以冲突问题上公开表达不同的政治立场,使已经被原著粉丝抨击的电影在舆论上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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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改编而言,《白雪公主》延续了近年来迪士尼翻拍的一贯套路:真人化;歌舞片类型化;以代表性不足群体改写经典叙事;基于白左价值观和当代局势,做相应的政治表达。

这四者,在去年的《小美人鱼》身上,都有所体现。真人化和歌舞化无需赘言;美人鱼变“煤人鱼”,同样引起巨大争议,但也只是表面功夫;更重要的是影片把这则古老的爱情童话,变身为一则在后全球化时代、呼唤全球化复苏的徒劳宣言。

片中的人鱼之别,被引申为两大封闭帝国的敌视与决裂,而影片结尾处的人鱼相恋,则被赋予了“破冰和恢复往来”的浪漫期许。

《白雪公主》的改编思路,也是如此。

影片对原故事的最大改动,不在主角肤色、样貌,而在于两点, 一是将王子降格为盗贼——一个生活无着、劫富济“己”的罗宾汉式人物;二是为公主赋予了更强的主动性,使其不再只是等待被英雄搭救的美人,而成了旗帜鲜明的领导者。

这两点改变,一齐翻新了这则同样古老的爱情故事。它实际在讲述:只有精英(开明的特权阶级)和游侠(正义的底层人士)的内外联合,才能推翻暴政(邪恶的皇后)。

一个平民游击队队长替换了王子的角色,成为电影中白雪公主的官配

透过歌舞片,影片构建起这一乌托邦工程。而挡在两位有情人之间的最大障碍,正是两个阶层之间的深刻不信任和不理解。对平民而言,精英所谓改变世界的倡导,只是何不食肉糜的痴人说梦;而对精英来说,平民因资源匮乏而显露的短视和自利,尽管无可厚非,但也使得一切“理念动员”都无法奏效。

最终,二人突破各自局限——平民克服了自私,精英重拾了信念——强强联合,将暴君赶出了宫殿。他们也如所有歌舞片的结尾一样,跳起充溢着活力、雀跃和圆满的舞蹈,将现实中的不可能,以一种超现实的形式、舞姿,变为直观可见的梦幻。

这便是《白雪公主》试图完成的叙述。

可在中国观众眼中,这套叙述几乎毫无作用。它既不能激起任何道德激情,也无法跨越文化、制度上的差异,形成哪怕极微小的共振。相反,这则大大削弱了爱情含量的童话,还会因其过分刻板的观念挪用,失却了拙朴的动人。

对北美观众而言,这套叙述也早已是陈词滥调。它不过是把一套过时的陈词滥调,换成了流行的陈词滥调。不变的是,其内在根深蒂固的呆板和无趣。

终究,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曾经的左翼理想主义,尚有一丝可贵的天真,那么如今,在理想已经无数次被现实击碎后,所有对此视而不见、依旧故我的老调重弹,都已经倒转成一种可悲的傲慢。

《小美人鱼》对全球化的苍白呼唤,如是;《编号17》对右翼狂人的无能咒骂,也如是;《白雪公主》对精英平民大联合的草率幻想,更如是。

不过都是虚假、空洞的自嗨表演。

这版《白雪公主》在IMDb开分就只有2.4,目前已降到1.7分,豆瓣上也停留在4.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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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经典翻拍是桩好生意。

尽管在此地备受冷遇,迪士尼的这批翻拍片,还是在环大陆外的全球市场获得了相当可观的收益。其中,《美女与野兽》(2017)、《阿拉丁》(2019)的全球票房都超过了10亿美元;《灰姑娘》(2015)、《小飞象》(2019)、《小美人鱼》(2023)也都有超5亿美元进账。

可照目前架势看,《白雪公主》这个原本最硬核的原创IP,却很可能入不敷出,大败而归。值此百年之际,迪士尼想再次伟大(或可称为MDGA?)的美梦,几近落空。

究其原因,除了北美观众对此类翻拍作品的热情持续降温外,更重要是,目前高度政治化的文化生态,已经很难再产生优质的全球作品——别说征服全球了,恐怕连分裂的本土都很难搞定。

一部分原因,自然要归结为好莱坞内部对DEI政策(Diversity, Equity and Inclusion)的疯狂推行。“多元、平等、包容”本是美好的畅想,但当它们凌驾于创作之上,成为不容置疑的教条时,其结果很可能走向反面,炮制出“单一、平庸、排他”的无聊作品。

