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30年来,釜山国际电影节发现并推介了包括华语电影在内的大量电影新作,推动众多亚洲电影走向世界。在釜山电影节30周年之际,釜山国际电影节创始人、前任主席金东虎,新任总监郑汉锡,以及曾在釜山国际电影节获得新潮流奖的导演代表贾樟柯、张律于平遥电影宫聚首。
日期:9月30日
时间:10:00-11:30
地点:平遥电影宫·门厅
主持:贾樟柯(电影导演,代表作《三峡好人》《山河故人》)
嘉宾:
金东虎(釜山国际电影节创始人、前任主席)
郑汉锡(策展人、影评人,釜山国际电影节执行委员长)
张律(电影导演、编剧,代表作《庆州》《春梦》)
30年来,釜山国际电影节发现并推介了包括华语电影在内的大量电影新作,推动众多亚洲电影走向世界。在釜山电影节30周年之际,釜山国际电影节创始人、前任主席金东虎,新任总监郑汉锡,以及曾在釜山国际电影节获得新潮流奖的导演代表贾樟柯、张律于平遥电影宫聚首。
“釜山往事”大师·对话活动文字实录
|釜山印象:进取与活力
贾樟柯:今天以“釜山往事”展开一场对话,同时特别希望通过这场对话祝贺釜山国际电影节创办30周年。感谢大家的到来,请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金东虎先生、郑汉锡先生、张律先生上台跟我们分享。
事实上,除了金先生跟郑先生之外,我跟张律导演都跟釜山有着密切的关联。拿我自己来说,在我电影职业生涯开始的1998年,以及迄今为止,我的工作都跟釜山电影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釜山电影节一直在介绍与推动我的电影让更多人看到。
我先从我个人跟釜山的关系聊一聊。对我来说,釜山电影节首先是对韩国电影的认识和印象。我1993年开始进入北京电影学院就读。那是90年代初,我们国家已经改革开放很长一段时间了,很多国际电影也逐渐进入了我们的视野,包括日本、法国、美国等地的电影。但当时,其实韩国电影并不在我们的视野范围内,我们没有看过什么韩国电影,对韩国电影的了解知之甚少。当时也是80年代到90年代初,国内的第五代导演在国际影坛、国际电影节叱咤风云,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国人喜欢电影,同时也会关注国际电影节。通过国际电影节,我们得以逐渐了解到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电影。虽然有时候看不到影片,但是通过电影节的新闻,总是能了解某个地区的电影创作。比如说,在我们读书的时候,有一年谢飞老师出国,带回来一个录像带,是阿巴斯导演的《何处是我朋友的家》。他在电影节看了后特别喜欢这个电影,就给我们全校的老师、同学放映了这部影片。因此我们才了解到,原来在伊朗有着非常活跃的电影创作,有着非常优秀的电影作者。而那个时候,我们对韩国电影仍然处于不太了解的状态。
但是有一年,我们有一个教剪辑的美国老师,他在来北京电影学院上课之前,在首尔做了一段时间的教学工作。他到了北京之后就跟我们讲,让我们一定要关注韩国,关注韩国电影;不仅是关注韩国电影,还要关注韩国的文学、韩国的设计。当时他特别强调了设计和当代艺术,说韩国是一个在文化上崛起非常快的国家。我们大受震撼,因为韩国是近邻,我们非常渴望能够了解更多。
当时,有一部韩国电影开始进入到我们的视野,是由林权泽执导的影片,中文片名译为《悲歌一曲》,韩文片名应该叫《西便制(서편제)》,影片在刚刚创办不久的上海国际电影节获得了大奖。那时候,像我这个年龄的电影工作者可能是第一次看到了韩国电影,也逐渐对韩国电影更加好奇。很快地,另一件事情发生了:韩国开始创办釜山国际电影节,金东虎先生便是创始人之一。
我自己了解到釜山电影节,应该是因为章明导演的《巫山云雨》。那部影片参加了第一届釜山电影节,获得了新浪潮奖。我们的目光一下子就投注到了釜山。章明导演回国之后跟国内同仁分享说,釜山电影节虽然只是第一届,但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电影节。然后就开始不停有釜山的消息,包括跟我差不多同龄的导演,像朴起镛导演的《仙人掌旅馆 》,摄影师是杜可风,获得了第二届釜山电影节的新浪潮奖。杜可风作为摄影师活跃在华裔地区电影业里,和华裔导演合作,获得了很高的评价。虽然杜可风是澳大利亚人,但常常被默认为是华语电影圈的工作者。透过他们,我们更加关注釜山电影节,又很快透过釜山电影节了解韩国、了解那个年代韩国导演的创作,以及韩国电影的活力。
