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天,他是清华大学客座教授;知名服装设计师;刘亦菲、杨坤、孔维的造型顾问……
#大有学问#
今天故事的主人公名为樊其辉。
他有着太多身份。
白天,他是清华大学客座教授;知名服装设计师;刘亦菲、杨坤、孔维的造型顾问……
到了黑夜,他是一位同性恋者,一位异装皇后,一位天涯歌女,只喜欢自称裁缝、妓女。
2010年9月,以他为唯一拍摄对象的纪录片《姑奶奶》上映,在豆瓣上有1万多人打出9.0的高分。
10月,樊其辉在家中自杀,结束了自己传奇的一生。
某种程度上,两个小时的《姑奶奶》成为其人生最后的注解。
樊其辉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
12岁,当他第一次听到“同性恋”这个词的时候,心里像是被人扎了一下。
成人之后,他离开北京,南下去了广州。
身无分文的他为了吃上四两面条开始偷东西。
偷陌生人的,偷身边人的。
偷到无处可偷时又开始出卖自己的皮肉,却也卖不上一个好价钱。
春节前夕,当被人捉淫在床,一切都无法逃避的时候,掏遍他全身上下口袋的时候,只搜出来一张身份证。
他说:
“偷人偷不到,偷东西也偷不到,日子过得叫做绝望。”
当妓女不但没卖个好价钱,还把自己五六年的感情折了进去。
他爱上了一个叫戴维查的男人。
当初戴维查把他从风月场所带走,他以为是自己特别,是北方人,和戴维查玩腻了的南方人不一样。
内心是欢喜的。
睡醒之后,他领着戴维查在广州友谊商店的电熨斗前来回转悠,售价三十块钱。
昨晚他没有收费,可依旧讨不来一个电熨斗。
第二天,戴维查宴请一大帮gay和妓女,花费五百块钱。
伙伴小周问他:
卖给戴维查卖了多少钱?
他明明什么都没得到,却只能故作清高地回答:
喜欢的人不要钱…
小周转身向他透露:
戴维查那天带他走不是因为他新鲜,是因为天色太晚,已经没有其他猎物可选。
他痛苦纠结,痛苦的是白卖一场;
纠结的是做了妓女,却爱了一个白嫖自己的客人,就连一个三十块钱的电熨斗都不肯买给他。
多年以后,他站在镜头面前分析自己坠入爱河的原因:
因为他当时只有戴维查。
做人,没得选。
做鸡,没人选。
去舞厅跳舞的门票是十五块钱,他舍不得付。
他担心门票买了,舞跳了,没人买他。
他说他怕了,不怕被***,但害怕被穷*。
初来广州时,他希望自己成为最红的妓女,结果却是差点连妓女都没能做下去。
经济情况好转后,他发疯似的在北京和广州之间流连。
在广州没钱了,就回北京给别人做几件衣裳。揣着几百块报酬又马上回到广州,消失半个月到一个月。
他说,也许就是想通过卖淫这种方式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闻见珠江水的味道,心中充满了希望。
回到北京后,樊其辉做服装的名气越来越大。
30岁时,他已经拿下多个全国大赛的奖项,之后赴法留学深造。
他不欺下,也不媚上,总爱说一些口无遮拦,叫别人不痛快的话:
“我是做技术的,从来看不上那些自诩做设计的家伙,我参加比赛其实是对他们的反讽。我是一只狗的话,他们就是狗屎。”
白天,中国著名服装设计师樊其辉在他的工作室里为他的客人打造华衣,钱和名声,他尽收眼底。
而夜晚,他脱下自己华丽的伪装,用最廉价的化妆品和夸张的假发、二十厘米高跟鞋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身高两米零三的不幸女人,唱一些怀旧的歌曲。
化上邪恶的妆,站上舞台,那个天才设计师消失了,清华客座教授消失了,一个叫做碧浪达的天涯歌女出现了。
站上舞台,他大大方方地将心底最深的阴暗,世间最深的阴暗全部吐露出来。
他说:
“这世上的幸福大多差不了,而不幸各有各的不同。”
他将世界运行的规则颠覆倒转:
“在座的会说我是个严重的同性恋患者,其实在我眼中,你们不过是些异性恋患者。”
他拿着话筒,白眼扫过害羞的“同志们”进行嘲讽:
“其实,我只是替各位站在这儿,做人何必要假惺惺?”
言辞是犀利的、挑衅的、一针见血的,听他唱歌却是柔软的、细腻的、脆弱万分的。
她唱白水,唱蔡琴,唱肝肠寸断的民间小调,唱《红楼梦》里伤感的词牌。
他免费地唱着,一夜又一夜,一首又一首。
他的歌声是他最昂贵的东西,他却将其免费兜售。
因为他希望有人能听懂。
希望有一个人能像听懂阳光、空气、雨水一样听懂他的真心。
他说,那才是真正够资格嫖他的人。
那才是最高级的,*的是灵魂。
他像孩子一样纯洁,却又比任何成人更清醒。
他知道,没有人会真正听懂。
所以只好一遍又一遍低吟着蔡琴的《火舞》:
酒中泪,枕上碟,炉中铁
诉不尽一生情
岁月熊熊烧尽青春
生命火中狂舞
月下独自流连
他在生命的火中狂舞,把自己烧了个干净。
月下独自流连,樊其辉唱自己插翅难逃的宿命,唱京韵大鼓中“探晴雯”的选段。
讲的是贾宝玉的大丫鬟晴雯被逐出贾府的故事。
宝玉不忍,偷偷出府探望,两人手拉手,互诉衷肠。
当晚,病重的晴雯离世。
二爷呀,从今把奴家我就丢开手了吧
就打算 我此生早已就附了幽冥
你若是 果然不舍我晴雯女
望天涯 频频唤我两三声
这一次把自己唱哭时,他就是樊其辉,不是裁缝,也不是碧浪达,就是他干干净净的樊其辉。
他忍不住用自嘲化解。
塔码,这鳄鱼泪流的。
在《红楼梦》里,关于晴雯的判词如下: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我想,樊其辉卸下一切伪装哭晴雯,其实哭的是自己。
奈何自己心比天高,却身为下贱。
奈何自己不男不女,却偏偏嗜爱如命,却偏偏求而不得。
所以他只能像晴雯一样,把自己打扮得风流灵巧,惹人生怨。
他只能用自己尖酸刻薄的言行和外表,来迎接世界的一次又一次重击。
2010年9月,纪录片《姑奶奶》上映,热门第一的影评如此说道: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在镜头前脱光衣服说了两个小时的真话。”
2010年10月,樊其辉在家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当然没有被命运给打败。
他的一生都在迎接命运,消解命运。
他消解自己的眼泪,说自己流的都是鳄鱼泪。
消解万人敬仰的明星,把玛丽莲梦露说成是屎粒连尿路。
消解爱情,说爱情就是臭狗屎。
消解理想,说理想永远触不可及,是块烂抹布。
消解信仰,说《心经》和脏话对他来说没区别,只是一种语言符号。
消解命运时,他说:
“人生都有两公斤大粪。有的人一点一点地吃,匀着吃了一辈子;我是大口大口地吃,我想早点把它吃完。”
终其一生,他没有取悦别人,只是在取悦自己的过程中,顺便满足一下别人。
这个世界上,他认为自己就是最大的牌。其他的人,都可以去他妈的。
没有人可以规训他,生活该如何,生命又该如何。
终于这一天,他消遣够了,也就曲终人散了。
世间百味已尝遍,走一遭,也无悔。
来源:小爱侃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