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2年的《霍华德庄园》里，富商亨利·威尔科克斯和后来成为他第二任妻子的玛格丽特·施莱格尔，有两场特别关键的对话。

1992年的《霍华德庄园》里，富商亨利·威尔科克斯和后来成为他第二任妻子的玛格丽特·施莱格尔，有两场特别关键的对话。

一场透着尴尬，一场满是绝望。

本来想只看剧情热闹，但后来发现，这两场对话压根就是把影片的核心藏在了里面，价值观完全不同的人，想真正沟通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这部电影是导演詹姆斯·伊沃里和制片人伊斯梅尔·Merchant团队的代表作之一。

这对搭档从1961年开始合作，一直到2005年Merchant去世。

他们总用低成本拍高品质电影，不用受制片厂干涉。

选的剧本也常是亨利·詹姆斯、E.M.福斯特这类作家的版权过期小说。

演员都愿意降薪跟他们合作，毕竟跟着他们容易拿奥斯卡提名。

就说《霍华德庄园》里，艾玛·汤普森凭玛格丽特这个角色拿了最佳女主角，后来她和饰演亨利的安东尼·霍普金斯还因为另一部《告别有情天》一起提名。

不过有段时间，有人瞧不上他们的风格。

英国导演艾伦·帕克嘲讽他们是“劳拉·阿什利式电影制作”，意思就是只重表面美感。

但Merchant挺大方地回了句，这话会比他的电影流传得更久。

现在回头看，这话还真没说错。

亨利和玛格丽特一开始是邻居，那时候亨利的第一任妻子露丝还在世。

露丝临终前，其实写了张字条，想把自家的霍华德庄园留给玛格丽特。

但这张字条最后被揉了扔火里，没人当回事。

两人的第一次关键对话，是亨利向玛格丽特求婚。

亨利先带玛格丽特参观自己的另一处房子，里面全是前主人祖先的肖像。

玛格丽特客气地说有一幅长得有点像亨利，现在想想，这场参观根本不是单纯的做客。

说白了就是亨利在变相展示自己的财富和地位，像在做一场无声的销售。

毕竟对他这个阶层的人来说，婚姻从来都不只是感情的事，门当户对的体面得先摆出来。

真正的求婚发生在楼梯上，亨利站在那，尴尬地停顿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你觉得你会愿意分享……我是说，有没有可能……”玛格丽特倒是通透，直接接话，“哦，我懂了。”

亨利这才说，“我在请求你做我的妻子。”玛格丽特点头，还吻了他。

这两人真的相爱吗？不好说。

亨利已经人到中年，玛格丽特虽然年轻些，但在当时也算是大龄单身了。

两人都属于中产阶级，只不过亨利是上层中产，玛格丽特是普通中产。

用现在的话讲，这段婚姻更像是“各取所需的合理搭配”。

从这场对话就能看出两人的沟通风格差得有多远，亨利是个特别刻板的人，公开场合原则性极强，可一涉及私人感情就特别害羞。

霍普金斯演这个角色时，总让他微微弯腰，从侧面跟人说话。

这种姿态很微妙，像是在保持距离，又像是在给自己留退路。

玛格丽特就不一样了，她是德英混血家庭长大的，家里常讨论文学和音乐，算是那个时代的新女性。

她说话直接，看人敢直视对方，一点都不绕弯子。

两种完全不同的处世方式碰在一起，对话里全是说不透的隔阂。

本来以为这场求婚对话已经够能体现阶级差异了，没想到后面一场对话，直接把这种差异带来的矛盾炸了开来。

而引爆矛盾的，是一个叫伦纳德·巴斯的普通职员。

伦纳德·巴斯的出场挺偶然的，一次贝多芬讲座上，他不小心拿错了玛格丽特妹妹海伦的雨伞。

送伞回去的时候，被施莱格尔姐妹请去喝下午茶。

就是这次下午茶，他从旁人口中听到了亨利的建议，赶紧辞掉现在的职员工作，因为这家公司“马上要倒闭了”。

伦纳德真的信了，立马辞了职。

可讽刺的是，他走后公司不仅没倒，反而越做越好。

伦纳德之后找工作就特别不顺，根本干不长久。

他和妻子杰基很快就陷入了贫困，连饭都吃不饱。

理想主义的海伦把这一切都怪在亨利头上，她觉得施莱格尔家欠伦纳德一个交代。

但亨利的态度特别冷漠，只说，“穷人本来就穷，同情归同情，但事实就是这样。”听到这话的时候，真的能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阶级傲慢。

