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宏们”的中年危机,经典“硬汉”为何消失了?

快播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4-08 18:28 5

摘要:这个清明档几部新片表现平平,但输得最惨的,是梁朝伟与段奕宏领衔主演的犯罪动作大片《猎狐·行动》,豆瓣评分仅4.7分,预测总票房估计只有5000万元出头,对于一部肉眼可见投资上亿的电影而言,简直是亏惨了。

这个清明档几部新片表现平平,但输得最惨的,是梁朝伟与段奕宏领衔主演的犯罪动作大片《猎狐·行动》,豆瓣评分仅4.7分,预测总票房估计只有5000万元出头,对于一部肉眼可见投资上亿的电影而言,简直是亏惨了。

许久不见的段奕宏,今年颇为活跃,四部作品接连登场。除了元旦档的《误杀3》、春节档的《蛟龙行动》、清明档的《猎狐·行动》,还有一部刚刚完结的12集悬疑短剧《沙尘暴》。但是,四个角色与经典无缘,因为高度的同质化。《误杀3》《沙尘暴》《猎狐·行动》都是警察形象,《蛟龙行动》则是军官形象……段奕宏曾以《烈日灼心》《暴雪将至》中的复杂表演横扫国际奖项,他的表演上限很高,但四部作品的角色不足以让他发挥全部的功力。

段奕宏的困境并非个例。与他同辈的孙红雷、廖凡、王千源、胡军等“中生代硬汉”(通常指40岁至60岁之间的男演员)也面临类似的职业瓶颈:他们曾以粗粝的气质、深邃的演技塑造一众经典的“硬汉”角色,如今却陷入军旅、警匪等类型片的同质化形象中。这不禁令人追问:困境何以发生?

《猎狐·行动》

《猎狐·行动》讲述中国经侦警察跨国追捕金融诈骗犯的故事。影片早在2019年就开机并拍摄完成,因为种种原因积压6年。这期间,各类主旋律大片轮番上阵,观众有一定的审美疲劳。《猎狐·行动》失去了题材优势,除非剧本更扎实、角色更立体,才有可能依靠口碑逆袭。

遗憾的是,《猎狐·行动》的故事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比如一开场,段奕宏饰演的猎狐小队队长叶钧用亲情小视频感动罪犯,以“煽情”方式办案,这是让观众翻白眼的烂俗桥段。之后在法国“猎狐”的重头戏,法国警方配合度忽高忽低,有时能调动大批警力围剿,有时连基本支援都难以获得,“猎狐小队”成了老式港片里的“孤胆英雄”,在域外单枪匹马应对一众“悍匪”,上演开枪、追车等各种戏码,仿佛国界不存在了。对比现实中的“猎狐行动”与他国司法机构协调的严谨、专业、慎重,影片的处理随意潦草,并无可信度。很显然,不合格的剧本里难以有立体的角色。段奕宏的表演很稳定,但只是重复正义凛然的“硬汉”模式,没什么复杂性可言。

《误杀3》剧照

“功能化”,也是《误杀3》和《蛟龙行动》中段奕宏的角色特点。《误杀3》中,段奕宏饰演的刑警张景贤,功能主要是推动剧情反转,悲情丈夫的层次只是在反转中匆匆带过;《蛟龙行动》中,段奕宏饰演的海军战区参谋长方屹,戏份不多,是典型的“军人硬汉”,一个符号化的军事权威。

四部作品里,《沙尘暴》是可看性最高的一部。该剧以西北边陲小镇为背景,围绕一桩跨越八年的焚尸案展开,聚焦女性在极端环境下的生存困境与悲剧命运。段奕宏饰演的刑警陈江河,起到穿针引线的功能,推动剧情的是剧中几位深陷命运漩涡的女性角色。

剧中,段奕宏有相当“型男”的一面——胡子拉碴、眼神犀利、脾气火爆(但内心柔软),骑着摩托穿梭于风沙中,办案时带着西北人“馕里馕气”的坚韧和执着。这个角色是讨喜的,但他是段奕宏在悬疑剧里频繁饰演的同一类角色。2021的《八角亭谜雾》段奕宏饰演的袁飞是一名刑警,同年的《双探》段奕宏饰演李慧炎也是一名刑警,他们与陈江河的差别,更多的只是地域属性的差别——一个来自江南、一个来自北京、一个来自西北,比如胡同警察就多点市井气,西北刑警多点暴躁;而人设是相似的:胡子拉碴的外表、执着硬气的个性、雷厉风行的办案风格,并通过师徒/父子关系等来展现硬汉的柔软面。

《八角亭谜雾》剧照

这种模式化的塑造,很符合当今悬疑剧对“硬汉”的期待,却也限制了演员的突破空间。换句话说,段奕宏明明可以演到100分,但人设只给他70分的空间。S+制作的《沙尘暴》也因为这样的“中规中矩”,未能获得良好的市场反响。全剧完结站内最高热度6669,云合有效播放量最高只排到第9,最高市占率仅为3.1%,播得凄凄惨惨,相当可惜。