1998年第三届釜山电影节,我带着我的第一部作品《小武》第一次去到了釜山,见到了金东虎先生。釜山电影节的展映片单让我非常欣喜,因为几乎囊括了全世界当年度10月以前最重要的值得关注的影片。最新鲜的电影都在那儿——我还记得我当时去看了安哲罗普洛斯刚刚获金棕榈奖的电影《永恒和一日》。而且我开始特别注意到,釜山电影节有大量来自全球产业界的人士,那些著名的欧洲制片人、欧美销售公司、东南亚销售公司,几乎可以说是齐聚一堂。釜山电影节只办到第三届,就可以称之为是一个电影盛会了,把亚洲电影近距离介绍给世界;而且釜山有大量的媒体,我记得《小武》在放映之后,除了韩国媒体之外,采访我的第一个国际媒体就是来自瑞典的媒体;后来又有一位荷兰记者做了采访,荷兰报纸对《小武》做了整版的报道。这让我很震撼,因为《小武》的首映在柏林电影节,但《小武》在柏林的时候也没有来自像瑞典这样国家的记者来采访。可以看出,釜山的媒体系统非常庞大。
我为什么要说媒体系统呢?因为一个电影节如果离开媒体,它的文化成果几乎无法转换,这么多新的电影信息是无法传递出去的。所以当时釜山的媒体体系给我印象也很深刻,包括很多国际著名的影评人,我们都会在釜山碰到;比如本来要主持今天大师班的汤尼·雷恩先生,几乎年年都参加釜山国际电影节。所以当时,我感觉釜山是一个真正的国际电影节,而它当时的成长时间也只有三年。
那一年,我同时也参与了首届釜山创投计划,叫PPP(Pusan Promotion Plan)。我是带着我的第二个电影的剧本《站台》去参与的。当时釜山PPP的两位负责人,他们频繁往返中韩,一个导演、一个导演去聊。他们不仅跟我预约见面,同时期活跃的中国导演,他们都有去拜访。我不知道他们在日本或者欧美是怎么工作的,反正在中国,釜山选片人无论是哪个部门,都会很辛苦地来到北京、来到上海,去走访导演,同步去了解中国最新的电影创作情况和导演们的情况。他们的工作之细、之努力,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我记得有一年,金智奭先生代表釜山来到北京,给我看了一个小本子,那个本子上罗列了可能要开拍新片的中国导演名单,比我知道的还要多。之后,他按照他的这个联络图,一个导演、一个导演去拜访。说实话,当时我只拍了一部电影,而且还没在釜山公映,他们就来拜访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创投,什么叫PPP。他们的工作人员像讲课一样跟我耐心解释,说什么叫PPP,是釜山的什么简称,这个单元是什么模式,想要达成什么成果,他们就这样很耐心地去开展工作。
所以,我从那个时候就知道釜山电影节有一个非常严密的组织体系,而且非常进取。“进取”两个字一直刻在我的心里,我觉得当时可以通过釜山电影节,感受到整个韩国电影的进取表现,所以之后我们才能看到韩国电影的飞速发展。这种进取心是釜山电影节给我最初的印象。
我到釜山参加电影节的另外一个关键词就是“活力”。那个时候来看电影的年轻人,第一是非常多,第二是非常热情。几乎不同类型的影片都会有大量的年轻人甚至中学生来观看。整个电影院里面都是爆满的,非常年轻化。这些也对我们日后创办平遥电影展有着非常多影响跟启发——保持电影跟年轻人的关系。所以釜山电影节呈现出来的活力,也带给我非常深的印象。
再回到金东虎先生,我想讲一个小小的细节。其实釜山电影节是一个大型电影节,它可能要放映几百部电影,去的工作人员很多,导演的到达率很高。我第一次去,还是一个电影新人,金先生来主持《小武》的映前,他就介绍这部电影、介绍我。我觉得这个很正常,是一场映前见面,他可以念一个纸条,或者把有关的信息暂时记下来。结果呢,我发现只要我在釜山见到他,他都能叫出我的名字。而且不单是发生在我身上,他几乎能叫出所有参展导演的名字,包括来自中亚的、伊朗的导演,那些很长的名字,他都能记住。我想说,这不是记忆力的问题,这是对电影人的一种尊敬,是他对电影人的一种情感。你让我今天记住所有导演的名字,我也可能做不到。而且一个电影节的组织工作是很繁琐的,它有很多礼仪性的工作,要忙到很晚,但是第二天一早九点、十点他准时出现在电影院,是一位精力超强的电影节主持者。
|从差异出发:釜山的创办经验
贾樟柯:我讲了这么多,也想借这个机会问金东虎先生一个问题,让已经创办30周年的釜山回到它的起点:最初是什么样的契机跟原因,你们才有了创办釜山电影节的想法?
