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九八八年的夏天,豫东平原上的风还带着麦收后的燥意。傍晚时分,西斜的太阳把杨庄村的土坯房染成金红色,村头老槐树上的广播突然响了,支书王大奎的大嗓门穿透树叶的缝隙,砸在每家每户的院墙上:“各家各户注意了!今晚公社放映队来咱村放电影,《庐山恋》!晒谷场,六点半占位
第一章 晒谷场的银幕与少年心事
一九八八年的夏天,豫东平原上的风还带着麦收后的燥意。傍晚时分,西斜的太阳把杨庄村的土坯房染成金红色,村头老槐树上的广播突然响了,支书王大奎的大嗓门穿透树叶的缝隙,砸在每家每户的院墙上:“各家各户注意了!今晚公社放映队来咱村放电影,《庐山恋》!晒谷场,六点半占位置,自带板凳!”
广播响了三遍,我手里的镰刀“哐当”一声掉在麦茬地里。旁边的二柱直起腰,黑黢黢的脸上满是兴奋:“建军!《庐山恋》!听说有女的穿裙子,还跟男的拉手!”
我没接话,心里早炸开了锅。不是为了电影里的裙子,是为了秀莲。
秀莲是咱村的村花,王支书的独生女。比我小一岁,刚读完高中没考大学,在村小学当代课老师。她长得白,不像村里其他姑娘那样晒得黢黑,头发总扎成两条粗麻花辫,垂在背后,走路时一甩一甩的。上次在河边洗衣,她弯腰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贴在背上,我远远瞅着,心跳快得跟偷了人家鸡似的。
“发啥愣啊?赶紧割完这垄,回家搬板凳去!”二柱用胳膊肘怼了我一下,“去晚了只能坐后面,啥也看不见!”
我回过神,捡起镰刀使劲割麦茬。麦收刚过,地里还留着半尺高的麦秆,割起来费劲儿。我家就两亩地,爹前几年摔断了腿,干不了重活,里里外外全靠我和娘。娘总说:“建军啊,好好干活,年底攒点钱,托人给你说个媳妇。”可我心里,早就装着秀莲了,只是没敢跟任何人说——人家是支书的女儿,高中毕业,我就混了个初中毕业证,家里还穷,哪配得上?
割完最后一垄麦茬,天已经擦黑了。我扛着镰刀往家跑,路过村小学时,看见秀莲正锁校门。她今天穿了件白裤子,布鞋上沾了点泥,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大概是课本。我赶紧低下头,想装作没看见,可她先开口了:“建军,割完麦了?”
我猛地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亮,像夜空中的星星,笑的时候眼角还有个小窝。“啊……割完了,准备回家搬板凳,看电影。”我说话都有点结巴,手心全是汗。
“哦,我也去。”她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那你快回去吧,别去晚了没位置。”
我“嗯”了一声,看着她的背影走远,才敢继续往家跑。娘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玉米粥配红薯,还有一碟咸菜。我扒拉了两口,就去里屋搬板凳——那是爹年轻时做的榆木凳,沉得很,但结实,坐上去稳当。
“急啥?电影七点才开始,现在才六点。”娘在后面喊。
“娘,去晚了没好位置!”我扛着板凳就往外冲,路过二柱家时,他已经在门口等我了,手里还拎着个马扎。“走!咱去晒谷场占第一排!”
晒谷场在村中间,是村里最大的空地,平时用来晒麦子,放电影时就成了“电影院”。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张大爷搬着竹椅坐在最前面,李婶带着她的三个孩子,占了好大一块地方。我和二柱赶紧把板凳放在靠近银幕的位置——银幕是块白布,已经挂在老槐树上了,用两根竹竿绷着,下面还坠了两块砖头,防止被风吹得晃。
“你说秀莲会坐哪儿?”二柱凑到我耳边小声问。
我瞪了他一眼:“管人家坐哪儿干啥?看你的电影得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的眼睛却不停往路口瞟。过了一会儿,人群里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我抬头一看,是秀莲来了。她还是拎着那个布包,身边跟着她的闺蜜春燕。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过来,春燕眼尖,看见我们就喊:“秀莲,这儿有位置!”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板凳上的灰尘。秀莲和春燕走过来,春燕把马扎放在我旁边,秀莲就坐在了春燕另一边——也就是说,她离我只有一个人的距离。
“建军,二柱,你们来得挺早啊。”春燕大大咧咧地说。
二柱赶紧接话:“那可不,为了看《庐山恋》,饭都没吃好!”
