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玮丨徐克一箭射掉了“英雄”

快播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2-03 18:15 1

摘要:春节档前,有媒体来问“最想看的三部电影”,我把《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排在第一。理由是这样的:这部电影的卖点,在于视听效果(徐克)+武侠情怀(金庸)+当红小生(肖战)。而“侠之大者”,正是金庸之笔不同于一般网络写手、仙侠古偶的关键所在。

春节档前,有媒体来问“最想看的三部电影”,我把《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排在第一。理由是这样的:这部电影的卖点,在于视听效果(徐克)+武侠情怀(金庸)+当红小生(肖战)。而“侠之大者”,正是金庸之笔不同于一般网络写手、仙侠古偶的关键所在。

可是,真到看完《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我感到上述理由都不成立。

我真正想看到的,仍是属于我这一代“80后”对“武侠”和“江湖”的深切记忆及其创新可能。而这些可能,与徐克的电影生涯关系密切。从“黄飞鸿”系列到《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新龙门客栈》,徐克镜头中的江湖,总有一种风尘野气,是不可规训的美学。可是,在当前这样一个叙事普遍平庸与技术视觉霸权的时代,这些可能变得很难实现。

《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不仅对复杂英雄显现出拒斥,更以虚拟拍摄技术对视听真实感进行彻底重塑,使观众完全进入到特效构成的差强人意的打斗场景中,失去了家国情怀、叙事逻辑的合理性追问。

徐克说,电影改编自原著第34-40章。而在第40章末,也就是全书的卷终,“英雄”是一个极重要的点睛词。金庸写成吉思汗崩于金帐之中,临死之际,口里喃喃念着的就是“英雄,英雄……”,核心是在追问“世人苦难方深,不知何日方得太平”。

可是,在电影里,并不存在一个真正的英雄。

先看郭靖。

肖战演绎的这一主角只是一个为求真爱而在中原与大漠之间跑来跑去的少年。他的“大宋子民”身份认同,以及守卫宋土的观念意识完全来源于其母转述的乃父之志,很难解释南宋复杂的民族关系,以及由这些关系构成的文化身份与伦理认同问题。

原著中,郭靖对上述问题的思考是相当真切、混沌与纠葛的。类似“学武是为了打人杀人,看来我过去二十年全都错了,我勤勤恳恳的苦学苦练,到头来只有害人。早知如此,我一点武艺不会反而更好。如不学武,那么做甚么呢?我这个人活在世上,到底是为甚么?以后数十年中,该当怎样?活着好呢,还是早些死了?若是活着,此刻已是烦恼不尽,此后自必烦恼更多。要是早早死了,当初妈妈又何必生我?又何必这么费心尽力地把我养大?”这样“翻来覆去的想着,越想越是胡涂”的问题,在原著中是很重要的段落,而电影《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却没有一点体现。

再看成吉思汗。

金庸笔下,郭靖对这位大汗的敬佩是与岳飞关联在一起的。郭靖心想,“我从《武穆遗书》学得用兵的法子,也不算希奇。大汗不识字不读书,却是天生的英明。”而在听了郭靖讲述岳飞的故事后,成吉思汗自叹“恨不早生百年,与这位英雄交一交手。今日世间,能有谁是我敌手?”言下大有寂寞之意。这些英雄气概,在电影中也是付诸阙如的。

就连洪七公,在原著中也是一位自谓“老叫化一生杀过二百三十一人,这二百三十一人个个都是恶徒,若非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就是大奸巨恶、负义薄幸之辈。老叫化贪饮贪食,可是生平从来没杀过一个好人。裘千仞,你是第二百三十二人”的英雄,可到了电影中的洪七公(胡军饰),仅有寥寥几个“吃吃吃”的镜头,几成花花绿绿的小丑。

英雄不存在,“侠”的叙事就成了长篇大论的爱情故事,以及站不住脚的世界观和混乱的叙事逻辑。

且不论电影对华筝、黄蓉的三角关系处理,毫无张力,远不如原著以华筝缓缓道出一句——“你不用这么说,你知道我是永远想嫁给你的。你去找她罢,找十年,找二十年,只要我活着,我总是在这草原上等你”——来得有说服力;单是构成全片后半段叙事核心的“借道伐金”情节,就颇令人摸不着头脑。

原著中金庸写道,成吉思汗下了一道密令,“破金之后,立即移师南向,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攻破临安,灭了宋朝,自此天下一统于蒙古。”这样的设计,让华筝的明义、李萍的自尽和郭靖的“背叛”都合情合理,引人感受身受。而电影却把这些设计演绎成一个蒙古备受金人欺凌,意图借道南宋进攻金国,又被宋人郭靖各种占据道德高地的进行羞辱,最终无奈撤兵的荒唐故事。

此外,原著对成吉思汗军略的描写是忽“又兴南征之念”,而为教训小国花剌子模,用了极其惨烈的屠城(撒麻尔罕)手段。这就造成了极大的伦理反差,让读者觉得郭靖在大汗面前替百姓求情,以及道士丘处机以“安得大千复混沌,免教造物生精灵”劝解大汗等形式,都是很有必要的。可是,这些在电影中都没有表现,就让郭靖在片末一顿关于“侠之大者,忧国忧民”的输出特别突兀。观众多少会觉得,《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中的“侠”基本是“瞎”的,导演无法确定主角要面对的复杂历史场景,也难以处理儿女情长和家国情怀的比例关系。

徐克对“射雕宇宙”的构想是宏大的,但他虚拟拍摄的特效运用却远谈不上宏大。原著中,丐帮以羊腿搭建“羊梯”、三次捉放欧阳修等情节都很符合特效的表现空间,可徐克偏偏只盯牢“打斗”,而且是只有“隔山打牛”这一招的打斗,实在是着了漫威、DC“宇宙之咒”的魔。进一步说,肖战演得再好,也不足以挽回叙事的失败。

诚然,我们可以理解徐克的叙事语境已不是20世纪90年代初《倩女幽魂2-3》《新龙门客栈》和《青蛇》的时代,甚至也不是21世纪初《蜀山传》《七剑》的时代。但这样一部《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除了看出徐克过分倚重流量以及跨媒介(如游戏、同人文)传播的时代特征之外,我不知其美学旨趣何在。金庸的江湖核心是“英雄”(侠),失却了对这一核心的认知,任何幻术都不可能奏效。

来源:文汇网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