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55岁,退休5年,如今我只在乎属于自己的这三件东西:

快播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1-15 12:32 1

摘要:我的退休生活,在外人看来,可能有点单调。早上五点半起床,去早市掐着点买最新鲜的菜,回来收拾利索,吃完早饭,眯个回笼觉。下午要么约上几个老姐妹打打牌,要么就在家侍弄那几盆半死不活的花。晚上雷打不动,去小区广场,跟着大部队跳一个钟头的广场舞。

我叫李桂芬,今年五十五岁。

从纺织厂退休,不多不少,正好五年。

我的退休生活,在外人看来,可能有点单调。早上五点半起床,去早市掐着点买最新鲜的菜,回来收拾利索,吃完早饭,眯个回笼觉。下午要么约上几个老姐妹打打牌,要么就在家侍弄那几盆半死不活的花。晚上雷打不动,去小区广场,跟着大部队跳一个钟头的广场舞。

日子像上了发条的旧座钟,一板一眼,不快不慢,但每一声滴答,都响在我自己的心坎上。

我挺满意。

真的。

可我女儿静静不满意。

她觉得我这日子过得太“孤单”,太“没品质”,太“与社会脱节”。

这些词儿,都是她和她那个斯斯文文的丈夫小陈,坐在我对面那张掉了漆的八仙桌旁,语重心长“开导”我时用的。

“妈,你一个人住这么个小房子,我们不放心。”静静皱着眉,伸手想拂去桌角的灰,又嫌弃地缩了回去。

我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择着手里的韭菜。

“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房子我住了三十年,闭着眼都能从南墙走到北墙。”

小陈,我那个名校毕业、在写字楼里当经理的女婿,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接上话:“妈,静静的意思是,您年纪也大了,身边得有个人照应。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

我“啪”地一声,把一根烂了心的韭菜丢进垃圾桶,声音不大,但足够打断他。

“我身体好着呢。再说了,邻居张姐、楼下王婶,哪个不比你们这十天半个月才来一趟的亲?”

这话有点堵人,静静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那张曾经肉嘟嘟、一笑俩酒窝的脸,现在被工作和焦虑打磨得只剩下线条和一丝不耐烦。

“妈!我们不是忙吗?我们来看您,是关心您,您怎么说话这么冲呢?”

我心里冷笑一声。

关心我?

关心我,会一进门就嫌我这儿小、那儿破吗?

关心我,会眼神总往我卧室里那个上了锁的五斗柜上瞟吗?

我没说话,继续择菜。沉默是我最后的堡垒。

他们两口子对视一眼,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无非是他们那个一百二十平的新家,朝南的次卧给我留着,窗明几净,有独立卫浴,比我这“老破小”强一百倍。

他们说得口干舌燥,我把择好的韭菜拿去厨房洗。哗哗的水声,盖过了他们的声音,也冲刷着我心里那点烦躁。

他们不懂。

或者说,他们不愿意懂。

退休这五年,我活得越来越明白。前半辈子为工作,为家庭,为男人,为孩子,活得像个陀螺,被人抽着转,停不下来。

现在,我只想为自己活。

而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就三样东西。

这三样东西,都在我这间他们瞧不上的破房子里。

哪一样,我都不会放手。

第一样东西,就是我屁股底下这套房子。

房产证上,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名字:李桂芬。

这房子不大,套内面积五十八平,两室一厅。当年我和老头子单位分的福利房,后来房改,我们俩省吃俭用,把产权买了回来。

老头子走得早,这房子就成了我一个人的念想。

这里的每一块地板砖,都记得他半夜咳嗽的声音。厨房的抽油烟机,还残留着他最爱吃的红烧肉的香气。阳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君子兰,是他从花鸟市场兴冲冲抱回来的。

静静说:“妈,这些都是过去式了。人要往前看。”

