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AI变革下 “卷王”朴赞郁的“暗黑复仇”

摘要：《无可奈何》只能算朴赞郁的中乘之作，比起《小姐》、《老男孩》、《共同警备区》等代表作，观赏性和故事性要差很多，这带来了影片口碑的两极分化。好评的观众能感受到影片荒诞叙事手法下的黑色幽默和精湛的镜头设计，但不喜欢的人则认为相对于朴赞郁的以往高分作品，《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只能算朴赞郁的中乘之作，比起《小姐》、《老男孩》、《共同警备区》等代表作，观赏性和故事性要差很多，这带来了影片口碑的两极分化。好评的观众能感受到影片荒诞叙事手法下的黑色幽默和精湛的镜头设计，但不喜欢的人则认为相对于朴赞郁的以往高分作品，《无可奈何》故事性薄弱很难看进去。

《无可奈何》是朴赞郁准备了17年的作品，他说，在失业危机成为大众集体恐慌的语境下，这样一部切题就业和生存的影片能引发大众的共情。

李炳宪饰演的男主柳万洙在造纸业工作了25年，就在全家享受公司送来的鳗鱼福利时，得知被裁员的消息。眼看银行寄来的账单和全家岌岌可危的中产生活不保，柳万洙酝酿了一个消灭工作竞争对手的杀人计划。

朴赞郁用精湛的镜头语言讲述了一个中产阶层绝望求生的故事，将失业焦虑的时代情绪改编成当下社会的荒诞剧本。创作过“复仇三部曲”的朴赞郁善于打造影像里的“黑色迷宫”，这一次对准了职场互害的打工人，上演阶层相残下另一种个体对社会的复仇迷宫。

影片中，男主柳万洙的杀人计划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如项目管理般周密而有系统。他将求职竞争对手的简历整理成目标档案，逐一打印对比，调查背景、踩点布局，冷静地观察下手时机和潜在威胁。荧屏上的黑色幽默戳中当下失业危机的社会情绪，一个体面的产业工程师被迫转变成一个职业杀手。

第一个刺杀对象具范模由李星民饰演，李星民精准演绎了一个失业后整日酗酒，中年失业又目睹妻子出轨的失意男人。柳万洙在行凶时故意将对方家中的高性能音响开到最大以掩盖枪声，三人在高亢的音乐混响中对峙着生存和梦想的绝望。夸张高亢的音乐背景声下是曾经怀有梦想和爱情的中年男女以及他们被困在现实和理想中的挣扎。

这场戏不仅是整部影片的经典场景，台词精准地阐述了人物内心的精髓。

柳万洙举着枪对具范模喊到：“你为啥不听你老婆的，换个工作，去音乐咖啡馆也行啊”？这是作为潜质竞争对手的立场，换个方向就不对柳万洙构成竞争威胁。男主想让竞争对手换行业方向，自己却未曾想过更换工作。这种“无可奈何”，埋着人性的真实密码。

三人混战的场景是一场中产阶层厮杀的写照，开枪误杀具范模的是有着艺术追求的妻子，她在目睹丈夫失业自暴自弃后，恨铁不成钢地嘶吼：“失业不可怕，可怕的是怎么应对失业？”这是作为生活合伙人的心声，具范模曾经是妻子眼里理想的爱人，并对年轻时的邂逅念念不忘。

具范模的呐喊则是中年男性现实的写照：“我做了25年造纸业，不去超市搬货物是因为腰不好。房子是岳父的，卖不了”。声泪俱下，每一条都真实击中中年失业男性的困境。

值得注意的一个小细节，男主在杀人前，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他帮女儿推秋千，说树叶被虫子吃了，现在要切掉它。将竞争对手称为有毒的叶子，既是男主职业属性的表达，也是一种内心暗示。

关于植物的隐喻贯穿在影片中，既有产业工人被资本视为棋子般的隐射，也有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具象化指代。

随着剧情推进，柳万洙的杀人手法越来越熟练。第二个目标是在鞋店工作的销售小哥，柳万洙先假装偶遇博取同情，然后在其回家路上假借车子抛锚寻求帮助，在对方疏忽时趁机下手。处理尸体时，他原本计划肢解，最后选择将尸体折叠成植物的形状埋在花园里。

执行到第三个目标时，柳万洙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的杀手。他熟练地把对方骗出来喝酒，达成目标后伪装成酗酒过度死亡的假象。整个过程冷静克制，在逐步升级的施暴过程中，柳万洙由一个获奖无数的产业蓝领逐渐异化成一个变态冷血的机器。正如影片的主题：在残酷的时代剧变和行业竞争中，个体挣扎或许可以换来暂时的生存，却永远逃不过被异化的命运。

同为阶层叙事，很多人会对比奉俊昊的《寄生虫》。与《寄生虫》直指阶级矛盾不同，《无可奈何》更多聚焦于个体在社会体制下的身份认同和职业自救议题。

《寄生虫》中男主一家的寄生以及最后刺向社长雇主是为了维护阶层尊严，其叙事主线是闯入，是渴望阶层跃升；《无可奈何》里，柳万洙的杀戮不是为了阶级跃升，而是为了保住中产阶级的生活品质，阻止阶层下滑。

《寄生虫》更多展现阶层固化，资源分配不公以及由此引发的底层倾轧，而《无可奈何》则尖锐地展示了科技内卷的时代背景下，工业劳动者与同阶层以及科技、资本间的关系。

《寄生虫》里，奉俊昊展示了三个家庭的生存现状及博弈，并没有告诉观众，阶级矛盾的原因和根源，而是试图引发大众反思。《无可奈何》里坐在阳光照射下被面试官拷问的柳万洙，坚持25年的纸业经验不愿意更换工作方向，最后在空无一人的车间享受求职胜利者的狂欢。隐隐揭示了中产阶层的互相竞争和杀戮，原因在于只掌握工艺和流程，却不掌握权力和资源。

插一个小细节，朴赞郁因为2023年美国编剧协会（WGA）罢工期间参与剧集《同情者》的编剧工作，被美国编剧协会除名。“东亚卷王”拍中产阶层内卷，显得很写意很讽刺。尽管如此，影片里伐木和无处不在的植物隐喻投射了朴赞郁对电影业现实困境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