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丨保安兄弟造梦记

快播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1-19 13:57 1

摘要:2024年末,一部名为《最后的告别》的小成本影片上映,电影的导演、主演、制片人、出品人都曾在北京电影学院一边当保安一边蹭课学习电影。“从农村孩子到获奖影人这一路要经历什么?”张中臣和他的保安兄弟们用时间作答:十年一觉电影梦。

2024年末,一部名为《最后的告别》的小成本影片上映,电影的导演、主演、制片人、出品人都曾在北京电影学院一边当保安一边蹭课学习电影。“从农村孩子到获奖影人这一路要经历什么?”张中臣和他的保安兄弟们用时间作答:十年一觉电影梦。

一场特殊的路演

近十年后再一次走进北京电影学院标准放映中心的八百人放映厅,陈崇理觉得这里小了许多。

标准放映中心,是北电学子的启蒙之地,教学影片在此上映,校友也会带着自己的作品“回娘家”。那时,张中臣、陈坤阳与陈崇理的身份是门外检票的保安;再一次进来,他们是放映活动的主角,电影《最后的告别》的导演、制片人和出品人。

《最后的告别》在北京电影学院放映

这是岁末年初路演活动中的一场,由北京电影学院创作实习处、继续教育学院、保卫处联合主办。导演张中臣为路演跑了十几个城市,火车票攒了一沓。荧幕渐暗、灯光亮起后走入影厅回答观众的提问,这几乎是他能为电影做的最后一件事。“刚开始几天都很激动的,很兴奋,会有点失眠。跑了五六天之后,男主(王耀德)说我晚上说梦话都在回答问题”。张中臣发现,电影的评价有些两极化,有观众特别喜欢,有人则觉得闷,容易犯困。趋近于0的排片早已昭示这部低成本艺术电影的命运:上映20多天后,购票平台显示观影人次为6278人,与他起初2万名观众的预期有不小的差距。

2024年12月18日,《最后的告别》北京首映礼,左三陈坤阳 左四张中臣 右四陈崇理

“宣发这些东西我也不懂,我们的预算太有限了,也很难让别人帮我们做很多事”,为宣传影片,张中臣剪了一条5分23秒的视频,浓缩了他人生前33年的经历:农村孩子、职校学生、车间工人、保安、导演……这条短视频意外成为电影最有效的宣传,草根逆袭的励志故事在社交平台激起数朵浪花。

标签,简单粗暴但有效。以前,张中臣还会刻意回避,如今已坦然许多——如果这些标签能为电影吸引来观众,也挺好。电影制片人、同是保安小分队一员的陈坤阳,同样从窘迫到坦然接受。“宣传首先要让人知道,让人知道才会有观看的欲望,如果没有看电影,对电影本身的探讨是很困难的”,作为制片人,宣发声势,也是首部影片上映给他带来的最大教训之一。

皖北平原长出来的电影

《最后的告别》“告别的是什么”是路演中被提问频次最高的问题之一。

张中臣形容,这是自己生命体验中长出来的一部电影。1991年,他出生在安徽宿州砀山县的张庄村。砀山县盛产酥梨,有着世界最大的连片果园。张中臣记忆中的故乡,有梨和土地的气息,“暑假的时候有一股梨的微微发酵的香味,如果过年回家则是土地的味道。冬天的早上,平原上会笼罩着一层白雾,像电影《雾中风景》一样。”

春天为梨树授粉

穿上保安制服前,几个出生于上世纪90年代的孩子在各自人生河流里飘零。

为什么当保安?张中臣的答案是逃离工厂后的迷茫。2011年来到北京之前,他在安徽芜湖的一家空调厂上班,更早前,高考失利的他被做乡村教师的父亲送去西安一家高职学校学习模具制造。

在空调厂胀管车间,张中臣面对的是日复一日的重复:按下按钮,高压力机几千吨的重压砸下,空调滤网硬化成型。“有时候16个小时加班,把身体都耗尽了。那时候一个月我记得是两千六七,我妈还挺开心的,说你好好干,找一个女朋友,再买个房子。”

张中臣在空调厂车间

但这不是张中臣想要的生活,他决定逃离。比张中臣早一步,哥哥张中玉离开工厂,来到北京电影学院落脚。当时的张家人并不知道,张中玉很早就有个电影梦,想要报考电影学院。

边当保安边蹭课

20岁的张中臣晚上和哥哥挤在保安队宿舍的床上,白天,沿着学校北门外的小月河一圈又一圈地晃荡。张中玉觉得弟弟太浪费时间,劝他去保安室隔壁的114阶梯教室听听课。

“我找了个后面的座位坐,老师在那放电影讲电影,我觉得挺好玩的”,张中臣第一次发现上课还可以放电影,“讲的啥我也听不懂,但是我觉得可以再听听。我哥说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挺有意思,他就让我去保安公司办了入职。”

张中臣事后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听的课叫《电影大师研究》。北京电影学院C楼最大的阶梯教室114,成了他此后蹭课最多的地方。

开启电影学习之路

保安队里蹭课的不止张中臣兄弟,还有从河南平顶山来到北京的陈坤阳。不同的是,陈坤阳目标明确:借保安工作之便近距离学习电影。队伍里也有看起来格格不入的人,比如陈崇理。陈坤阳最先注意到这位总是戴着大耳机听摇滚乐的保安,从重庆大学电子信息工程专业毕业后,考研还是工作?陈崇理不知如何选择,便不做选择,他借考研之名到北京,辗转来到电影学院保安队,发现这里有很多人可以一起喝酒聊天看电影,“那时候看昆汀的《低俗小说》和姜文的《太阳照样升起》,我觉得后劲很大,都挺喜欢的”,说不清是电影还是保安兄弟们带来的改变,陈崇理觉得自己一点点被打开,具备了某种社会属性:“我以前可能是个半成品”。