我心里说,放屁。

人没有过去,就跟树没有根一样,风一吹就倒了。

这房子,是我的根。

有一次,静静又来“做工作”,小陈没跟着,她一个人,反而更直接。

“妈,我跟小陈商量了,我们看中了一套学区房,就差六十万首付。您这房子卖了,怎么也得有个一百来万吧?我们拿六十万,剩下四十万,您拿着,跟我们一起住,吃穿我们全包了,您就享清福。”

她坐在我对面的小马扎上,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那神情,和我当年攒够钱买第一台缝纫机时一模一样。

可她说出的话,却像一把冰锥子,直往我心窝里扎。

我当时正在用一个旧搪瓷盆泡脚,热水蒸腾着,我的脸也跟着发烫。

“静静,你再说一遍?”

她可能以为我没听清,或者觉得有戏,声调都高了八度:“我说,把您这房子卖了……”

“滚。”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她愣住了,好像不认识我一样。从小到大,我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妈,您怎么……”

“我叫你滚,听见没有?”我把脚从盆里拿出来,胡乱擦了两下,站起身,指着门口,“带着你那个‘美好生活’的计划,从我家滚出去。”

我的手在抖。不是气的,是伤心。

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我曾经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现在,正一脸正经地,盘算着怎么把她老娘的窝给端了。

“妈!您不可理喻!”静静的眼圈红了,“我这是为了谁?为了我,为了小陈,也是为了您啊!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您跟我们住一起,方便带孙子,一家人其乐融融,不好吗?”

“好啊,太好了。”我气得笑出了声,“好到要把我的房产证换成你们的购房合同?好到要把我的家拆了给你们凑首付?静静,你读了那么多书,‘孝顺’这两个字,就是这么写的?”

“我怎么不孝顺了?我接您去住大房子,给您养老送终,还不够孝顺?”她也来了脾气,声音尖利起来。

“那叫‘圈养’,不叫‘孝顺’!”我一字一顿地说,“我李桂芬还没到动不了、需要人端屎端尿的地步!我有手有脚,有退休金,我住我自己的房子,碍着谁了?”

那天的争吵,不欢而散。

静静摔门而去,那扇被老头子修了无数次的木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我心口发疼。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窗外一点点暗下来的天色,眼泪就那么掉下来了。

我不是舍不得那六十万。

我要是真死了,这房子,这钱,不都是她的吗?

我只是受不了。

受不了她那种理所当然的索取,那种“我都是为你好”的绑架。

她从来没问过我,妈,你愿不愿意。

她只告诉我,妈,你应该。

这房子,不仅仅是砖头和水泥。

它是我的独立宣言。

是我在告诉全世界,也告诉她,我李桂芬,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谁的附属品。

只要房产证还在我手里,我就有权利对自己的人生说“是”或者“不”。

这是我绝对不能放手的第一样东西。

第二样东西,是我的退休存折。

那是一个绿皮的小本本,藏在我卧室那个五斗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外面还包了一层塑料袋,压在一堆旧衣服底下。

里面是我这五年攒下的全部家当。

不多,十二万三千六百五十二块八毛。

每一笔,都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退休金一个月三千二,在咱们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饿不死,也发不了财。

我没什么花销。吃穿用度,能省则省。早市的菜便宜,我就天不亮去抢。超市的鸡蛋打折,我就排一个钟头的队。身上的衣服,都是十年前的款式。

老姐妹们笑我“老抠”。

我说,你们不懂。

这钱,不是用来花的,是用来“垫底”的。

垫的是我的底气。

静静也打过这笔钱的主意。

有一次,她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妈,现在钱放银行就是贬值。我有个同事,跟着一个理财大师炒股,一个月就翻了一番。您那点养老钱,也别闲着,交给我,我帮您运作运作。”

我当时正在看电视,一部年代剧,里面的女主角正因为没钱给孩子治病,跪在地上求人。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怎么运作?让你那个大师帮我翻一番,然后连本带利都进他的口袋?”

静静的脸一红:“妈,您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我是您亲女儿,我能害您吗?”