我偷偷抬眼,看见秀莲正看着银幕,嘴角带着笑。她的头发被风吹了一缕下来,贴在脸颊上,她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轻轻的,我看得都呆了。
“发啥呆呢?放映员来了!”二柱推了我一把。
我赶紧收回目光,看见公社的放映员老周推着一辆二八自行车过来了,车后座绑着个铁箱子,里面是放映机,还有个汽油发电机。老周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满脸皱纹,笑起来露出两颗黄牙。他把自行车停在银幕旁边,村里几个年轻小伙赶紧过去帮忙,把发电机抬下来,加了点汽油,“突突突”地发动起来。
发电机一响,晒谷场更热闹了。孩子们在人群里跑来跑去,女人们凑在一起拉家常,男人们则抽烟聊天,讨论着今年的收成。我坐在那里,浑身不自在,总觉得秀莲的目光会落在我身上。偶尔风吹过来,能闻到她身上的肥皂味——是上海牌的檀香皂,村里只有供销社有卖,不便宜。
七点整,老周把放映机调试好,银幕上出现了“庐山恋”三个红色的大字。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孩子们也不闹了,都睁大眼睛看着银幕。电影开始了,女主角周筠穿着连衣裙,在庐山的小路上走,男主角耿桦跟在后面。村里的人都看呆了,尤其是男人们,眼睛都直了——那时候村里的女人大多穿打补丁的衣服,哪见过这么洋气的裙子?
“这女的真好看。”二柱小声说。
我没说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秀莲那边瞟。她看得很认真,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突然想起去年秋天,我在河边挑水,看见她在河边看书,也是这样认真的表情。那时候我就想,秀莲跟村里其他姑娘不一样,她心里装着别的东西,比如外面的世界。
电影放到一半,周筠和耿桦在庐山的亭子里拉手,银幕下突然有人喊:“不要脸!”是村里的老光棍刘三,他这话一出口,大家都笑了。秀莲也笑了,她的笑声很轻,像风铃一样,我听得清清楚楚。
可就在这时候,发电机突然“突突”两声,停了。银幕一下子黑了,晒谷场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咋回事?咋停了?”
“发电机坏了?”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孩子们开始哭闹,大人们也吵吵嚷嚷的。老周赶紧去检查发电机,打着手电筒,嘴里骂骂咧咧的:“这破玩意儿,关键时候掉链子!”
王支书也过来了,大声喊:“大家别慌!老周在修呢,等会儿就好!都坐着别动,别踩着孩子!”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身边的人都在动,有人站起来伸懒腰,有人在找孩子。我坐在那里,心里却有点莫名的紧张——因为秀莲离我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的肥皂味,还能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候,秀莲突然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电影没得看,要不咱俩演一段?”
她的气息吹在我的耳朵上,痒痒的,我浑身一僵,像被雷劈了一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二章 黑暗里的对话与麦垛旁的约定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秀莲说的是什么。黑暗中,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的肩膀离我很近,偶尔会随着呼吸轻轻动一下。
“演……演啥?”我声音都在抖,生怕自己听错了。
秀莲笑了一声,还是贴着我的耳朵:“就演电影里的呗,周筠和耿桦,你演耿桦,我演周筠。”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电影里周筠和耿桦拉手、说话的画面一下子冒了出来。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连板凳都快抓不住了:“这……这不太好吧,人家都看着呢。”
“谁看啊?这么黑,都看不见。”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调皮,“再说了,就演一小段,没人知道。”
旁边的二柱还在跟春燕抱怨发电机坏了,没注意我们这边的动静。我心里又紧张又期待,像揣了只兔子,跳得飞快。我想答应,可又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出洋相,更怕秀莲是在跟我开玩笑。
“咋了?不敢啊?”秀莲又问,语气里带着点挑衅。
我也是年轻气盛,被她这么一激,顿时来了勇气:“谁说不敢?演就演!”
“那好,”她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电影里周筠的语气,轻声说,“耿桦,你看这庐山的风景,多好看啊。”
我赶紧回忆电影里耿桦的台词,可脑子一片空白,只能胡乱说:“是啊,是挺好看的……”
秀莲“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台词说得也太生硬了,跟背书似的。”
我脸一下子红了,幸好天黑,没人看见。“我……我记不清台词了。”
“没事,不用记台词,就随便说。”她又凑近了点,“比如,你问我,以后想不想来庐山。”
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学着电影里的语气:“周筠,以后……你还想来庐山吗?”
