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主办方原本准备五十把椅子,结果过道站满穿拖鞋的街坊,手里拎着刚买的菜,像等老茶楼开门。
30年只拍广东的导演郑华开讲座,台下年轻人第一句提问就戳心:岭南故事还剩几个镜头?
广州那场沙龙挤进两百多人,空调开到18度仍有人冒汗。
主办方原本准备五十把椅子,结果过道站满穿拖鞋的街坊,手里拎着刚买的菜,像等老茶楼开门。
郑华把三十年作品剪成八分钟片花,从1987年《给咖啡加点糖》到2017年《南哥》,画面里出现最多的不是珠江新城,是西关大屋、巷口榕树、烧腊档口冒出的白汽。
片花结束,全场鼓掌最长,却没人喊口号,大家像刚喝完一碗老火汤,心里踏实。
演员陈锐上台第一句话:我拍郑华的戏,先学三年粤语。
他回忆1990年拍《出嫁女》,剧组住在佛山旧祠堂,夜里老鼠爬上床,郑华不喊停,把老鼠赶进镜头当群众演员。
那天拍完,全组人排队给老鼠封红包,图个吉利。
陈锐说,这种笨办法现在没人用,年轻导演先想的是怎么让平台买单,再考虑拍什么。
现场有学生举手问:用AI写剧本快十倍,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
陈锐反问:你让AI写早茶味道,它写得出来吗?
郑华接过话筒,不急着回答,先放了一段手机录的视频。
画面里,越秀区一位卖云吞面的阿婆九十岁,每天四点起床擀皮,案板上的面粉用了六十年,木头被压出凹痕。
郑华说,这凹痕就是岭南电影该有的样子,机器复制不了。
他拍《南哥》时,把扶贫干部写成喜剧人,原型是韶关一个天天给村民讲段子的第一书记。
剧本写了十七稿,每改一次,就去村里住一星期,直到村民看见他就递板凳。
片子出来,有人批评不严肃,郑华只回一句:老百姓笑完才记得住政策。
台下坐着《雄狮少年》的制片孙雷,他带来一组数据:广东近三年立项的本土题材电影仅二十七部,其中用粤语对白的不到一半,真正上映的更少。
孙雷说,不是不想拍,是算账算到怕。
拍岭南故事,外景地分散,老街区一天租金五万,还要给居民发噪音补贴,成本比搭景高一倍。
更现实的是,平台大数据告诉你,方言片点击率低,广告商先撤。
孙雷说完,现场安静得能听见手机震动。
郑华点头,承认钱是大问题。
他拍《南哥》时,投资方要求把结尾改成主人公开直播带货,他死活不干,最后自己把房子抵押。
片子拍完,票房不到三千万,他却在农村放映了四百场,每场观众坐满打谷场。
郑华说,票房不是唯一尺子,如果一部电影能让一个村的人笑出声,就值回票价。
他转头看向学生席:你们怕穷吗?
怕就别干这行,不怕就先把家乡话拍够。
中山大学研二学生小林站起来,手里举着一部用潮汕话拍的短片,十分钟,讲老妈学用智能手机。
片子放完,全场爆笑。
小林说,成本两千,演员就是爸妈,拍完放到短视频平台,三天点击量破百万。
他来找郑华,不是求表扬,是想问下一步怎么走。
郑华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潮州牌坊街老邮局二楼,每周三下午有免费放映,去那里找观众,别先找投资人。
沙龙结束,人群没散,把郑华围成一个小圈。
有人递上热乎的蛋挞,有人拿出自家晒的陈皮。
郑华把蛋挞掰成四份,分给身边的学生,像三十年前在祠堂分老鼠红包。
那一刻,没人提AI,没人提票房,大家讨论的是下周去佛山拍早茶,哪家店的叉烧包会爆汁。
走出会场,夜色里的广州塔闪着蓝光,可更多人回头看的,是路边刚亮灯的老骑楼。
来源:英子电影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