“你不会害我,但你会‘办错事’。”我把电视声音调大了点,“你忘了你大学那会儿,非要去炒什么基金,把一年的学费都赔进去了?最后不是我跟你爸,东拼西凑给你补上的窟窿?”

旧事重提,静静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是以前!我现在不一样了!”

“是啊,是不一样了。”我点点头,“以前是赔自己的钱,现在开始盘算你妈的棺材本了。”

我的话像刀子,她受不了。

“说来说去,您就是不信我!”

“对,我就是不信。”我回答得斩钉截铁,“静静,不是我不信你,我是不信‘钱’这个东西。它放在我自己的存折里,它就姓李。它到了别人的口袋里,姓什么,可就由不得我了。”

小陈也劝过我,说得比静静委婉。

“妈,您把钱放存折里,利息太低了。可以买点国债,或者银行的稳健理财产品,收益高,也安全。”

我笑了笑:“小陈啊,你们年轻人懂得多。但妈老了,玩不转那些花里胡哨的。我就认一个死理,钱握在自己手里,心里才踏实。”

他不死心:“那您把存折和密码告诉我们,我们帮您去银行办。您就不用跑腿了。”

图穷匕见了。

我看着他镜片后面那双精明的眼睛,心里跟明镜似的。

告诉你们?

告诉你们,我这存折明天就能被你们“代办”成一份为期五年的理财产品,不到期取不出来。

告诉你们,我以后想买包糖,都得伸手问你们要钱。

告诉你们,我李桂芬就从一个独立的退休女工,变成了靠子女“施舍”过活的老太婆。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陈,静静,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个家,以前是我跟你们爸当家。现在你们爸走了,就我一个人当家。当家的,手里能没钱吗?”

我指了指我的心口。

“钱在这里,我晚上睡觉才安稳。我才知道,万一哪天我病了,倒了,不用看你们的脸色,不用求爷爷告奶奶,我自己就能去医院,自己就能请护工。我不用担心,你们会不会因为医药费太贵,就商量着‘放弃治疗’。”

最后那句话,我说得很轻,但他们俩都听见了。

静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而小陈,则尴尬地推了推眼镜,没再说话。

我知道这话伤人。

但这是实话。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道理,我见的太多了。我们厂里那个刘姐,瘫了三年,儿子媳

妇从一开始的尽心尽力,到后来的不闻不问,最后把老太太一个人扔在养老院,活活拖死了。

我不想成为下一个刘姐。

所以,这本绿皮存折,就是我的命根子。

它不只是一串数字。

它是我对抗未知的铠甲,是我维护尊严的武器。

是我在风烛残年,还能挺直腰杆的底气。

这是我绝对不能放手的第二样东西。

而第三样东西,他们更看不上眼。

那是我卧室角落里的一口老樟木箱子。

箱子是当年我出嫁时的嫁妆,边角都磨得发亮了,铜制的锁扣上,还挂着一把早就生了锈的小锁。

钥匙,我一直贴身戴着。

静静每次来,看到这口箱子就皱眉。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留着这种老古董?又占地方又招虫子,扔了吧。”

“里面都是些破烂,什么我小时候的衣服,我爸用过的扳手,还有您那台破缝纫机……留着干嘛呀?能当饭吃?”

我只是笑笑,不跟她争。

她不懂。

那不是破烂,那是我的时间简史。

有一天,我午睡起来,发现静静正拿着一根铁丝,在捅那把小锁。

我当时血一下就冲到了头顶。

“你干什么!”

我一声怒喝,吓得她一哆嗦,铁丝掉在了地上。

“妈……我……我看您没锁好,想帮您弄弄。”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没锁好?”我走过去,捡起铁死,扔进垃圾桶,“我看你是想撬锁吧?静静,你什么时候学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了?”

我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她被我说得满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就是好奇!我就是想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宝贝,让您看得比命都重!不就是一堆没人要的垃圾吗!”

