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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球球

编辑丨竹林阁楼

朴赞郁新片《无可奈何》里，柳万秀举着斧头的样子，比《寄生虫》里的暴雨更让人发冷。

这个住着三层别墅、养着两条大狗的造纸工程师，前一秒还在庭院里修剪盆栽，后一秒就把枪口对准了和他抢工作的同行。

我本来以为这是部血腥复仇片，看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复仇，分明是当代中产的生存恐怖片。

柳万秀不是天生的坏人，他只是怕，怕卖掉别墅，怕妻子停掉网球课，怕孩子的大提琴班断档，更怕自己从“人生赢家”跌成“失败者”。

影片开头的柳万秀，活成了社交媒体上的中产模板。

他把童年祖屋改造成带温室的大别墅，庭院里的绿植被他修剪得一丝不苟。

妻子美莉不用上班，日程表排满舞蹈课，两个孩子学大提琴，上最好的学校。

他总跟邻居感慨“我拥有了一切”，说这话时，阳光正洒在别墅的玻璃幕墙上。

可这份底气，全靠他25年的造纸手艺撑着。

本来觉得这份技能足够安稳，毕竟他从高中文凭考到本科，戒了酒拼了命才走到今天。

AI和资本没给他留情面，美国公司收购工厂后，他的经验成了“过时产物”，裁员通知像张废纸一样递到他手上。

家里的贷款、生活费、孩子的学费瞬间压了过来，别墅从“家园”变成了催债的符号。

妻子建议过卖房，或者让他去做园艺，他侍弄盆栽的手艺比专业园丁还强。

但柳万秀死活不肯，他说“那不是我该干的活”。

他怕的不是累，是“掉价”，当他发现新造纸厂只有一个岗位时，脑子里的弦彻底断了：既然岗位只有一个，把竞争者弄走不就行了？

他伪装成HR收集同行简历，有计划地动手。

最讽刺的是，第一个被杀的具范模，也是个失业的行业精英。

柳万秀举枪时还质问他：“为什么不转行去做你喜欢的黑胶唱片？”这话问出口，倒像在骂自己，他明明也有园艺天赋，却偏要钻进“造纸工程师”的死胡同。

柳万秀的极端，不是个例，是被“中产神话”逼出来的。

芝加哥大学有个学者说，“中产”根本不是经济状态，是资本造的梦：只要你努力，就能有钱有闲。

可资本从来只爱高效，AI替代人工后，“努力”早就不值钱了。

这个梦最狠的地方，是连家人都成了帮凶。

美莉早察觉丈夫不对劲，他深夜拖着沾血的外套回家，精神恍惚得像丢了魂。

儿子也偷偷看到过他埋东西，但母子俩都选择沉默。

他们怕的不是丈夫杀人，是失去现在的生活。

我想起去年看到的新闻，日本一个52岁的机械工程师，被AI替代后不敢告诉家人，每天假装上班，在公园待一天。

最后猝死在长椅上，口袋里还装着修改了十遍的简历。

他的妻子后来接受采访说，早知道会这样，宁愿住小房子也不让他扛着。

柳万秀的心理医生更离谱，根本不提裁员背后的问题，只教他“握紧拳头喊加油”。

这种把系统漏洞说成“个人心态问题”的套路，我们都熟。

就像老板骂你效率低，从不提工作量翻了三倍一样。

他终于杀到最后一个竞争者，如愿坐在新工厂的面试间里。

这次他不用偷瞄手心的笔记，侃侃而谈，自信得像从没失过业。

可当他走进车间，整个人都僵了，宽敞的厂房里空无一人，只有巨大的机械臂在自动运转。

他的工作，就是坐在屏幕前“看管”机器。

机械臂敲击纸卷的声音规律又刺耳，柳万秀下意识拿起工具跟着敲，却发现这个动作完全多余。

他拼了命、背了血债抢来的岗位，不过是个象征性的摆设。

影片结尾，一家人又在别墅前合影，笑容却比哭还僵。

别墅保住了，狗回来了，可餐桌上的每一口饭，都沾着同类的血。

柳万秀望着窗外的温室，手里的园艺剪早就生了锈。

朴赞郁在威尼斯电影节说，他相信人有进步的可能。

这话没错，但进步的第一步，是先从梦里醒过来。

真正的安稳，从来不是靠某个职位或一栋房子撑着的。

就像柳万秀，如果他早放下“工程师”的架子，带着园艺工具去创业，未必不能活得体面。

我们总被教导“要保住体面”，可体面从来不是别人定义的。

柳万秀的斧头砍向了同行，也砍碎了自己的人生。

这部电影不是要教我们学坏，是想叫醒那些还在梦里的人：别墅会塌，工作会丢，但本事和心态不会。

与其攥着斧头赌明天，不如放下执念，找条新路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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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史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