保安队的工作并不繁杂,上夜班时,白天的时间可以全部交给电影。蹭了一年多的课后,报考继续教育学院成为流行的选择。张中臣的理由很单纯:去学校图书馆必须有学生证,继续教育学院的学生有学生证,刷证就可以进图书馆借书,学费一年只需3500元,也比较好考。

保安小分队在宿舍拍摄习作

保安队里有八九个人陆续考上北京电影学院继续教育学院,包括张中玉张中臣兄弟和陈坤阳。在保安队的宿舍里,大家一起聊电影、拍短片,也会在需要调班上课时互相帮忙。北京电影学院所有的公开课都可以继续蹭,听得懂的、听不懂的,他们疯狂输入,张中臣尤其喜欢徐浩峰的课,这位导演以新派武侠电影闻名,“他讲课很幽默,不是偏理论,而是比较实际地去分析电影。”

张中臣在北京电影学院

是时候拍一部自己的作品了

2015年毕业,也是“保安小分队”脱下保安制服走出校园、各自入行的日子。张中臣从150元一天的剪辑助理做起,机缘巧合成为导演彭发的御用剪辑师。陈坤阳进了广告公司,热爱摇滚的陈崇理走上了另一条路:自学成为程序员,进入互联网企业。

一个名叫“周末”的微信群,有关电影的梦想仍把他们联结在一起。是时候拍一部自己的作品了。2018年1月的最后一天,张中臣写下剧本的第一句话:夏季,粗重的呼吸,带着光泽的汗珠在脸上流动。

2019年盛夏,七八个人的保安小分队像真正的电影团队一样,在陈坤阳的家乡河南平顶山的鲁山县开机,拍摄电影《最后的告别》,主演王耀德同样曾是北电保安队的一员。作为导演,张中臣在前期做足了准备,画了每场戏的分镜头,以便现场有条不紊地执行。

《最后的告别》拍摄中

和专业团队不同的是,他们没有背景、没有资源,也没有足够的钱。拍摄资金,主创团队平均每人掏出十来万积蓄,画框之内的创作由张中臣决定,画面以外的事情由陈坤阳协调,演员、场景、道具,陈坤阳充分发动了亲朋好友来帮忙,饰演片中“母亲”一角的,就是他生活在村中的二婶。“中臣是一个情绪比较稳定的导演,说白了有人品又有才华”,这是陈坤阳眼里,张中臣的凝聚力所在。

电影《最后的告别》在一个月内顺利完成拍摄并在两年后迎来高光时刻——入围2021年第15届FIRST青年电影展,斩获最佳导演以及最佳剧情长片奖。两个奖项间隔只有几分钟,“拿最佳导演的时候我是没那么开心的,因为我知道拿最佳导演就不能拿最佳影片了”,当听到开奖嘉宾宣布最佳剧情长片奖项时,张中臣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更在乎的是我们这个团队被看到,我想荣誉大家也要一起享受它”,西宁的那个夜晚,电影之光眷顾了他们所有人。

张中臣和团队在FIRST青年电影展上

获奖,意味着有机会走更好走的路,去更大的平台。张中臣选择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眼下,他更愿意专注自己的内心表达。第三部作品的剧本已经完成,这次,他想关注工厂里的青春。“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有人的青春在校园里在课桌上,有人的青春在车间、在钢铁机械的工厂里”,在张中臣看来,他们的情感丰富程度是一样的。

十年一觉电影梦

跨年夜,张中臣在路演中度过,这是比拍电影更疲惫的一段时间。过去一年,他结了婚、成了父亲,孩子刚刚半岁,身份的转变让内心变得柔软,与家人的情感沟通和连接是新一年里更重要的事。

“我们来北京都是为了找一个出路,因为我们的童年能接触到的信息太少,找到能够燃烧激情的事物的概率太小。一旦找到了,就要一直去爱下去,做下去。”回首这一路,张中臣觉得遇见电影是一种幸运,“遇见志同道合的人也一样,哪怕你不是做电影,你也需要真诚的朋友分享你的情感,需要相互帮助一起走。”

张中臣的爱人和孩子

第二部影片也将上映,经历了首部作品的上映历程,制片人陈坤阳对电影依旧乐观,他相信现在留下的,都是真正热爱电影的人,需要新的创作者出现,寻找新的、更接近当下的观众审美趣味的表达形式。

陈崇理正在申请海外高校,计划攻读人工智能方向的研究生。比起电影“出品人”,他更愿自称为“亲友团”。对保安兄弟的支持“只要我们还在这个世界上,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过去是这样,现在以后也还是这样”,只因“拍电影这件事不只属于一个人或两个人,而是属于我们这一群人”。

2023年,“保安小分队”第二部电影开拍

“爱电影的人必将汇合”,走进北京电影学院的人很难不被这句话吸引。荧幕之上是造梦的艺术,张中臣和他的保安兄弟曾在这里入梦,也在这里找到直面人生的力量,打开通向世界的大门。

张中臣:“我现在依然坚持电影的激情。电影应该是什么每个人都有答案,但是我觉得要相信电影。”

来源:汉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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