“垃圾?”我气得浑身发抖,从脖子上取下钥匙,打开了那口箱子。

一股混杂着樟脑和旧时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指着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告诉她。

“你看见这块褪了色的花布了吗?这是你刚出生时,我给你做的第一件小棉袄。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新布,这是我从自己的一条旧裙子上剪下来的。”

“看见这个生了锈的铁皮青蛙了吗?这是你爸在你三岁生日时,跑了半个城,给你买回来的。你当时抱着它,三天三夜没撒手。”

“还有这个,这本《大众电影》,里面有你当年最喜欢的演员。你为了买它,一个星期没吃早饭,把钱省下来。后来被我发现了,打你屁股,你还哭着说我蛮不讲理。”

我拿起一个掉了漆的木头小板凳。

“这个,是你爸亲手给你做的。你小时候就坐在这上面,趴在窗台上,等我们下班回家。”

我的声音哽咽了。

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最后,我从箱子最底下,搬出一个沉重的铁疙瘩。

那是一台老式的“蜜蜂牌”缝纫机。

“这个,你管它叫‘破机器’。”我抚摸着冰冷的机身,就像抚摸着一个老朋友,“当年,你爸下岗,厂里几个月发不出工资。就是靠着它,我晚上给人做衣服,改裤脚,一针一线,才把你上大学的学费给挣了出来。”

“静静,这里面的每一件东西,在你看来,是垃圾。但在我看来,都是我的命。”

“它们是你爸留给我的念想,是你成长的脚印,是我这大半辈子,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证明。”

“你们想把我接去住大房子,想让我扔掉这些‘破烂’,过上‘有品质’的生活。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意味着,你们要亲手把我李桂芬的过去,连根拔起,全部抹掉。”

“你们要让我变成一个没有回忆,没有故事的空壳老太婆。然后把我塞进你们那个漂亮的新房子里,像个摆设一样,证明你们有多‘孝顺’。”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我“砰”地一声,合上了箱子盖,重新落了锁。

“只要我还活一天,这口箱子,谁也别想动。”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静静,对我的过去,做了一次彻底的摊牌。

从那以后,静静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来。

电话也少了。偶尔打一个,也是干巴巴地问一句“身体还好吗”,然后就陷入尴尬的沉默。

我知道,我伤了她的心。

我也知道,她可能永远无法真正理解我。

她活在未来,为房子,为孩子,为她够不着的“品质生活”而焦虑。

而我,活在当下,也活在过去。

我守着我的房子,守着我的存折,守着我那口装满“破烂”的箱子。

守着一个叫“李桂芬”的人,完整的、有血有肉的一生。

老姐妹们都说我傻。

“桂芬,你图啥呀?女儿要孝顺你,接你去享福,你还把人往外推。”

“就是啊,那房子早晚不是她的?那钱你不给她花,难道带进棺材里去?”

“你守着那些旧东西,能吃还是能喝?人啊,不能太念旧。”

我听着,只是笑。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她们不懂,这三样东西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房子,是我的领地,是我的自由。在这个空间里,我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我想把电视开多大声就开多大声。我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遵守任何人的规矩。我是我自己的女王。

存折,是我的尊严,是我的保障。它让我有底气拒绝任何形式的“圈养”。它告诉我,即使全世界都抛弃我,我还能依靠自己,体面地活下去。它是我对抗衰老和疾病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口箱子,是我的灵魂,是我的根。它装着我的爱,我的痛,我的青春,我的奋斗。它提醒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在我逐渐老去,记忆开始衰退的时候,它是唯一能证明我曾经鲜活存在过的证据。

领地、尊严、灵魂。

这,就是我如今只在乎的三样东西。

它们都是属于我自己的。

别人拿不走,也不配拿走。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我和静静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冷战期。

她不来,我也不主动联系她。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也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会想,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是不是太固执,太不近人情了?