“想啊,”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向往,“要是能跟喜欢的人一起,就更好了。”
我的心跳一下子漏了一拍,这句话像根小针,轻轻扎在我心上。我想问她“你有喜欢的人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怕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更怕自己问出口,连现在这样的相处都没了。
就在这时候,发电机突然“突突突”地响了起来,银幕一下子亮了。我赶紧坐直身子,跟秀莲拉开距离,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秀莲也坐直了,继续看着银幕,好像刚才那个跟我开玩笑的姑娘不是她。
可我的心却再也静不下来了。电影里的画面还在演,可我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秀莲在我耳边说话的声音,还有她那句“要是能跟喜欢的人一起,就更好了”。我偷偷瞟了她一眼,她正看得认真,侧脸在银幕光的映照下,显得特别柔和。
电影放完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大家收拾着板凳,三三两两地往家走。我和二柱也扛着板凳往回走,路过秀莲身边时,她正好跟春燕道别。
“建军,”她叫住我,“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二柱识趣地说:“我先回家了,你俩慢慢说。”说完,还冲我挤了挤眼睛。
晒谷场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只剩下老周还在收拾放映机。月光洒在地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秀莲站在我面前,手里还拎着那个布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刚才跟你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我赶紧说:“没事,我没往心里去,挺好的。”
她低下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我就是觉得停电的时候太无聊了,想找点乐子。”
“我知道。”我看着她的头顶,她的麻花辫上还绑着个红色的头绳,“秀莲,你……你喜欢看《庐山恋》吗?”
“喜欢啊,”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我觉得周筠好勇敢,敢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还敢去外面的世界。”
“你也想出去看看?”我问。
她点点头:“想啊,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本来想跟同学去深圳打工,我爹不让,说女孩子家外面太危险,让我在村里当代课老师,安稳。”
我心里有点难受,秀莲这么好的姑娘,不该被困在村里。可我又自私地希望她能留下来,这样我还能经常看见她。
“其实当老师也挺好的,孩子们都喜欢你。”我说。
她笑了笑:“嗯,孩子们是挺可爱的,就是有时候会想,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们俩站在那里,没说话,只有风吹过麦垛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秀莲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我爹该担心了。”
“我送你吧。”我赶紧说。
“不用了,我家离这儿不远,几步路就到了。”她说着,转身要走,又回头说,“建军,明天上午我家要晒玉米,你要是有空,能来帮忙吗?我爹腿不好,搬不动玉米袋子。”
我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连忙点头:“有空!有空!我明天一早就去!”
她笑了笑:“那行,明天见。”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走了,白裤子在月光下特别显眼。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才扛着板凳往家走。一路上,我都在笑,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回到家,娘还没睡,正在缝衣服。
“咋这么晚才回来?电影好看不?”娘问。
“好看!”我说着,把板凳放在墙角,“娘,明天上午我去秀莲家帮忙晒玉米,她家玉米多,忙不过来。”
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秀莲?王支书家的秀莲?她咋找你帮忙了?”
“她爹腿不好,搬不动玉米袋子,我正好有空。”我装作不在意地说。
娘点点头:“去吧去吧,人家是支书家的姑娘,你好好帮忙,别偷懒,嘴甜点儿。”
我“嗯”了一声,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秀莲的笑脸,还有她跟我说的话。我想,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现,帮她多干点活,让她知道我是个能干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天不亮就起了床,帮娘喂了猪,又挑了两桶水,才往秀莲家去。秀莲家在村东头,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砖瓦房,院子很大,里面已经晒了不少玉米。秀莲正在院子里扫玉米,看见我来了,赶紧放下扫帚:“建军,你来了?”