金东虎:首先非常感谢贾导。在釜山电影节之前,我曾是韩国电影振兴公社的社长。担任社长的时候是88年到92年,四年的时间里,也参加过不同的其他国家的影展,其中有一个意大利的小影展,邀请过不少韩国影片。我感觉这样一个小城市也能办一个国际的影展,在韩国能不能办这样的影展?所以很努力地去考量在韩国做一个国际电影节的可能性。
贾导提过的汤尼·雷恩,还有两位影评家,他们跟我一起去意大利的电影节回来以后,我们在一起讨论,也想创办这样的国际电影节。所以1996年在釜山创办了釜山国际电影节。当时亚洲的东京电影节已经主办了十年的时间,香港国际电影节已经主办了二十年,东京电影节是竞赛电影节,香港电影节是全球电影推介形式的电影节。在创办之前,我们考虑的是如果要做好、做成功的话,首先就要考虑和前面两个电影节的不同之处。所以我们的电影节,有竞赛的部分,有非竞赛的部分,要重视亚洲电影,要去推荐一些新导演。因此,我们有一个单元就叫“新浪潮”,专门针对亚洲新人导演,第一届是章明导演的《巫山云雨》拿了新浪潮大奖,第三届是贾樟柯导演的《小武》拿了新浪潮大奖。
然后第二个不同的地方就是PPP。釜山亚洲电影对一些电影项目进行推介,现在变成了釜山电影教育市场PPP。通过PPP的有来自伊朗的导演,也有贾樟柯导演,还有王小帅导演的《十七岁的单车》。后来我们创办了亚洲电影学院,培养了一些亚洲的电影学生。这样很明确地将三个部分做好后,釜山电影节很快速地建立了一个特别完善的国际电影节体系,在亚洲范围内,也是做得非常全面的一个国际影展。
|与金东虎结缘
张律:我今天负责聊一聊八卦。我和金东虎先生第一次见是2001年在威尼斯,当时我拍了一部短片。今天我们俩聊天,在金先生的记忆里是看见有两个人在一个墙角下比较丧气地坐着,他就过来跟我们打招呼。他发现我会说韩语,然后晚上有一个韩国电影之夜,当时我就去蹭免费的酒喝,但没有想到金先生上台介绍韩国导演的时候,第一个说了我的名字,我以为是说错了。我在那边待了六天,他每天晚上请我到中餐厅喝酒。刚才他说,他记得我们俩每个人都喝了一瓶白酒,其实我当时断片了,记不清了。
跟釜山电影节的来往是我正好在韩国拍一个电影,应该是在韩国拍的第一部电影,邀请金先生出演一个角色,他到一个很小的城市来看他年轻时候的爱人。然后我就派我的制片去首尔接金先生。制片喜欢喝酒,我说你千万不要喝酒,晚上你就在金先生家旁边找一个酒店住一下,然后明天一早陪他过来。我第一场戏要拍金先生从火车下来的一场戏,然后我们就都在火车站等他。结果站台上,只有他一个人下来,我那个制片没有下来,喝多了。金先生没人接的话,完全可以给我打电话,但他不想打扰我,自己就按照定好时间一个人过来了。我拍片的过程中没法道歉,想先把片子拍了再说。到了下午的时候,釜山电影节赶过来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人恶狠狠地看着我,说你们怎么这样对待我们的主席。拍完那一天也是杀青日,金先生遭受到我们那么不礼貌的对待,但是晚上的杀青酒钱都是金先生出的。