更何况,追求正确本就是一条不归路。因为总有比正确还要更正确的选择。或者说,所谓正确,不过是个相对概念,因立场、角度不同,其含义也会发生变化。

比如《白雪公主》,选择少数族裔来扮演公主,显然符合DEI所追求的正确;可《权力的游戏》中的矮小症演员彼特·丁拉基就对此提出质疑,认为迪士尼的做法还不够进步——都这个年代了,它们还在讲述小矮人住在山洞里的刻板故事;而后来我们看到,为避免类似争议,迪士尼最终选择用CGI绘制卡通矮人,可这又触怒了另一批矮人症演员,认为此举剥夺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工作机会。

所以,到底什么才是“正确”?本身就是笔糊涂账。

我们唯一知道的是,对正确的全方位追求,最终抵达的不一定是平等,而更可能是全方位的平庸。

从小矮人的房间陈设,到白雪公主的经典服装,电影都高度还原了1937年的动画版《白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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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在政治极化愈演愈烈的今天,伴随着话语权的平等释放,舆论环境也在发生不可逆转的裂变。

这一点,也不止北美。全球同此凉热。

可对美国来说,情况还要更复杂。特别是当川普重回白宫,对DEI展开强势反扑,以及其选民气焰之高涨,攻击性之猛烈,都使得曾经对DEI“表里如一”的好莱坞巨头们,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疲软和犯怂。

从前的他们还能坦然向左,如今,却是左右为难。他们谁也不敢得罪,谁都冒犯不起,他们害怕被对立阵营的人当枪使或当靶子,于是,只得继续收敛锋芒,磨平自己,不断向下摸索,探求不断降低的共识水位。

大选结束后,当《白雪公主》女主角瑞秋·齐格勒发帖揶揄新任总统川普及其支持者时,迪士尼高层马上出动,要求其删帖并道歉。就连该片制片人的公子,最近都站出来指责女主角的言行,严重损害了电影利益。可见,避免陷入文化战争的泥沼,已经成了好莱坞巨头们的最大心病。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些大公司的“鸿篇巨制”,都在每况愈下地平庸下去。因为在一个“正确”不断威逼、共识无限坍缩的年代里,仍被巨额财务所累,试图抢占大市场的结果,只可能是在疲于应对每一种声音的窘境下,失去自己的声音。

盖尔·加朵饰演的王后一般来说不会再因美貌嫉妒白雪公主,于是电影中魔镜将王后的提问理解为内在美,即善良

由此反观大陆市场,反倒是另一派景象。

在这里,网络上的极端言论,同样随处可见。可在现实中,此地的人们——特别是那些沉默的大多数,却事实上仍然享有着高度同质化的观念共识。这或许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此地仍然能诞生《哪吒2》这样的票房奇迹。全球真正的“单一大市场”,或许只剩下一个。

当然,这究竟是好是坏,又可作另一番说法。

说回《白雪公主》。鲜为人知的是,在格林兄弟将其编纂成章之前,这个故事早已在民间流传多年。在最早的版本中,嫉妒白雪公主美貌、要致她于死地的人,不是后母,而是亲妈。这位母亲对于自我的沉溺,显然已超越对人伦的敬畏。这个更暗黑、某种程度上也更深刻的故事,流传于众人之口,长达几十年,后来到了书中、电影中,才成了今天的模样。

这个故事提醒我们两件事。一来,大众口中的喜欢和心里的喜欢,未必总是一致;二来,世界在变“平”这件事,不是今天才发生,而是一直在发生。

时至今日,平等已成了人类的头等大事。每个人对它都有无限渴求。我们渴望被看见、被理解、被重视。

这一方面把世界引向了平权时代,使得那些从前被扼住的喉咙,也可以大声疾呼、一鸣惊人;但另一方面,众声喧哗的结果——每一种主体性的不肯让步,也会倒逼一切大众产品或创作,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电影尤其如此。这一兼具商业、艺术属性的大众媒介,在当下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究其根本,不过是商业与艺术的交集已消失殆尽。为了追求最大的商业效果,就必须把艺术所崇尚的独特性、冒犯性降到最低,但如此一来,被剥夺了个性的商品,也就变得毫无魅力。

平等与平庸总是如影随形。这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所以这个时候,我甚至会悲观地觉得,电影只有在丧失了其大众性时,才能重生。换言之,电影死的那天,正是它的重生之日。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有点乐观了起来。当然我最希望的,是我以上所说都是错的。

编辑/徐元

排版/八子

来源:三半撩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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