但观众知道,段奕宏是一个上限极高的演员。在过去,他的“硬汉”角色相当多样,也相当经典。

2003年的话剧《恋爱的犀牛》中,段奕宏饰演的马路是一名“文艺型硬汉”,用肌肉绷紧的肢体演绎了一种近乎自毁的刚性。

2006年《士兵突击》中的袁朗,既是严苛的特种部队教官,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幽默,潇洒不羁、亦正亦邪。

《我的团长我的团》剧照

2009年的《我的团长我的团》,“骗子团长”龙文章在癫狂与清醒间游走,用满嘴跑火车的痞气和不要命的战术,在滇缅战场上演小人物的悲壮。

2015的《烈日灼心》的刑警伊谷春,追凶时像猎犬般警觉,眼神深邃,让人不寒而栗。伊谷春对人性灰度有着敏锐的洞察,内心深处有着温柔的一面,尤其是面对邓超饰演的辛小丰,他的复杂情绪达到顶点。克制下的柔情,让这个“硬汉”有了动人的层次感。这个角色帮他成为上海国际电影节影帝。

2017年,《暴雪将至》的余国伟撕碎了“硬汉”伟光正的神话。这个渴望体制认可的工厂保安,在暴雨和冰雪中笨拙地追凶,折射了底层人用尊严硬扛时代碾压的徒劳。这个角色让段奕宏荣膺东京国际电影节影帝。

《暴雪将至》剧照

从《士兵突击》到《暴雪将至》,可谓段奕宏的“黄金时代”。从军官到刑警,从“疯子”到“蝼蚁”,他的“硬汉”角色多元而深刻,风格百变却始终真实,段奕宏也以极强的可塑性拓宽了表演的维度。

这种“黄金”状态并未一直持续。2017年后,段奕宏主演的电影和电视剧数量都大幅缩减。《误杀3》之前,2021年的《秘密访客》是段奕宏这些年唯一一部主演电影(二番以内),其余为主旋律的特别或友情出演;在剧集领域,2021年两部悬疑剧《双探》《八角亭谜雾》后,又是长达3年的空白。今年段奕宏一下子有3部电影和1部剧集跟观众见面,几部电影都令人失望;并且,他们都是“硬汉”角色,也远没有抵达段奕宏的表演上限。

在段奕宏身上,可以鲜明看到实力派“硬汉”遭遇的中年危机:角色类型愈发同质化,角色特点也愈发同质化。

这也是一众中生代“硬汉”演员的普遍危机。比如孙红雷,2020年的《新世界》、2021年的《扫黑风暴》中再无新作品,这两部近作都是演“大哥”;从《隐秘的角落》到今年的《宿敌》,廖凡主要出演一类角色——心事重重、深不可测的刑警;王千源要么演刑警,要么演“变态反派”,出演的一系列电影票房和口碑双扑街,今年的剧集《漂白》倒是播得不错,但平台的反派营销则备受诟病;胡军在一众主旋律电影中担任黄金配角,在电视剧领域主要演“老爸”,这一两年则主要出演话剧……

《漂白》剧照

在漫长的时间里,“硬汉审美”一直是我国影视创作中一种主导性的男性形象范式。既因为传统性别观念根深蒂固,也因为“硬汉”始终是主流意识形态最有力的视觉化载体,其精神内核与集体主义、英雄主义等核心价值观高度契合。

比如新中国成立初期,于洋在《英雄虎胆》塑造的“革命硬汉”呼应了时代精神。改革开放后,引进的日本电影《追捕》,高仓健饰演的“硬汉”杜丘冬人影响了一代人。1990年代至2000年初,虽受港台偶像文化冲击,但《士兵突击》《集结号》等作品仍延续“硬汉”传统。2014年流量时代兴起,柔美型偶像占据主流,但《战狼2》的爆发表明硬汉审美强势回归。近年来,流量明星也纷纷转型出演主旋律题材中的“硬汉”……

《战狼2》剧照

但是,至少2017年之前,“硬汉审美”并非铁板一块,前文我们所提及的段奕宏“黄金时代”的多元角色就是典型例证。那时他也饰演刑警、军官等角色,但个性化十足,甚至是混沌的;除了刑警、军官等角色外,他可以是文艺范的普通人,也可以是失落的小人物。

何以当下的中生代“硬汉”,形象愈发同质化?

