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1月30日，第26届东京FILMeX落下帷幕。去年的举办地丸之内东映施工在即，今年的影展回到了老地方有乐町朝日Hall，并继续包含主竞赛、特别招待作品、导演特集（今年是卢奎西亚·马特尔和拉蒙·曲尔歇尔）和“Made in Japan”（日本制造）等多个单元。

第26届东京FILMeX

11月30日，第26届东京FILMeX落下帷幕。去年的举办地丸之内东映施工在即，今年的影展回到了老地方有乐町朝日Hall，并继续包含主竞赛、特别招待作品、导演特集（今年是卢奎西亚·马特尔和拉蒙·曲尔歇尔）和“Made in Japan”（日本制造）等多个单元。

第26届东京FILMeX获奖者合影

继一个月前的东京电影节之后，本届的FILMeX再次给足了华语电影面子：除了竞赛单元之外，开幕片是刚刚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并获得最佳女演员奖的《日掛中天》，导演蔡尚君的前作《冰之下》曾入围了2017年FILMeX的竞赛单元，而本片至今未能在国内的院线上映。

《冰之下》剧照

除了常规放映之外，作为柏林国际电影节的人才培养项目 “Berlinale Talents” 的 “Talents International” 组成部分，“Talents Tokyo”继续与FILMeX同步举行。该项目的宗旨是培养具有潜力、能够成为亚洲电影界下一代作者型导演和创作者的电影人才。自2010年起，每年会从日本及亚洲各地选出 15～17 名具有潜力的电影创作者参加，整个项目全程以英语进行。在为期约一周、于东京举办的课程中，参与者通过来自电影领域顶尖专业人士的讲座、面向业界人士的项目展示，以及多种工作坊，获得成为活跃于国际舞台的电影人所需的知识与人脉。

凭借《雷诺阿》入围今年戛纳电影节的早川千绘是该项目2014年的毕业生，竞赛单元《核》的导演陈思攸也曾于2022年参加过该项目。今年的参加者中，包括来自中国大陆的陈坚杭、关天、王申和郑陆心源等人。最终，今年的Talents Tokyo将大奖授予了菲律宾导演Glenn Barit的新项目“Luzonensis and Floresiensis.”“特别提及”则分别授予陈坚杭的“Square Horizons - A House Across Borders”，菲律宾导演Sam Manacsa的“The Void is Immense in Idle Hours”和日本导演Sushi Kuwayama的“Home-work”。

《雷诺阿》剧照

在2021年完成交接棒之后，创始人市山尚三转向执掌东京国际电影节，FILMeX也正式进入新任策展神谷直希的时代。很难说“前市山”与“后市山”的FILMeX有什么明显不同，因为电影节的视野依然是今年范围内“亚洲”、“新导演”等关键词限定下的电影。但仅从海报来看，近三年以粗线条的结构化勾勒形成强烈的符号化形象，也的确明显有别于之前的海报设计，趋向统一的风格。只是，“前市山”时期标志性的“映画の未来へ”（通向电影的未来）字样，却似乎不再出现在海报上。

以下是来自methy的观影笔记：

在今年主竞赛的十部影片中，有接近一半的作品主题有关于女性青春期与成长。

同时，这四部作品也皆由女性导演操刀完成。其中，已经在中国上映的《女孩》与在戛纳收获好评的《左撇子女孩》这两部华语作品的创意都来源于其创作者舒淇及邹时擎青春时代的记忆与体验。并且，两作也都突出刻画了在父亲角色缺失或作为暴力存在时，女孩与母亲间时而抵抗、时而依存，最终仍能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的微妙共生关系。

《左撇子女孩》映后，导演邹时擎

相比之下，新加坡导演陈思攸的作品《核》则将视点从家庭移至学校，描绘了女校中女孩们共享的阈限时空感受。从影片开头对东亚恐怖的伪纪录片式呈现、到贯穿全片的存在于学校后院的神秘山洞、再到女孩们对于华人黑帮的憧憬与胡乱仿效，这些桥段将青春期体验“非合理化”、并将其与个人-家庭、女性-男性的二元结构解绑。而全程对DV影像的巧妙应用则是强化了作品的时代语境，让人得以一窥作者自身的位置性。

《核》映后，导演陈思攸

我本次影展最爱的一部作品则是韩国导演尹佳恩的《世界的主人》。这部作品延续了近年韩国高精尖化的剧本与视听构建，但最终呈现绝非板正俗套。相反，其结尾隐藏的小小转折一直与剧情变化有机结合，并与影片核心思想高度一致。在主题凝练了儿童性侵害与青春期性意识萌芽这些尖锐话题的前提下，影片却放弃了从主体心理层面展现创伤的传统叙事，而是通过呈现人与人间的冲突与协调来体现某种安全网与互助共同体的形成可能。这种反受害-加害二元对立的创作思路反映了韩国近年来社会活动与性别政治的进步议程，让女性与青春叙事不仅停留在私人的过去，而是指向集体的未来。

《世界的主人》映后，导演尹佳恩、主演徐粹彬

在女性导演的活跃与女性叙事的多样性之外，本次FILMeX主竞赛影片的另一个趋势则是对移动与在地经验的高度重视。在反全球化浪潮席卷的今天，在地经验实际上同时包含了高度发达的跨国移动性与在地社群间共生互补却又总是无法完全弥合、时而酿成恶果的紧张关系。

在主竞赛的影片序列中，既有《阿米尔的内心》与《幸福之路》这样直接讲述移民们心境体验的作品，也有如畑明広的《宏天》这样用惊悚片作为基底，间接呈现资本秩序将移工们如同消耗品一般利用并弃置的异类作品。

在主竞赛之外，也有如东京艺术大学出身的张曜元导演的在日中国人三部曲这样突出展现离散经验的作品在“日本制造”单元作特别展映，体现了策展方对拓展“日本电影”这一概念本身的特别心思。

张曜元短片集映后

巧合的是，在看张曜元这一系列描绘在日外国人异质身份与体验的作品前，展映场馆下方的广场上恰好有日本右翼政党正在无耻地大谈“外国人问题”、试图将一切当代日本社会问题归罪于在日外国人活动之上。这一略显荒诞的割裂场景也让我深刻意识到，电影作为一种文化仍与社会现实高度联动，且蕴含着改变现状的可能。无论政治倾向如何，更重要的是，类似FILMeX这样让文化相互碰撞、引发大众对话以及思考的空间能够被持续保留。

右翼政党宣传在日外国人犯罪问题

最后，荣获本届FILMeX最高奖项的《仙人掌梨》，是一部将移动、在地性、性别等话题完美融合的酷儿佳作。虽然影片并未探讨直接的跨国经验，但主角从国际大都市孟买回到乡村，不得不重新面对传统的宗族模式与性别秩序的体验，也无疑体现了一种在地性的断裂。然而，导演罗汉·卡纳韦德却别出心裁地使用慢电影的视听技法，耐心地呈现了地方风景与生活里蕴含的诗意、以及宗族关系中的亲密及灵活性，将这一时空从思想落后的桎梏中解放。甚至导演每每会在情感浓烈之处恰到好处地切掉镜头，对慢电影本身的视听习惯也有所反思及突破。由这样一部从立意到呈现再到技法都相当成熟且充满惊喜的影片来代表本届FILMeX，无疑是最完美的选择。

来源：深焦精选pl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