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改革开放大幕拉开，中国的发展开始步入快车道。当年年初，全国科学大会召开，在那场6000人参加的开幕大会上，邓小平同志旗帜鲜明地提出“科学技术是生产力”“四个现代化关键是科学技术的现代化”等著名论断。科学的春风拂遍神州大地，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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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改革开放大幕拉开，中国的发展开始步入快车道。当年年初，全国科学大会召开，在那场6000人参加的开幕大会上，邓小平同志旗帜鲜明地提出“科学技术是生产力”“四个现代化关键是科学技术的现代化”等著名论断。科学的春风拂遍神州大地，停滞多年的科技工作迎来全面复苏。
钱伟长虽然没有参加这次大会，但是他关注着这一切。1980年，时任中国力学学会理事长的钱学森亲自把“恢复钱伟长为中国力学学会副理事长、《力学学报》编委”的通知送到了他的手中。同年，钱伟长终于重返阔别已久的大学讲台。上海大学终身教授戴世强曾这样描述当时的盛况：“钱伟长在清华大学首讲《奇异摄动理论》时，有600多人报名听课。”重新执教的钱伟长无比急切，怀着迫切的使命感。在清华园的首讲之后，他便把讲台延伸到全国各地——重庆、绵阳、无锡、贵阳、兰州、昆明，处处留下他授课的身影。他讲授的课题涵盖《奇异摄动理论》《变分法及有限元》《张量分析》乃至《穿甲力学》。这一切，仿佛要追回那些失去的时间。
他的《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奋斗》演讲稿在全国巡讲，听众包括知识分子、基层干部和普通群众，甚至新疆伊犁的牧民骑着骆驼、赶着马车来听课。戴世强感叹道：“因为他的报告针对实际问题，很少讲空话。”钱伟长是最早在全国推广四个现代化的科学家之一，坚信提升民族科学文化水平是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基础。
执掌上工大：破旧立新的教育改革实践
改革开放后，钱伟长接到组织任命，赴上海工业大学任校长。其子钱元凯动情回忆，父亲不顾70岁高龄领命，声音里满是激动：“重新获得为高等教育拼搏的条件，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怀抱这番热忱，钱伟长踏上了新的征程。上海大学原秘书长曾文彪介绍，1983年钱伟长到任时，上海工业大学还是规模较小的地方纯工科院校，学生三四千人，基本无科研基础。
钱伟长后来回忆初到上海工业大学的岁月时说：“我首先考虑的是上海工业大学如何在党的教育方针指导下，直接服务于改革开放中的上海经济建设：如何开拓办学路子，加强教育与生产的联系，消除学校与社会的隔阂；如何提升基础理论水平、实践能力、学生德智体美全面素质，以及教师的业务与教学水平，让学生素质更快提高。”曾文彪还提及一个细节：“钱伟长亲自手写九条意见，要求一两年内引进50位高水平教师，并亲自跑各地物色人才”。
1983年9月，钱伟长首次面对全体教职工讲话，提出三年内解决外语和计算机问题，建立实验室和研究所，教师要从事科研，方向要看得更远。上海大学图书馆博物馆档案馆党委书记王远弟激动地回忆：“钱伟长对标加州理工学院，当时我们的老师都难以想象，如今回头看，确实极具前瞻性！”
合并创校：前瞻性构建综合性大学
1985年，钱伟长发表《我国高等教育面临的挑战》一文，提出理工分家、文科与理工农分家影响人才培养，需深化改革。曾文彪谈及钱伟长的思路表示：“钱伟长认为地方大学可联合为上海发展做更大贡献，他到上工大后走访其他地方大学。”中国工程院院士、时任上海工业大学副校长刘人怀回忆，钱伟长让他劝说其他院校校长合并，并提出用“上海大学”作为新校名。正如王远弟这样形容，钱伟长一直有建心目中学校的梦想，为此努力了11年。
1994年5月27日，四校合并为新上海大学，81岁高龄的钱伟长出任校长。上海大学档案馆保存着新上海大学校园设计方案手稿，这份详细计算与推敲的手稿，一笔一画都出自钱伟长之手。曾文彪介绍，学校院系综合楼通过三条走廊连接，体现钱伟长拆“四堵墙”的理念——打破学校与社会、教学与科研、不同学科专业、教与学之间的壁垒。钱伟长始终认为：“培养的学生首先应是全面的人，其次才是拥有学科专业知识的人。”
科研兴校：从《应用数学和力学》到SEMINAR（研讨会）传统
钱伟长坚持“重点大学既是教育中心也是科研中心”这一理念，要求教师既要教学也要科研。为提高上海工业大学科研能力，他推动成立上海市应用数学和力学研究所。1984年，北京中国科学院力学研究所的戴世强收到钱伟长亲笔信，邀请他加入该研究所。虽然研究所成立时的会场由食堂临时改造，但参会专家都是钱伟长请来的科学界翘楚。