所以我觉得金先生是一个情绪非常稳定的人,我发现其实电影节的负责人都是情绪非常稳定的人,这三位(指贾樟柯、金东虎、郑汉锡)可能都是。其实能做到这一点非常不容易,人可能在那种时刻火会一下子就上来,但他没有。朴起镛,也是贾导的好朋友,做了十年电影学院的院长。他给我讲过一个年轻时候的事,当时他喜欢喝酒、打架、斗殴,被带到派出所。他的爸爸和金先生是好朋友,金先生做朴起镛婚礼的证婚人;那个年代,一个年轻人要是被抓到派出所,如果有名人说话是能起到点作用的。朴起镛没有敢说自己爸爸的名字,而是说了金先生的名字。派出所就给金先生打电话,说有一个叫朴起镛的人,问怎么处理,金先生说,就按法律处理。自那之后,朴起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前几年还当过韩国电影振兴委员会的委员长,接过了金先生的班。
我第一次去釜山电影节是2005年釜山电影节十周年时;我记得2016年的时候,我刚拍完一个叫《春梦》的电影,当时的委员长是姜受延演员,金先生是组委会主席。姜受延找我说,听说你刚拍完片,我们需要一个开幕片,我还扭捏了一下。金先生说,可能是我(做主席)的最后一年了,你还是来吧,然后我就去了。他有种稳定的情绪,就是我们说的人格魅力,他不只对我一个人这样,他对所有的导演、对所有的电影人都这样。所以这次贾导请他来,我觉得应该也是亚洲很多电影人的期盼。
贾樟柯:张律导演刚刚从今年的釜山电影节回来,他的最新作品《罗目的黄昏》获得了最佳影片,借这个机会给影迷们介绍一下他这部最新作品。
张律:现在电影宣发还没有人接,我特别感谢贾导帮忙宣传。我的每一部电影几乎都去过釜山电影节,电影节的历史是从第一届开始的,但我是第十届才去。釜山电影节的脉络一定是创作者觉得很好的,还有就是金先生的人格魅力,他是一位情绪稳定的主席。当然新的主席还得看一看,今年他是第一次做主席。我这次去呢,觉得釜山还是非常有活力,特别是他们的市场单元说是来了三万人,很厉害。但从我自己的体验出发的话,也可能是因为对自己的电影没有信心,感觉电影市场越来越不好;但是到了釜山,还有很多人对电影的未来有信心。这次的平遥电影展也是,来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年轻的创作者要往前走。我个人其实一直是比较悲观的一个人,但是每次参加什么釜山电影节、平遥电影展的时候,还是会打起精神,还要往前走,看看宣发落定吧,也希望大家支持。
贾樟柯:也希望大家能够关注张律导演的新片《罗目的黄昏》。借这个机会,张律导演,我想让你跟金委员长来提一个问题,你关心的问题。
张律:我提一个建议给金先生吧。他过去也拍过一个短片,叫《评委》。金先生还有没有(拍短片的)想法,贾导再支持一下,什么时候在平遥电影展的期间,金先生导一个短片,贾导是里面的男主,我可以当副导演。
贾樟柯:郑先生编剧是吗?