这里有两个重要的时间点。流量时代的到来,是一个重要的时间点。2014年,以鹿晗宣布退出EXO组合返回国内发展为标志,内娱的“流量时代”正式到来,影视行业的审美风向发生显著变化。变化的背后,是女性话语权的崛起。根据灯塔专业版数据,从2016年起,中国电影市场女性观众比例就突破50%,并且逐年上升,2024年女性观众比例已经达到58.4%。女性群体的审美偏好,不是单一的、传统的“硬汉”。

传统的“硬汉”的形象以粗粝感为基调:方颌、浓眉、寸头或短发,皮肤常带风霜痕迹,胡茬是常见元素,身材未必健美但精悍结实。性格特质上,“硬汉”拥有强大的内心,骨子里始终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并体现出一种强大的“征服气质”。这种“征服气质”往往和传统的性别文化相关。纵然是段奕宏那些经典“硬汉”,也有缺点(当然,缺点是角色复杂性的一部分)。

比如马路的情感表达方式并非健康的爱慕,而是带有极强的控制倾向;袁朗当然是一个极具魅力的军官,但他的训练方式带有极强的压迫感,是典型的男性权威展示;《暴雪将至》余国伟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陷入疯狂,女友成为他执念的附属品,而非被珍视的个体……

《暴雪将至》剧照

当女性审美愈发凸显,她们更倾向于平等的、尊重的、非征服的柔化形象。鹿晗、肖战等顶流明星的相继出现,他们更加符合一些女性的审美:纤细骨感的身材、无攻击性的五官、强调少年感的妆造,消解了传统“硬汉”的压迫感。值得注意的是,这并不是说,女性审美导致“硬汉”单一化,而是让审美多元化了。

主旋律时代的到来,是另一个重要的时间点。2017年,吴京自导自演的《战狼2》以56.9亿票房创下中国影史纪录。商业化主旋律影视剧进入黄金期,“主旋律+流量”成为一种选角公式。传统主旋律电影以男性观众为主,但商业主旋律需要突破受众局限。通过引入流量明星饰演的“改良版硬汉”,影片在保留男性观众(爱国叙事、动作场面)的同时,以“去压迫感”的男性形象吸引女性群体。《我和我的祖国》《1921》《长津湖》系列《万里归途》《志愿军》系列等,均是如此。

“主旋律+流量”本身无可厚非。不过,当“主旋律+流量”成为电影大片和S+大剧的主流模式、甚至成为创作的一种主流思维,它带来的红利并未惠及所有中生代“硬汉”。

首先是选角上。“主旋律+流量”形成新的选角结构:流量明星占据核心叙事位置,吴京、张涵予等极少数中生代硬汉成为“品质招牌”,其他中生代“硬汉”只能在主旋律大片中担任戏份有限的配角或“特别出演”,角色塑造也愈发趋同。从胡军、段奕宏、李晨,到年轻一点的朱亚文、杜江、韩东君、欧豪,频繁出没在《长津湖》系列、《志愿军》系列等主旋律大片中,戏份相对有限、角色也颇为“同质化”——也许有“小人物”的一面,但底色是“伟光正”。

其次是创作思维上的“泛主旋律”,军旅、警匪等传统“硬汉”题材出现主旋律“泛化”的趋势。

《士兵突击》剧照

过去的经典军旅剧如《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聚焦个体成长或战争反思,塑造了亦正亦邪的教官袁朗、癫狂悲情的龙文章等个性鲜明、充满人性灰度的角色。彼时“硬汉”魅力在于与粗粝现实的碰撞,他们可能偏执、伤痕累累,甚至拥有道德瑕疵,但正因如此才显得真实而富有生命力。而今类型“泛化”了,我们很难在主旋律的《长空之王》《蛟龙行动》等作品中看到带有“邪气”的袁朗,遑论龙文章了。

“泛化”困境也出现在警匪题材中,这是中生代“硬汉”担当主力的类型剧。时下警匪题材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主旋律,如张译主演的《光荣时代》《狂飙》《九部的检察官》等。即便演技精湛如张译,反复饰演“正义代言人”,观众也难免审美疲劳。

另一类是近年兴起的悬疑剧浪潮,廖凡、王景春、段奕宏等中生代出演各类“硬汉刑警”。他们个性上略有差异,但角色类型是趋同的,以沉稳、克制、深沉、老道为基本特质,更重要的是,绝对的正义凛然——这是角色塑造的“泛化”。虽然《沙尘暴》中的陈江河一出场是有“瑕疵”的,但这种小瑕疵也是为了“先抑后扬”,终究是要“正确”。所以,再也没有出现《烈日灼心》伊谷春这样的角色。伊谷春对“罪犯”辛小丰的感情非常复杂:既有职业上的怀疑,又有私人情感上的欣赏,而在真相大白后仍陷入道德困境。影片并未要求绝对正确,而是让观众思考法律与人性的边界。

《烈日灼心》剧照

在“泛化”的创作倾向下,叙事愈发单一化,正面角色必须更加正面,正面角色的灰度空间被极大压缩。从袁朗的狡黠、龙文章的癫狂,到伊谷春的挣扎,这些充满矛盾与张力的角色逐渐让位于沉稳、克制、无灰度的正面人物,中生代“硬汉”的复杂性被削减,他们的角色愈发同质化。也许反派会有一定的诠释空间,但段奕宏近年没有出演过这样的剧本。

从这个意义上说,呼唤“硬汉”的多元化,本质上是呼唤创作思维的“松绑”以及接受思维的“多元化”——打破单一叙事框架,重新找回那些也许偏执、存有灰度却真实的灵魂,让实力派演员自由地去挥洒自我。现实不是非黑即白的剧本,那些带着毛边的人性褶皱里,往往藏着最打动人心的力量。

来源:创意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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