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电影《有用的鬼》给出的答案是：继续和她生活下去，继续爱她，甚至继续计划未来。

工厂内，一名白衣男子与一台红色吸尘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直到被众人撞见才回过神来......

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电影《有用的鬼》给出的答案是：

继续和她生活下去，继续爱她，甚至继续计划未来。

只是问题在于，这台吸尘器，不仅会打扫房间，还会被国家、资本和制度盯上——因为

作为鬼魂的她，比活着还“有用”。

《有用的鬼》

ผีใช้ได้ค่ะ

片在第78届戛纳电影节荣获

“影评人周单元大奖”，

导演

林金伟

也凭此片获金摄影机奖（导演首作奖）提名。

它脱离了传统鬼片的惊吓套路，转而

借“鬼”问人：

当一个世界只认可“有用”，那些无用的记忆、情感与人，将被置于何地？

01死去的妻子

电影开始，一个男人发现自己买的吸尘器竟然在半夜咳嗽，把脏东西都吐了出来。

于是，他找来维修工。

维修工跟他说，你这台机器八成是被鬼魂附体了，还给他讲了一个工厂的故事。

某天开始，厂里的工人们发现他们制造的家电发生了闹鬼现象。

好好的空气清新器，在地上一边喊着“我好难受！我好难受！”一边乱蹦哒。

流水线上的机器也群魔乱舞起来，管子满天乱飞，有的还张嘴说话了。

工厂的主人苏曼太太是个不怕邪的主儿。

她知道在工厂中作乱的是一个死去工人的灵魂，不仅正面回怼，还找僧人来驱邪。

结果，苏曼太太撞见自己的儿子马奇和一台红色吸尘器在工厂里乱搞，所有人当场傻眼。

她马不停蹄地带儿子去医院，全身检查都做了，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晚上，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红色吸尘器竟然自己来了医院。

它还很礼貌地问医生马奇住在哪个病房，并且遵守医院的规定，等到早上才去看望。

于是，第二天来看儿子的苏曼太太再次看到，自己的儿子在床上和吸尘器又亲又抱。

而从马奇的视角看，吸尘器其实是妻子娜特。

他们结婚四年，很相爱。

但怀孕的妻子因为空气污染得了呼吸道感染，孩子流产了，她不久后也病死了。

由于马奇还记挂着娜特，娜特的灵魂没有消失，而是附身在了吸尘器上面。

娜特也想和丈夫长厢厮守，所以才有了以上种种“人机情未了”的诡异画面。

02鬼魂清理

电影在这里给出了一个核心设定：

鬼魂的存在，依赖于生者的记忆。

正是马奇无法割舍的思念，让娜特得以回归。

深爱着娜特的马奇

毫不介意妻子是一台吸尘器，

但这段超越世俗的关系却触动了系统的神经。

为了证明自己是“有用的鬼”、为了成为“好儿媳”，也为了留在马奇身边，娜特开始协助苏曼与政 府，

清理那些因怨恨而妨碍生产的“问题鬼魂”。

清理的方式，并非驱魔，而是清除生者的记忆——通过“现代”手段，

让记得他们的人遗忘。

当记忆消失，鬼魂便不复存在。

没有血腥与尖叫，发生在洁白房间里的记忆清除手术，构成了全片最凛冽的暴力。

苏曼第一个清理的对象就是在工厂死去的工人

陶克

（克里廷·通迈 饰）的鬼魂。陶克认为是工厂害死了自己，他依附在厂房的设备上阻碍生产，试图让工厂对自己的死亡有个交代。

当那名仍然记得陶克的工人，被送去接受电击休克治疗，

他的记忆被清空，

陶克的鬼魂也随之消散。

随着清除计划的推进，娜特在驱逐其他鬼魂的过程中也逐渐发生变化。

她的话语变得理性，甚至开始用

“稳定”与“效率”