郑汉锡:我可以冲咖啡。
金东虎:这样,如果真的要拍短片的话,那我最起码要在平遥待一个月呢,贾导能不能出这个钱。
贾樟柯:没问题,我找它(指向背板的劳力士)。
|釜山电影节与华语电影人
贾樟柯:我们提到了釜山的PPP。我记得我参加的那一年,真的有一个很让人兴奋的片目单:那年的PPP,我带着《站台》在釜山创投,杨德昌导演带着《一一》,田壮壮导演带着《狼灾记》,非常难忘。我也知道,金先生跟华语电影人有着很深厚的友谊,包括像侯孝贤导演、杨德昌导演、王家卫导演,他作为东道主,都跟他们有很密切的关联。我想请金先生委员长谈一下,比如说以侯孝贤导演为例,和我们上一辈导演交往的情况,以及那个时候对华语电影的印象。刚才一直说釜山要挖掘新人,其实釜山也是一个对各国电影的文化都很尊重的电影展,它不仅挖掘新人,对不同年龄段的导演都会抱着一种尊重和支持。
金东虎:其实我个人非常喜欢中国电影,所以也邀请了很多中国的电影、华语片。第一届的时候,其实邀请了谢晋导演的《鸦片战争》。谢晋他一天能喝一瓶茅台,而我呢,可以喝两瓶茅台。所以我们两个人一晚上喝了五瓶茅台。
王家卫导演也是非常好的朋友,王家卫导演来了釜山以后,也是跟他一起喝酒。后来王家卫导演采访内容当中提到了,他说跟金东虎委员长一起喝酒,那天晚上喝掉的其实是他一年喝的酒量。
还有陈凯歌导演的《霸王别姬》,张艺谋导演的《红高粱》,邀请了他们以后,我都和他们成为了好朋友。后来包括侯孝贤导演,还有戛纳电影节的主席,还有我,五个人组了一个酒会,每次到一起就是喝酒,很亲密。所以我跟这些华语片的优秀导演,通过喝酒变成了朋友。
贾樟柯:那我赶紧恢复一下喝酒。
|同台竞技:釜山电影节的现状与未来
贾樟柯:我下面想请教一下郑汉锡先生,他在今年担任了釜山国际电影节的总监,之前也在釜山工作。我想问,作为一个爱电影的人,或者说作为一个关注釜山电影节的人,在他参与釜山工作之前,对釜山电影节的印象是什么样子的?
郑汉锡:首先,我是作为一位年轻观众开始关注釜山电影节的。96年釜山电影节创办,我在96到97年去当兵了,98年是我第一次去参加釜山国际电影节,那个时候给我冲击最大的一个作品就是《小武》。看完片子后,年轻观众们其实当时的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釜山的一堆年轻人,每天晚上都会讨论《小武》这个影片怎么样。贾导说通过釜山电影节了解一些海外的电影,我们当时也是通过《小武》这样的作品,了解到中国也有这样优秀的新人导演。这就是釜山国际电影节的力量,首先我是一个观众,因为我经过了这样的力量,才能分享给大家。
2005年,釜山突然有了张律导演的《芒种》,所以大家晚上又开始讨论这部影片,到底在中国有多少这么优秀的导演。现在很多优秀的中国年轻电影创作者以后也可以不断地参加釜山电影节。
我是从2019年开始参与釜山国际电影节的工作的,之前我在Cine21电影杂志社工作了14年。那14年的过程当中,采访最多的导演就是贾樟柯导演。我实际在选片人的位置工作了6年,釜山电影节发现了贾樟柯、张律这样新的有才华的导演。现在釜山已经30周年,其实我们真正想做的一个方向就是去发现一些新的优秀的导演,未来也是一样的。
我个人不像金东虎委员长那么能喝酒,我容易醉。所以我也是一直在思考,我能不能运用个人的方式去接待这些导演,去和他们进行交流,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跟他们沟通。其实金东虎委员长是第一代釜山国际电影节的主席,我算是第六代釜山国际电影节的主席,我们俩的年龄差距差不多有37岁。我认为金委员长用他的方式工作,实现了非常好的成绩,那我作为一个后辈,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继续交流。
贾樟柯:釜山电影节30年的历史非常辉煌,电影展也在举办的过程中不断的丰富改革。今年釜山国际电影节就有了重大的改革,他们设立了主竞赛单元。我下面想请郑汉锡先生谈一下,当下的釜山电影节的结构及思路。