可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家,交出我的存折,扔掉我的箱子,去过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我就觉得一阵窒息。

那种感觉,比孤独更可怕。

那是一种“自我”被吞噬的恐惧。

转折发生在一个初秋的下午。

那天我刚跳完广场舞回来,浑身是汗,正准备洗澡,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楼下王婶来借酱油,趿拉着拖鞋就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静静和小陈。

静静的眼眶红肿,像是刚哭过。小陈的脸色也很难看,一脸的疲惫和无奈。

我心里“咯噔”一下。

“出什么事了?”

静静没说话,一头扎进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我拍着她的背,三十年来第一次,有点手足无措。

“先进来,进来说。”

我把他们让进屋,给他们倒了水。

静静哭了很久,才抽抽搭搭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是那个“理财大师”出事了。

静静背着我,也背着小陈,把他们小两口准备用来买婚房的三十万积蓄,全都投了进去。

那个大师跟她保证,三个月,保底百分之五十的收益。

结果,不到一个月,平台爆雷,大师卷款跑路,血本无归。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静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三十万,是我跟小陈攒了五年的钱……现在全没了……全没了……”

小陈坐在一旁,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整个客厅都乌烟瘴气。

他没骂静静,只是沙哑着嗓子说:“我劝过她,天上不会掉馅饼。她不听,她说她想快点买上学区房,想让您过上好日子……”

他说到“让您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讽刺。

我心里五味杂陈。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说“活该”。

想把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再拿出来,狠狠地教训她一顿。

可看着她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样子,看着小陈那张被现实打垮的年轻的脸,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那毕竟是我的女儿。

是那个曾经为了买一本杂志,宁愿饿肚子的傻姑娘。

她只是……太急了。

被这个时代推着,被房价,被所谓的“品质生活”推着,急到不择手段,急到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递给她。

“别哭了。哭能把钱哭回来吗?”

我的语气很平静。

静静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妈,怎么办啊……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没回答她。

我转身走进卧室,打开那个五斗柜,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了那个绿皮存折。

然后,我走到那口樟木箱子前,用钥匙打开了锁。

我没去看那些旧衣服,旧玩具。

我直接从箱子最深处,摸出了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

那是我和老头子当年结婚时,亲戚朋友送的红包。我们一直没舍得用,老头子说,留着,以后给家里办大事。

我拿着存折和那个红布包,走回客厅,把它们放在了静静面前的桌子上。

“这里,是十二万。”我指了指存折。

“这里,大概有三万多。”我拍了拍那个红布包。

“加起来,十五万。你们先拿去,把眼前的坎过了。剩下的,再慢慢想办法。”

静静和小陈都愣住了。

他们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

“妈……您……”静静的声音在发抖。

“拿着吧。”我说,“钱没了,可以再挣。人要是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是……可是您不是说,这是您的命根子吗?”小陈喃喃地说。

“是命根子。”我点点头,“但命根子,也得看用在什么时候。”

“我守着它,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就是那个‘万一’。”

我看着静静,一字一句地说:“静静,我给你这笔钱,不是让你去填那个窟窿的。我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

“脚踏实地,比什么都重要。”

“生活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不是一口气吹出来的。你想过好日子,没错。但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大师’身上,更不能打家人的主意。”

“这十五万,算我借给你们的。不用还利息,但本金,你们得一分一分地,自己挣回来,还给我。”

“什么时候还清了,你们就什么时候真正长大了。”

静静没有去拿那笔钱。

她只是看着我,眼泪又一次决了堤。

但这一次,不是绝望的哭,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是委屈,是羞愧,是感动,是醒悟。

她突然站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妈,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她小时候一样。

我的眼眶也湿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我守着我的房子,我的钱,我的回忆,并不是为了对抗我的女儿。

我是为了在她们被这个世界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能有一个地方,让他们回来舔舐伤口。