研究所的基础班底来自《应用数学和力学》杂志编委，1980年，钱伟长主编的这本中英文双语期刊创刊，是中国大陆学术期刊的创举，旨在与西方科学界直接对话。《应用数学和力学》期刊编辑韦凌德特别提及：“钱伟长特别重视英文部分，亲自修改文字和格式”，甚至到重庆挑选印刷厂。戴世强提到：“该杂志28位编委中后来出了13位院士，编辑部驻上工大办事处成为研究所的基础班底。”
除了搭建科研平台，钱伟长还将恩师冯·卡门的SEMINAR传统引入上工大，为学术创新注入持久活力。研究所成立后，他提出三大宗旨：从实际问题提炼科研问题，出成果同时出人才，通过SEMINAR营造学术氛围。1984年4月7日，研究所举办首期研讨会，71岁的钱伟长做演讲，此后，每周四下午固定为研讨会时间，延续至今40多年。戴世强谈起当年研讨会：“钱伟长邀请有限元创始人、奇异摄动理论大家等泰斗做报告，自己也站在台下聆听。”钱伟长要求研讨会议题眼光远大，不搞无应用背景的雕虫小技。这一传统推广至全校，形成大小SEMINAR。
钱伟长校长助理刘晓明介绍：“力学所使力学学科成为上海大学重点学科，诞生第一个博士点（固体力学）和第一位博士生。”如今研究所由院士领衔，获多项国家级奖项，SEMINAR举办超995期，成为校园文化品牌。
钱伟长任校长27年，不领工资、不住学校提供的住房，始终住在学校乐乎楼招待所房间，深夜里常亮的灯光，如同灯塔，温暖而坚定地照亮着校园的夜晚。钱伟长明确表示要将上海大学办成加州理工、普林斯顿那样的世界一流大学。在他的带领下，1997年，四校合并仅三年后，上海大学便成功入选211工程重点建设高校，此后又成功入选国家“双一流”建设高校。
助力地方教育：沙洲工学院的实践样板
1983年钱伟长赴任上海工业大学时，还当选为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委员会副主席，后当选全国政协副主席，在民盟和全国政协工作期间，他考察时格外关注教育，呼吁兴办地方性高校，这一倡议最早在江苏沙洲（今张家港）得到回应。20世纪80年代初，沙洲乡镇企业发展迅猛但人才奇缺，县委、县政府想自办大学。钱伟长大力支持，1984年沙洲职业工学院获批成立，他出任名誉校长。
沙洲职业工学院原党委副书记许平回忆道：“钱伟长强调开门办学，老师要到企业实践，推动专业融合建设，这与现代职业教育改革契合；要求毕业生80%以上留在张家港，解决基层技术和管理人才缺口。”纺织学院原党支部书记郭敏对此深表赞同：“钱伟长‘等待者就是失败者’的名言在沙工落地生根，沙工也成为其教育思想的实践样板。”钱伟长担任名誉院长26年，19次到访，亲自谋划师资、专业设置等环节。2007年，94岁高龄的他坐轮椅到沙工，叮咛学校未来发展方向。2024年沙工建校40周年，累计培养三万多名毕业生，80%留张家港成为骨干，助力“穷沙洲”蜕变为经济强市。
治学传承：归乡忆师与精神叮咛
2002年，89岁的钱伟长发表一篇注明“不必参考任何文献”的论文，这份自信与严谨被视为对治学精神的叮咛。其子钱元凯追忆：“父亲晚年追忆往事，常念及自己出身——无锡荡口的‘教书先生’家庭，谈得最多的是师长吴有训、叶企孙、冯·卡门等，敬慕他们的才华、思想和治学精神，说自己‘用30年苦思中国教育，30年实现理想’——这是他一生最看重的事。”
1979年，67岁的钱伟长重回荡口母校，无锡荡口华氏后人华学良依然清晰记得那个温馨的场景：“他满面笑容抚摸少先队员的头，说‘这是我的母校’。”归乡时，钱伟长最记挂四叔钱穆。幼年时钱穆教他国学，少年丧父后资助学业，大学选清华得益于钱穆建议。1940年钱伟长远赴加拿大留学，与钱穆一别近40年，1981年在香港重聚时，钱穆双目几乎失明，此次合影成为最后一张。1990年钱穆去世，钱伟长在悼词中表达深情怀念，“呜呼我叔，思之断肠”，后来曾这样追忆钱穆：“我的老师和人生导师”。
而在精神世界的另一端，是相濡以沫的生活温暖。1993年钱伟长80岁时撰写《八十自述》，夫人孔祥瑛帮他回忆细节并校订。孔祥瑛是他的灵魂伴侣，二人清华初识，烽火中相守，平淡中相伴，她是他困境中的依靠，2001年孔祥瑛去世。
晚年他虽健康每况愈下，仍喜欢穿红色外套，即便坐轮椅也坚持参加上海大学活动——那抹红色身影，成了师生心中治学精神的象征。2004年，91岁的他在上海大学毕业典礼上讲话，强调“终生学习，培养全面发展的人，国家希望在学生身上。”
人生回响：桑榆匪晚 奔驰不息
2010年7月30日，钱伟长在上海离世，享年97岁。上海大学学生打出悼念横幅：“钱校长，下辈子，我们还做你的学生。”无锡荡口古镇的钱氏故居被修缮为钱伟长纪念馆，2023年诞辰110周年时对外开放，馆内陈列着他亲笔签名的《八十自述》。他的一生生动诠释了个体命运与祖国发展同频共振的磅礴力量，正如自述最后所写：“桑榆匪晚，奔驰不息。”
从义理到物理，顺逆交替，委屈不曲，荣辱数变，老而弥坚——这是钱伟长人生的完美力学。
来源：速达汽车外观定制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