海伦本来就叛逆，心里又替伦纳德抱不平。

于是在玛格丽特和亨利的盛大花园婚礼上，她直接把伦纳德夫妇带了过去。

这对夫妻那时候已经快饿死了，到了婚礼上就拼命吃蛋糕，算是应了那句讽刺的“何不食肉糜”。

杰基则一个劲地喝潘趣酒，很快就醉了。

醉眼朦胧中，她认出了亨利。

有人问她，“你认识亨利？”杰基大声喊，“认识亨利，谁不认识亨利啊？我们以前玩得可疯了，”这话一出口，婚礼现场瞬间就安静了。

杰基被人赶紧拉走了，亨利却炸了。

他怒气冲冲地指责玛格丽特，说她是故意设圈套害自己，还说要“解除婚约”。

玛格丽特倒很冷静，只说，“这不会影响我们。”

之后就出现了两人的第二场关键对话，詹姆斯·伊沃里用了一组镜头，每次对话结束就切黑场。

画面里，亨利一遍又一遍地道歉，玛格丽特则一直试图安抚他。

“诱惑，是堕落，”亨利哽咽着说，“在塞浦路斯的时候，我特别孤独，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

但玛格丽特真的原谅了他，还说要把过去的事放下，这跟他们现在的生活没关系。

可亨利越说越多，真相也慢慢露了出来。

原来杰基16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在塞浦路斯无依无靠。

亨利那时候把她当成了情妇，还对她特别差。

这段过往，亨利一直藏得好好的。

这里就很有意思了，伦纳德没钱没地位，可他对妻子杰基始终尊重，算得上是个绅士。

亨利腰缠万贯，表面上体面得体，骨子里却如此不堪。

他的那些所谓的道德准则，好像只针对别人，不约束自己。

玛格丽特婚后其实一直想弥合这种价值观的鸿沟，露丝生前就很喜欢玛格丽特，总催她来霍华德庄园做客。

露丝把庄园带进了自己的婚姻，却不想把它留给丈夫家的人。

后来玛格丽特第一次走进霍华德庄园，管家艾弗里小姐都看呆了，说，“我把你当成露丝了，你走路的样子跟她一模一样。”

影片改编自E.M.福斯特1910年的同名小说，小说标题页上就写着“Only connect”，也就是“唯有联结”。

书里还写过玛格丽特的理念，唯有联结理性与激情，两者才能升华，人类的爱才能达到极致。

别再活在碎片里了，可玛格丽特的这个愿望，终究还是落了空。

后来海伦因为同情伦纳德，跟他产生了感情，还怀了孕。

她想在回德国生孩子前，在霍华德庄园住一晚。

亨利坚决不同意，两人又一次爆发对话。

玛格丽特问他，“你能原谅她吗？就像你自己被原谅那样，你有过情妇，我妹妹有了爱人，这有什么不同？”放在1910年，玛格丽特这话简直是惊世骇俗。

现在再看，才明白当时这部小说有多激进。

福斯特写的这种虚伪，其实还有一层隐藏的含义。

他自己是同性恋，在当时只能保密，直到死后，他的另一部小说《莫里斯》才出版，这部小说后来也被Merchant-Ivory团队拍成了电影。

很多人看《霍华德庄园》，都会被里面的美学打动。

爬满藤蔓的老式砖房，不算特别宏伟，周围是草坪和鲜花。

来往的人都开着锃亮的汽车，吃饭还要专门盛装。

但这些都只是表面，影片里真正让人愤怒的，是那种赤裸裸的阶级特权。

亨利自己可以和杰基有私情，甚至可能让她怀过孕。

伦纳德和他的小姨子有了感情，被当成罪人。

亨利觉得自己在处理道德问题，可实际上他处理的只是“冒犯”。

伦纳德最大的错，从来不是和海伦的感情，而是他“穷”。

他不该像亨利这样的上层人士一样追求感情自由，因为在亨利们的眼里，穷人就该守好自己的本分。

这就是两场对话背后的真相，所谓的沟通困局，从来不是说话方式的问题，而是阶级地位带来的价值观鸿沟。

亨利和玛格丽特再怎么试图理解对方，都跨不过那道看不见的阶级门槛。

Merchant-Ivory团队也从来不是只拍“唯美风光片”。

他们用这些精致的画面做掩护，把1900年代英国社会的阶级、财富、虚伪全都摆了出来。

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对话，其实都是在戳破当时社会的遮羞布。

“Only connect”，唯有联结。

可在阶级固化的社会里，这种联结从来都是奢侈品。

《霍华德庄园》里的故事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但再看这部电影，依然能让人明白，真正的沟通，从来都建立在平等尊重的基础上。

没有这个前提，再怎么努力对话，也只是鸡同鸭讲。

来源：财如是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