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日焰火》是一部奇特的电影,有人看到深邃的人类情感困境,有人读出特殊的商业类型要素,自然也有人提炼出故事骨干非常主旋律。到处都是矛盾和挣扎,黑与白、冷与暖、静与动,它们融合在一起营造出诗性电影。《白日焰火》将主场景选在“冰城”哈尔滨的郊区和野外,而且日戏偏多
《白日焰火》是一部奇特的电影,有人看到深邃的人类情感困境,有人读出特殊的商业类型要素,自然也有人提炼出故事骨干非常主旋律。到处都是矛盾和挣扎,黑与白、冷与暖、静与动,它们融合在一起营造出诗性电影。《白日焰火》将主场景选在“冰城”哈尔滨的郊区和野外,而且日戏偏多,在黑煤白雪之中,角色面目如寒冰,而内心却多有热血,于是恩怨情仇杀机四伏。
“郊野侦探”是个十足的商业片名,如若配合分尸、强奸、虐恋等重口味宣传,或许能成为悬疑罪案片的B级片水准的精良之作。导演似乎在和观众开玩笑,故事题材商业至极,而创作手法艺术至上,黝黑的煤矿和纯白的雪花,寒冷的冰块与热腾的鲜血,还有城市的冷静、沉默与人性的焦躁、怒放,勾勒出一副冷峻意境的素描,也讲述了一个寒日里的温暖故事,而这温暖又在廖凡和桂纶镁的冷热切换之间有着太大的温差,也对故事的走向和解读产生了多重的衍变,正是恰当的留白空间给本片带来类型片与作者电影高格的契合。
《白日焰火》有着经典前辈电影的组合:潦倒侦探、神秘杀手、蛇蝎美女,而场景多以都市为主,后来拓展小城、市郊、郊野、街道乃至公路。导演一度曾想仿照拉美文学一代宗师波拉尼奥的《荒野侦探》,把《白日焰火》改名为《郊野侦探》。婚姻失败、颓废酗酒的警员张自力(廖凡饰),执行任务时失去了两位战友,自己也遭枪击,后在工厂保卫处浑浑噩噩;为爱牺牲、为爱杀人的过磅员梁志军(王学兵饰)隐姓埋名,像一只幽灵在雪地上滑行;暗淡忧郁、神秘性感的干洗店员吴志贞(桂纶镁饰)游走在善恶之间,徘徊与爱恨边缘。他们在滑冰场、赌博室、工厂、铁路活动,这些稀松平常的地方在独特的镜头下淡化了生活气息,增添了虚实交错、扑朔迷离的危险气息,突然一声枪响,或者背后紧跟的脚步声,都惊心动魄。
有编剧曾抱怨想要在国产电影中写枪战,单单介绍枪的来历就需要半个小时。《白日焰火》显然没有那样小心和矫情,这个改编自《故事会》的故事单刀直入,不啰嗦也不客气,“砰砰砰”几枪就打开了局面。刁亦男写了八年改了三稿,并没有向观众解释枪从何处来的意思,后来也发现观众也不关心这个问题,反而惊喜和差异于惊人的质感。在《毒战》和《白日焰火》之后,相信国产电影的枪战戏会有更宽敞的舞台。《白日焰火》结合了导演处女作《制服》的讽刺幽默和《夜车》(2007)的黯淡悲凉,把目光转向中国社会底层的小人物,而不是经典黑色电影中上流社会的勾心斗角,这是对传统黑色氛围的一种颠覆。这里更多的是黑白的赤裸裸现实,看似无足轻重,实则无可奈何。
“梦幻般的,奇怪的,性欲的,爱恨或善恶交织发生矛盾的,以及残酷的”,这是黑色电影最早也是最简单的定义,用来形容《白日焰火》的表层恰如其分。然而其本质或深层究竟在说些什么呢,还要从导演仿照的小说《荒野侦探》说起。因为《荒野侦探》并不是一部侦探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两位混迹墨西哥、后来又辗转于世界各地、过着流浪生活的落魄诗人。陈自力的身份是警察,是保安,也勉强称为侦探,然而更像是一个“落魄诗人”,他在酗酒和流浪中再次发现目标,继而在追寻过程中找到了自我和真爱。廖凡的演绎也入木三分,那个躺在桥洞出口的醉汉,不知是清醒还是烂醉。烂醉时他眯着双眼,把这个世界都看扁;清醒时他舞池独舞,那个长镜头有十足的诗意和韵味,他扭动着增肥后的腰肢,并不优美却洞穿人心。他看的太透,于是赢得了人生,几乎在每一个战争,但却似乎失去了一生的战役。
《白日焰火》用黑煤和白雪铺就黑白的基调和情绪,用热血与寒冰勾连冰火的城市和人心,似一副冷峻的素描,是一首残酷的诗歌,真实而有力,绝望又希望。(原发表于《深圳都市报》)
来源: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