“嗯,早饭吃了没?”我问。
“刚吃过,我娘做了红薯粥,你吃了吗?没吃的话,我去给你盛一碗。”她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不用不用,我在家吃过了。”我赶紧拦住她,“咱赶紧干活吧,今天太阳大,早点晒完早点收。”
秀莲家的玉米装在麻袋里,堆在屋檐下,一袋有一百多斤重。我扛着麻袋往院子中间的晒谷场上倒,秀莲就在旁边用扫帚把玉米扫匀。她干活很利索,不像其他姑娘那样娇气,汗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她也只是用袖子擦一下,继续干。
“歇会儿吧,喝口水。”她递给我一个搪瓷缸,里面是凉白开。
我接过搪瓷缸,一口气喝了大半,冰凉的水顺着喉咙下去,舒服多了。“你也歇会儿,看你满头汗。”
她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我也在她旁边坐下。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鸡叫声。
“建军,你以后想干啥?”她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认真想过。“不知道,可能就在家种地吧,或者跟二柱去城里打工,挣钱给我爹治病,给家里盖新房。”
“就没想过去外面闯闯?比如深圳、广州,听说那边能挣很多钱。”她说。
我摇摇头:“我没文化,去了也只能干苦力,再说我爹腿不好,娘一个人在家,我走不开。”
秀莲没说话,看着院子里的玉米,眼神有点复杂。过了一会儿,她说:“建军,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能干,还老实。”
我心里一暖,赶紧说:“你也是个好姑娘,能干,还好看。”
她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小声说:“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你说。”我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她要跟我说什么。
“下个月,公社要招代课老师,教初中数学,我想报名。”她说,“要是考上了,就能去公社中学教书,离村里远点,还能多学点东西。”
“那挺好啊!”我替她高兴,“你肯定能考上,你学习这么好。”
“可我爹不同意,他说公社太远,让我就在村里教书。”她有点愁眉苦脸,“我想让你帮我劝劝他,你跟我爹关系还行,他平时挺听你的话。”
我心里一下子慌了——我跟王支书关系还行?也就是平时见面打个招呼,他怎么会听我的话?可看着秀莲期待的眼神,我又不忍心拒绝:“行,我试试,不知道能不能劝动他。”
“谢谢你,建军。”她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看着她的笑容,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她劝动王支书,让她去公社中学教书——哪怕她去了公社,离我远了,我也想让她实现自己的愿望。
第三章 支书的顾虑与深圳的来信
帮秀莲家晒完玉米,已经是中午了。秀莲留我在家吃饭,王支书也在家,坐在炕头上抽烟。饭是白面馒头,还有炒鸡蛋,在当时算是很丰盛的饭了——我家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白面馒头。
“建军,今天辛苦你了,多吃点。”王支书给我夹了个鸡蛋,他的腿不太方便,走路需要拄拐杖,是前几年修水库时摔的,落下了病根。
“叔,不辛苦,应该的。”我赶紧说,心里却在琢磨怎么劝他同意秀莲去公社教书。
饭吃到一半,秀莲给她娘使了个眼色,她娘会意,说:“他爹,秀莲想跟你说个事。”
王支书放下筷子,看着秀莲:“啥事?你说。”
秀莲放下碗,有点紧张地说:“爹,下个月公社招代课老师,教初中数学,我想报名。”
王支书的脸一下子沉了:“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去!公社离村里十几里地,你一个姑娘家,天天来回跑,多危险?再说村里小学也需要你,你走了,孩子们咋办?”
“村里小学可以再找代课老师,公社中学能学更多东西,我想多学点。”秀莲小声反驳。
“学啥学?女孩子家,安稳最重要!在村里教书,离家近,我和你娘也能照顾你,以后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多好?”王支书的语气有点重。
秀莲不说话了,眼圈有点红。我赶紧打圆场:“叔,秀莲想去公社教书,也是为了多学点东西,她学习好,去公社肯定能教好。再说公社离村里也不远,骑自行车也就半个多小时,不危险。”
王支书看了我一眼:“建军,你懂啥?外面不比村里,人心复杂,她一个小姑娘,去了受欺负咋办?”
“叔,秀莲聪明,又能干,不会受欺负的。再说公社中学有那么多老师,都是正经人,没人会欺负她。”我继续劝,“而且去公社教书,工资也比村里高,秀莲能自己挣钱,帮家里减轻负担,多好?”
王支书没说话,又拿起烟袋,抽了一口。秀莲看着我,眼里满是期待。过了一会儿,王支书叹了口气:“行了,我再想想,你们别劝了。”
秀莲一下子高兴起来:“谢谢爹!”