说服马奇去放弃他的记忆。她仍是温柔的，仍怀有爱意，却已不自觉内化了资本的逻辑：

唯有“有用”，才能存在。

也正是此刻，马奇骤然清醒。他意识到，自己并非在重新拥抱爱人，而是在目睹一个灵魂如何被系统驯化为工具。

他想反抗，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

早已将“清理”奉为美德的世界。

03有用的鬼

全片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时刻，莫过于丈夫与这台机器之间那场

跨越生物界限的亲密戏了。

那根冰冷的吸尘管成为情感的连接通道，这种人机互动的画面在荒诞之余，其实还有一些

机械式的温暖。

那是一种尬尬的北欧式冷幽默，喜感的同时，底色又略带悲凉。

更讽刺的是周遭环境的反应。家族长辈对这场人鬼情未了的阻挠，并非源于对鬼怪的恐惧，而是基于一种

世俗的体面感。

在他们看来，与一台家电生活不仅荒谬，更是有违常理，很丢人。

实际上，与鬼怪相比，他们才

更冷血和恐怖。

而最后，这个吸尘器鬼妻子被大家所

接受

了，原因也非常讽刺，因为

她帮助这家人驱鬼

，然后成功帮助这家的电器厂可以重新开业。

也就是说，你是不是鬼也不重要，是不是吸尘器同样不重要。

重要的是，

你有没有用，如果你有用，可以帮助我们做事，那你就是有用的鬼，就是可以被接受的。

这背后的暗喻也很明确了，就是在这个资本社会里，你是人是鬼不重要，有没有用才很重要，能帮忙干活，那你就是好样的。否则，怎么也要除掉你。

而在这背后，还有个更可怕的设定。

那就是，

只有有用的鬼，才能真正留下来

，而没用的鬼，就必须被消灭。

因为，除了女主之外，其他鬼都被认为是无用的鬼而被消灭了。

也就是，哪怕

死了

，你也得继续有用，

继续干活，证明自己可以留下来

。榨干你的最后一点价值，至死不休。

所以，原本以为这是一个人鬼情未了的感人故事。

结果，最后成了一个关于

牛马的黑色喜剧

。

而女主的悲哀在于，即便成了有用的鬼，却要背负背叛鬼同类，给人类打工的骂名，属于赤裸裸的底层互害了。

于是，剧情从这里，也开始逐渐从一部荒诞的爱情喜剧，变成了一个带有

更多政治讽刺的电影

。

然后，你会发现影片的野心很大。片子里讽刺了很多泰国的社会或者政治问题，除了上面提到的

资本对底层民众的剥削

。

影片贯穿始终的，还有个污染话题。比如老婆是因为空气污染死的，而里面很多鬼也都是空气原因去世的，包括一直都有的一个咳嗽的鬼的设定。这也是与泰国的实际情况相呼应的。

泰国这几年空气污染非常严重，经常有PM2.5的大雾霾天，由之引发的空气问题和呼吸系统疾病也是非常明显的。

而且，这里同样有一个阶级话题。

因为有钱人是可以用空气净化器或者戴高级防护口罩的，但穷人就只能忍着。

这一点在片子里也非常明显，其中有一幕就是一堆权贵戴着各种防污染的口罩，一个个保护得非常好。

而这就是阶级差距。

而片中更深的一层隐喻，还有对于历史和官方叙事的探讨。

就好像，这个故事为什么是一个维修工来跟学术型人妖讲述，他的身份，以及他的情感取向，都决定了，他的讲述是远离官方叙事的，只能属于边缘叙事。

但问题在于，这种叙事是很快就会被遗忘和抹除的。所以，

其中的角色也会反复强调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影片也是借这些怨鬼，去暗戳戳隐喻了很多泰国的边缘声音，是那些不和谐音，是那些逐渐被遗忘的内容。

可能，如果了解泰国当代历史的话，也会对这部电影有更深刻的体会。

可能遗憾也是在这里，因为影片野心确实有些太大，融合了太多的元素：现实主义、荒诞的、超现实的、黑色幽默的以及政治指涉，让这部片子，尤其是后半部分，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观影乐趣也开始变少了。

尤其是最后那个疯狂的结局，同样让很多人不是太能理解。

但，还是想说，这确实是今年非常独特的一部泰国片了。

起码，它是很有

原创性的

。

毕竟，如果一个人存在的价值只剩下

干活

、去努力证明自己有用，那我们和一台吸尘器也没什么区别了。

来源：星河温柔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