是为了在我女儿的人生崩塌之际,我还能有能力,亲手扶她一把。

这,或许才是我那三样“宝贝”的,终极意义。

那件事之后,静静和小陈的生活,像是被按下了重启键。

他们没有再提卖房子的事。

也没有再劝我去他们那里住。

小陈辞掉了那个看起来光鲜、实则压力巨大的经理职位,跟着一个老师傅,学起了室内装修。他说,手艺活,踏实。

静静也收起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下班后不再去刷那些制造焦虑的短视频,而是报了个会计夜校,想考个证,增加点收入。

他们周末还是会来看我。

但不再是空着手,说着那些言不由衷的客套话。

静静会买我爱吃的排骨,笨手笨脚地在我的小厨房里,炖上一锅汤。虽然味道总是不对,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但我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

小陈会带着工具箱,把我家里那些松了的门把手,接触不良的开关,漏水的水龙头,全都修一遍。他干活的时候很专注,额头上冒着细汗,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老头子。

他们不再嫌弃我的房子小,不再说我的家具破。

他们会坐在那张掉了漆的八仙桌旁,跟我聊工作上的烦心事,聊邻居家的八卦,聊今天市场的菜价。

我们开始像一家人一样,说一些真正属于家人的,琐碎的,温暖的废话。

那十五万,他们每个月都会还我一点。

有时候是一千,有时候是两千。

每次给我钱的时候,静静的表情都特别郑重。

我知道,她还的不是钱,是她正在一点点找回来的,踏实和尊严。

我把那些钱,又一笔一笔地,存回了我的绿皮存折里。

数字在慢慢涨回来,我的心也越来越安稳。

去年冬天,静静怀孕了。

她把B超单拿给我看的时候,笑得像个孩子。

“妈,您要当外婆了。”

我看着那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上,那个小小的,像豆芽一样的生命,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那天晚上,静静留下来陪我。

我们娘俩睡在一张床上,就像她小时候一样。

黑暗中,她突然问我:“妈,您那口箱子,现在能让我看看了吗?”

我笑了。

“想看就看吧,钥匙在床头柜上。”

她摸索着拿到钥匙,打开了那口老樟木箱。

她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一件一件地,轻轻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她摸了摸那件小花棉袄,又拿起了那个铁皮青蛙。

“妈,我还记得这个青蛙。我那时候以为,它肚子里真的住着一个王子。”

她拿起那本发黄的《大众电影》。

“我那时候的偶像是他,现在看,还没小陈帅呢。”

她咯咯地笑,笑声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脆。

最后,她把手放在了那台冰冷的缝纫机上。

“妈,谢谢你。”她轻声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守住了这些东西。也守住了……我。”

我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温暖而有力。

我突然觉得,我那三样宝贝,好像又多了一样。

那就是,一个终于懂得回家的女儿。

今年,我五十五岁。退休第五年。

我的生活,还是一样。

早上逛早市,下午打小牌,晚上跳广场舞。

房子还是那套老破小,但被小陈收拾得亮堂了不少。

存折里的钱,时多时少,但它始终在那里,让我心里有底。

那口老樟木箱子,依旧放在卧室的角落。静静偶尔会打开它,给未来的宝宝,讲过去的故事。

我依然在乎属于我的这三样东西。

我的房子,我的钱,我的回忆。

因为我知道,它们不是用来禁锢我的牢笼,也不是用来对抗世界的武器。

它们是我的港湾。

是我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为自己,也为我爱的人,搭建起的一个,充满深情的,温暖的家。

前几天,静静抱着刚满月的孙子来看我。

小家伙睡得正香,小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静静看着我,突然说:“妈,等孩子大一点,我们还是想换个大点的房子。”

我心里一紧,但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不过,”她顿了顿,笑着说,“我们不卖您的房子。我们自己努力挣钱。到时候,我们想在您家附近买,这样,您就不用搬家,我们也能天天来看您,蹭您的饭。”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她和孩子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看着她,笑了。

发自内心的,眼角笑出了深深的皱纹。

“好啊。”我说。

“饭,管够。”

来源:德才兼备雪梨136L48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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