吃完饭,我帮秀莲家收拾了碗筷,就准备回家。秀莲送我到门口,小声说:“谢谢你,建军,要是我爹能同意就好了。”
“放心吧,你爹就是担心你,过几天他想通了,肯定会同意的。”我说。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事就去秀莲家串门,帮王支书挑水、劈柴,顺便跟他聊公社中学的事,说公社中学条件好,老师都有文化,秀莲去了能学到很多东西。王支书嘴上不说,但我能看出来,他的态度慢慢松动了。
一周后,秀莲告诉我,王支书同意她报名了。“我爹说,让我去试试,要是考上了,就去公社教书,要是没考上,就老实在村里待着。”她笑得特别开心,像个孩子。
我也替她高兴:“你肯定能考上!我相信你!”
秀莲开始认真复习,她把高中的数学课本找出来,每天晚上都学到很晚。我没事就去她家陪她,帮她抄题,或者给她递杯水。有时候她遇到不会的题,会问我,可我初中都没学好,哪会做高中的数学题?只能看着她着急,帮不上忙。
“你别着急,慢慢想,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出来。”我只能这么安慰她。
她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有点急,怕考不上。”
“不会的,你肯定能考上。”我坚定地说。
考试那天,我骑自行车送秀莲去公社。路上,她有点紧张,手紧紧抓着车座。“建军,要是我考不上咋办?”
“考不上就考不上,大不了还回村里教书,一样挺好的。”我说,“不过我觉得你肯定能考上。”
到了公社中学,门口已经有很多人了。秀莲下车,对我说:“你在这儿等我吧,考完我就出来。”
“好,我在这儿等你,给你买了冰棍,放凉水里冰着呢。”我从车筐里拿出一个军用水壶,里面装着凉水,还有两根冰棍。
她笑了:“谢谢你,建军,你真好。”
考试考了两个小时,我就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期间,二柱也来了,他是来公社赶集的,看见我就问:“你在这儿干啥?等秀莲呢?”
“嗯,她来考代课老师。”我说。
“行啊你,跟秀莲越来越近了。”二柱拍了拍我的肩膀,“要是秀莲考上了,去公社教书,你可得抓紧点,别让别人把她抢走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记下了他的话。
秀莲考完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感觉还行,大部分题都会做。”
“那就好,走,我请你吃冰棍。”我说着,从水壶里拿出冰棍,递给她一根。
冰棍是绿豆味的,很甜,秀莲吃得很开心。我们骑着自行车往回走,路上,她突然说:“建军,要是我考上了,每个周末都回来看你,给你带公社的糖糕,可好吃了。”
我的心一下子暖了:“好,我等你。”
一周后,考试成绩出来了,秀莲考上了,而且是第一名。全村人都为她高兴,王支书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的笑容藏不住。秀莲去公社中学报到那天,我和二柱一起送她去的,帮她搬行李——一个木箱,里面装着她的衣服和课本。
公社中学的条件比村里小学好很多,有砖瓦房,还有操场。秀莲的宿舍是一间小单间,里面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柜子。“以后我就在这儿住了,周末回家。”她笑着说。
“嗯,有啥需要帮忙的,就给我写信,或者让村里去公社的人捎话。”我说。
从那以后,秀莲就在公社中学教书。她每个周末都会回村里,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东西,有时候是糖糕,有时候是笔记本,还有一次给我带了一件的确良衬衫,浅蓝色的,跟她那件很像。
“我去公社赶集,看见这件衬衫挺适合你的,就给你买了。”她说,脸有点红。
我接过衬衫,心里暖暖的:“谢谢你,秀莲,我很喜欢。”
那件衬衫我舍不得穿,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拿出来穿一次,平时都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衣柜里。
秀莲在公社中学教得很好,学生们都喜欢她,校长也经常表扬她。有时候她会跟我讲公社中学的事,说哪个学生调皮,哪个老师好,我听得很认真,好像我也在公社中学一样。
就这样过了半年,到了一九八九年春天。有一天,二柱突然跟我说,他要去深圳打工,他表哥在深圳的工厂里当组长,能帮他找个工作,一个月能挣三百多块钱。
“三百多?这么多?”我很惊讶,当时村里的代课老师一个月才几十块钱。
“是啊,我表哥说,深圳那边到处都是工厂,只要肯干活,就能挣大钱。”二柱兴奋地说,“建军,你跟我一起去吧,咱哥俩一起去挣钱,回来盖新房,娶媳妇!”
我有点心动,三百多块钱一个月,比在家种地强多了,还能给爹治病。可我又有点犹豫,秀莲还在公社中学,我走了,就不能经常看见她了。
“我再想想。”我说。
晚上,我去找秀莲,跟她说了二柱要去深圳打工的事。她正在批改作业,听到我说要去深圳,手里的红笔停了下来:“你想去吗?”