郑汉锡:其实2019年开始电影节工作的时候,疫情就出现了。说短是两年、说长算三年的疫情时间中,我们遇到了很多困难。中国也是同样的情况。疫情期间,网络平台,OTT市场扩大了,影响到了电影市场。我们想不到这样一个人类的灾难、网络平台的多样化会让未来的电影节怎么走,我们又应该怎么做。其实现在的观众不像以前那么热烈,但是我们要保持对观众的热情。现在所有的电影节都需要面对同样的问题,比如说去影院现场看电影的气氛做足,让观众有热情。疫情后其实能有一个空间,让那么多人只看一个片子,这样的体验让我感觉非常兴奋。所以现在电影节最大的作用,就是让很多观众走进影院看电影,让看电影的观众都愿意分享感受。以后,他可以继续回到影院,包括艺术影院和商业片影院,继续看电影,这是我们最终的目的。
运营部分最大的变化,就是主竞赛单元,最初釜山可能就是想做这样的方向。这30年以来,其实釜山电影节主要还是推一些新的导演。现在新的导演包括已经拍过长片的成熟导演,他们的作品可以放在一起。全亚洲不管是独立电影还是商业类型片,其实是都在一起。向观众介绍它们,是釜山电影节未来的方向。我很爱足球,比如在足球当中,新的选手与跟他差不多体量的选手一起踢的话,进步就比较慢。而和比他成熟的团队在一起,进步就会快一些。釜山电影节希望在亚洲的创作者中提供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平台。2005年张律导演拿到新浪潮奖,今年他在新的竞赛单元里面拿到大奖,这是一个历史的收获。在釜山电影节,这些成熟的导演和新的导演将在一个平台上一起竞争。在亚洲电影节里面,釜山电影节算是非常有影响力的,新的尝试是一个冒险,要做一个变化,需要勇气来推动。现场的创作者拍好一部影片,其实都可以参加釜山国际电影节,也可以参加平遥国际电影展。
|“我爱平遥的创作者”
贾樟柯:因为时间关系,我想最后请金先生,让他对中国电影人,他的那些老朋友,还有不认识的正在努力变成导演的年轻人们,说一些话。
金东虎:这几年我在东南亚地区走了不少,也见了很多年轻的亚洲电影人,包括印度尼西亚、越南等的年轻导演。其实全球都在关注东南亚的一些年轻创作者,所以希望中国的年轻的电影导演,不仅是在中国拍电影,也可以考虑跟别的国家、周围的东南亚国家一起做合拍片,这是未来新的创作模式。
贾樟柯:昨天平遥国际电影展授予了金东虎先生中国电影海外贡献荣誉。透过今天的大师对谈,我们也能够了解到金先生,以及釜山电影节长期以来对于中国电影的支持。正如张律导演刚才说的,这个荣誉不仅来自中国电影工作者,也来自整个亚洲、世界电影工作者对金东虎先生的一种敬意,所以让我们再次以掌声感谢金东虎先生,感谢他对世界电影、亚洲电影、特别是中国电影的支持。
同时,我也要感谢釜山国际电影节对平遥国际电影展的支持,我们两个影展离得比较近,釜山一直以来在影片资源的共享,特别是排片的安排上给了我们非常多的支持,在这也要感谢釜山国际电影节。
金东虎:在平遥短短这几天,感觉到平遥是一个非常有文化和历史魅力的古城。在这样的文化历史背景下,走出了一位非常优秀,非常厉害的世界电影作家,就是贾樟柯导演。我爱平遥,我爱平遥的创作者!
“大师·对话”系列学术活动由第九届平遥国际电影展携手劳力士ROLEX共同呈献。
-------平遥国际电影展-------
平遥国际电影展(Pingyao 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创办于2017年,每年在拥有2800年历史的平遥古城举办。前八届电影展已于2017年至2024年成功举行。
平遥国际电影展以“卧虎藏龙”为名,由展映、产业、学术、教育四大板块构成。在展映世界各国优秀影片的基础上,平遥国际电影展尤为注重发现并积极推广新兴及发展中国家青年导演的优秀作品,为这些影片提供发声的平台,旨在增强世界各国电影工作者之间的交流,以激活、繁荣世界电影的创作。
2025第九届国际平遥电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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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恋曲星辰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