“有点想,一个月能挣三百多块钱,能给我爹治病,还能盖新房。”我说,“可我又有点舍不得你。”
秀莲低下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挣钱也很重要。我在公社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那我去了,你会等我吗?”我问,心里很紧张。
她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我等你,你到了深圳,要给我写信,告诉我你在那边的情况。”
我赶紧帮她擦眼泪:“你别哭,我会给你写信的,每个月都写,等我挣够了钱,就回来娶你。”
她笑了,点了点头。
一周后,我和二柱一起去了深圳。秀莲去公社车站送我们,她给我塞了一个布包,里面有二十块钱,还有几件她给我缝的衣服。“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记得给我写信。”她说,声音有点哽咽。
“我知道,你也好好的,等我回来。”我说完,赶紧上了车,不敢再看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车开了,我从车窗里往后看,看见秀莲还站在原地,挥着手,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到了深圳,我才知道这里跟村里完全不一样。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马路上全是汽车,人们都穿着时髦的衣服,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二柱的表哥把我们安排进了一家电子厂,在流水线上组装收音机。每天要工作十二个小时,很累,但工资确实高,第一个月我就拿到了三百五十块钱。
我赶紧给秀莲写了信,告诉她我在深圳的情况,说工厂里的工作虽然累,但能挣很多钱,让她放心。我还寄了一百块钱给她,让她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秀莲很快就给我回了信,她说收到我的信和钱很开心,让我别太辛苦,注意身体。她还说,公社中学的学生都很想她,校长还表扬她教得好,让她继续努力。
从那以后,我们每个月都会给对方写信。她的信里,会跟我说村里的事,说她爹的腿好多了,说二柱家的母猪生了小猪;我的信里,会跟她说深圳的事,说工厂里的趣事,说我又涨了工资。
有时候,我会在信里跟她说,等我挣够了钱,就回来盖新房,娶她;她会在信里跟我说,她等我,让我早点回来。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我在深圳挣了不少钱,除了寄给家里的,还攒了两千多块钱。我跟二柱说,我想明年春天就回去,盖新房,娶秀莲。二柱说他再干一年,挣够钱也回去,跟我一起盖新房。
可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差点跟秀莲断了联系。
第四章 误会与重逢,麦场上的誓言
一九九年夏天,深圳下了一场大暴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夜。工厂里停了工,我在宿舍里待着,心里有点不安——不知道秀莲那边怎么样了,村里会不会被淹。
雨停了之后,我赶紧给秀莲写信,问她村里的情况。可这封信寄出去之后,过了一个多月,都没收到她的回信。我心里越来越慌,又写了两封信,还是没收到回信。
二柱看出了我的心思:“别着急,可能是路上耽误了,或者村里被淹了,信没寄到。”
可我还是很担心,每天都去工厂门口的传达室问有没有我的信,可每次都失望而归。
又过了一个月,还是没收到秀莲的回信。我实在忍不住了,跟二柱说:“我想回去看看,我担心秀莲。”
二柱劝我:“再等等吧,现在回去,一来一回要花不少钱,还耽误工作。说不定过几天信就到了。”
我没听他的,跟工厂辞了职,拿着攒的钱,买了火车票,往家赶。从深圳到郑州,再从郑州到我们县,再从县里到村里,整整走了三天三夜。
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村里一切都好,没有被淹,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赶紧往秀莲家跑,路过村小学时,看见春燕在门口洗衣服。
“春燕!秀莲呢?她还好吗?”我赶紧问。
春燕看见我,愣了一下:“建军?你咋回来了?你不知道吗?秀莲……秀莲订婚了。”
“啥?”我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你说啥?秀莲订婚了?跟谁?”
“跟公社中学的李老师,教物理的,他爹是公社的干部。”春燕低下头,小声说,“上个月订的婚,听说年底就要结婚了。”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冰凉,像掉进了冰窟窿里。我不敢相信春燕说的是真的,秀莲明明跟我说过,她会等我的,她怎么会订婚呢?
“不可能!你骗我!秀莲不会订婚的!”我大声说,声音都在抖。
“我没骗你,全村人都知道,王支书还请大家吃了喜糖。”春燕说,“秀莲本来不想订的,可她爹非要让她订,说李老师家条件好,能帮她家盖新房,还能给她爹治病。”
我踉踉跄跄地往秀莲家走,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路过晒谷场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九八八年夏天的那个晚上,停电时秀莲在我耳边说的话,想起了我们在麦垛旁的约定,想起了她跟我说会等我的承诺。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秀莲家的院门开着,我走进去,看见秀莲正在院子里喂鸡。她看见我,愣了一下,手里的鸡食盆掉在了地上,鸡食撒了一地。
“建军?你……你咋回来了?”她的声音有点发抖。
我看着她,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你为啥要订婚?你不是说会等我的吗?你为啥骗我?”
秀莲的眼圈也红了,她低下头,小声说:“我爹……我爹非要让我订,他说李老师家条件好,能给我爹治病,还能帮我家盖新房。我不同意,可我爹天天跟我闹,还说要是我不订,他就不治病了……”
“那你就答应了?你忘了你跟我说的话了吗?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我大声说。
“我没忘!”她抬起头,眼泪掉了下来,“我每天都在想你,我给你写了好多信,可都没收到你的回信。我以为你在深圳不想回来了,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我没收到你的信!”我赶紧说,“上次下暴雨,我给你写了信,没收到你的回信,我担心你,就回来了。我从来没不想回来,我一直都喜欢你,一直都在等你!”
秀莲愣住了,眼泪流得更凶了:“真的吗?你真的没收到我的信?我给你写了五封信,每封都寄到你工厂的地址了。”
“我一封都没收到!”我说,“可能是信在路上丢了,或者被工厂的人弄丢了。”
这时候,王支书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拄着拐杖,看着我们,叹了口气:“建军,你回来了?秀莲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是没办法。我这腿,医生说要做手术,需要很多钱,李老师家说能帮我出手术费,还能帮秀莲安排正式的工作,我才让秀莲订的婚。”
“叔,钱我有!”我赶紧从口袋里拿出存折,“我在深圳攒了两千多块钱,足够给您做手术了!秀莲的工作,她教得很好,不用别人安排!我求您,把这门亲事退了吧,我会好好照顾秀莲,好好照顾您和婶子,我会努力挣钱,给您治病,给家里盖新房!”
王支书看着我手里的存折,又看了看秀莲,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这门亲事已经订了,李老师家也下了彩礼,要是退了,人家会不高兴,以后在公社也不好立足……”
“我不管!”我拉住秀莲的手,“秀莲,我喜欢你,我不想你嫁给别人。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去深圳,或者就在村里,我会好好对你的!”
秀莲看着我,眼里满是期待,又有点犹豫:“可是我爹……”
“爹!”秀莲突然对着王支书喊,“我不想嫁给李老师,我喜欢建军,我想跟他在一起!您要是不同意,我就跟他去深圳,再也不回来了!”
王支书愣住了,他没想到秀莲会这么坚决。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都是命。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做主吧,我老了,管不了了。”
秀莲一下子扑到王支书怀里,哭了起来:“谢谢爹!”
我也松了口气,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那天晚上,我在秀莲家吃了饭。王支书跟我说,他会去跟李老师家说,把亲事退了,彩礼也会还回去。“建军,秀莲交给你了,你以后要好好对她,不能让她受委屈。”
“叔,您放心,我会一辈子对秀莲好的。”我说。
第二天,王支书去了公社,跟李老师家退了亲。李老师家虽然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彩礼也退了回去。
秀莲还是在公社中学教书,我没再回深圳,就在村里找了个活干,帮村里的砖窑厂拉砖,一个月也能挣一百多块钱。晚上的时候,我会去公社中学接秀莲回家,骑着自行车,她坐在后面,抱着我的腰,我们一路上说说笑笑,特别开心。
一九九年年底,我用在深圳攒的钱,加上在砖窑厂挣的钱,给家里盖了三间砖瓦房。新房盖好那天,村里的人都来帮忙,秀莲也来了,她看着新房,笑得特别开心:“建军,我们以后就能住在这里了。”
“嗯,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说。
二零零零年春天,我和秀莲结婚了。婚礼办得很热闹,村里的人都来祝贺。二柱也从深圳回来了,他当了伴郎,还跟我说:“还是你小子有福气,娶了秀莲这么好的媳妇。”
婚礼上,秀莲穿着红色的嫁衣,特别好看。她看着我,眼里满是幸福:“建军,谢谢你回来找我,谢谢你没放弃我。”
“我也谢谢你,秀莲,谢谢你等我,谢谢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说。
婚后,秀莲还在公社中学教书,我在村里办了个小卖部,卖些日用百货,生意还不错。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安稳,很幸福。
有一天晚上,我们吃完饭,坐在院子里乘凉。秀莲突然说:“建军,你还记得一九八八年夏天,放露天电影停电的时候吗?”
我笑了:“当然记得,你还跟我说,电影没得看,要不咱俩演一段。”
她也笑了,靠在我肩膀上:“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就是没敢跟你说。”
“我也是,那时候我就喜欢你,觉得你跟村里其他姑娘不一样。”我说。
月光洒在我们身上,很温柔。我抱着秀莲,心里满是幸福。我想起了在深圳的日子,想起了那些没收到的信,想起了回来时的误会,幸好,我们都没放弃彼此,幸好,我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叫周念露,女儿叫周念山,合起来就是“念庐山”,纪念我们第一次一起看的电影《庐山恋》。
孩子们长大后,也会问我们当年的故事。我会跟他们说,一九八八年夏天,村里放露天电影,停电的时候,你娘跟我说,电影没得看,要不咱俩演一段。孩子们会笑得很开心,秀莲也会笑得很开心,眼里满是幸福。
现在,村里早就没有露天电影了,家家户户都有了电视机,有的还买了电脑。但我和秀莲还是会经常想起当年的露天电影,想起那个停电的夜晚,想起我们的青春岁月。
因为那不仅仅是一场电影,更是我们爱情的开始,是我们一辈子最珍贵的回忆。
第五章 岁月流转,初心不改
二零一八年的时候,我们的儿子周念露考上了大学,去了庐山脚下的一所学校。送他去报到的时候,我和秀莲特意去了庐山,走了电影《庐山恋》里周筠和耿桦走过的路,看了他们去过的亭子。
站在庐山的亭子里,秀莲靠在我身边,笑着说:“建军,你看,我们终于来了庐山,跟喜欢的人一起。”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是啊,终于来了,圆了我们当年的梦。”
儿子在旁边笑着说:“爸,妈,你们这也太浪漫了,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腻歪。”
秀莲脸一下子红了,拍了儿子一下:“臭小子,跟你爸一样,没个正经。”
我们在庐山玩了两天,拍了很多照片。回到家后,秀莲把照片洗出来,贴在相册里,跟当年我们结婚的照片放在一起。相册里还有一张老照片,是一九八八年夏天放露天电影时,二柱用相机给我们拍的——我和秀莲坐在板凳上,看着银幕,笑得很开心。
这张照片已经泛黄了,但我们一直珍藏着,因为它记录了我们爱情开始的地方。
现在,秀莲已经退休了,不再教书。我也把小卖部交给了女儿打理,自己在家种种花,养养鸟,偶尔跟老朋友们下下棋。我们的日子过得很悠闲,很幸福。
有时候,村里会组织老年人活动,放一些老电影,其中就有《庐山恋》。每次放《庐山恋》的时候,我和秀莲都会去看,坐在最前面,像当年一样。
有一次,电影放到一半,突然停电了,跟一九八八年夏天一样。黑暗中,秀莲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电影没得看,要不咱俩演一段?”
我笑着说:“好啊,你演周筠,我演耿桦。”
她模仿着当年的语气:“耿桦,你看这庐山的风景,多好看啊。”
我也模仿着当年的语气:“是啊,要是能跟喜欢的人一起,就更好了。”
黑暗中,我们相视而笑,眼里满是幸福。岁月流转,我们都老了,头发白了,脸上有了皱纹,但我们对彼此的感情,却从来没有变过。
有时候,我会跟秀莲说:“幸好当年放露天电影的时候停了电,不然我可能永远都不敢跟你表白。”
秀莲笑着说:“是啊,幸好停了电,不然我们可能就错过了。”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意外和惊喜。有时候,一个小小的意外,可能会改变你的一生,让你遇到那个对的人,拥有一辈子的幸福。
我很庆幸,一九八八年夏天的那个晚上,露天电影停了电;我很庆幸,秀莲在我耳边说了那句“电影没得看,要不咱俩演一段”;我很庆幸,我们没有错过彼此,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
未来的日子,我们还会一起走下去,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看老电影,一起回忆我们的青春岁月,一起慢慢变老。
因为我知道,只要有秀莲在我身边,每一天都是幸福的,每一段岁月都是珍贵的。
来源:三杯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