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二、一,全场静音!”导演张博涵斩钉截铁,海畔顷刻归于风与浪的呼吸。录音师马川降杆凝神,摄影师罗启宸果断开机。这是中国传媒大学团队参赛作品《离岛》的拍摄现场。镜头中,阳光泼金,海面如绸。男女主角沿堤坝行走,老式自行车缓缓伴随,远处风车如时光缓缓流转。为这一
“三、二、一,全场静音!”导演张博涵斩钉截铁,海畔顷刻归于风与浪的呼吸。录音师马川降杆凝神,摄影师罗启宸果断开机。这是中国传媒大学团队参赛作品《离岛》的拍摄现场。镜头中,阳光泼金,海面如绸。男女主角沿堤坝行走,老式自行车缓缓伴随,远处风车如时光缓缓流转。为这一刻,团队已坚守了数个小时。
蓝调时刻的拍摄现场,海上风车在静静旋转。
“卡!过了!”张博涵一声落下,团队成员相视无言,笑意浮动。他们腕间粘满汗水与灰尘的黄色胶带,也在这一刻熠熠生辉。“72小时极拍”首日,他们终于等到那束光,与平潭的故事真正相遇。
《离岛》在拍摄中
团队成员合影
“守岛,也是一种向外生长的姿态”
“平潭是一座自带电影感的岛屿,它的风景里藏着情绪。”20岁的导演张博涵望向远处的大海,轻声说。来自陕西西安的他,已是第二次踏上平潭岛。第一次,他来到大福村感受古村人间烟火;而这一次,他带着镜头与故事而来。
当拍摄团队行走于白青乡丰田村的海边小路时,某一刻,恍若推开了时空之门。“那一瞬,我好像走进了台湾导演侯孝贤的《恋恋风尘》电影之中。”张博涵眼中闪过光亮,“呼吸着略带咸湿的空气,我一下子想起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青涩、朦胧,却足够真挚。”
于是,《离岛》悄然诞生。影片将时间锚定千禧年初,讲述一对在平潭长大的青梅竹马——女孩决意离岛追梦,男孩选择留下守家,彼此心存悸动却终须告别。临行前,男孩为女孩放映了《恋恋风尘》,让电影代替大海,陪她远行。
这部短片既是青春纪事,也是一代人对“离开与坚守”的思考。透过《离岛》,他们想呈现一座岛的体温,也道出年轻一代的银幕乡愁。“最触动人的是放映戏。”联合导演苗宸绪说,“他不是在挽留,而是想让她记住:无论走到哪,故乡有影像可循,有记忆可回。”
为贴近土地呼吸,团队大量采用平潭方言台词。在范博涵看来,方言不只是一种语言,更是一种情感载体。“那一句句‘地瓜腔’,一出声,就是家乡。”
《离岛》不仅致敬了侯孝贤,也向希腊电影大师安哲罗普洛斯汲取意象范本。“我觉得平潭的海上风车能拍出安哲式的诗性。”范博涵用手比划着,“你看,它们安静地转动,就像情人之间未说出口的情绪,终归于静默。”
“男主的选择并不封闭,岛屿是桥,矗立在海上,连接了陆地与海洋。守岛,也是一种向外生长的姿态。”张博涵说。
平潭白青乡丰田村的海滩是《离岛》取景地之一。
等光来,等故事真正发生
九月的海岛,清晨六点,海风中带着一丝凉意,拍摄团队已经出现在平潭岛北部的一处海岸线取景地。罗启宸仔细擦拭着镜头,目光不时关注着天际线的变化。今天是拍摄的关键日,他们需要捕捉男女主角在堤坝上离别的戏份,而这一切,完全依赖于光。
“我们想要的是那种金色倾斜的光线,既温暖又悲伤,就像这个故事的气质。”张博涵反复查看取景器。然而,海边的天气并不配合,太阳逐渐升高,海面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完全不符合他们预设中“柔软而忧伤”的视觉基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整个团队进入了一种焦灼的等待。马川不断检查设备,生怕海风带来多余的噪音;范博涵一边确认接下来的拍摄动线,一边安抚着演员……潮水慢慢涨起又退去,远处,海上风车田发出低沉的旋转声。
“等光,其实也是一场考验,考验着你的耐心与对电影叙事的信任感。”罗启宸后来在采访中说。坐在礁石上,他把镜头始终对着海平线。云层时而密集,时而散开,光线在海面上不断变幻:银白、淡金、浅灰,像情绪一般流动,但这些始终不是他们想要的那一种状态。
就在等待的过程中,张博涵和苗宸绪也没有停下。他们利用这段空白时间反复和演员沟通角色,甚至临时调整了几句对白,让角色的离别情愫更贴近方言的韵律。“平潭话中有很多语气助词,‘咯’‘嘞’‘喏’,放在不同的位置,情绪就完全不同。”张博涵说,“等光的时候,我们反而把故事磨得更细了。”
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半,光线终于变得倾斜而透明。整个海面像是被调低了曝光,泛起一层朦胧的金箔色。团队迅速进入拍摄状态。罗启宸扛起机器,马川举杆收音,演员走入预定位置。没有口令,只有眼神交汇中的默契。那一个镜头,一遍过。
“卡!好,就是这样!”张博涵的声音终于不再紧绷。海风吹起场记板上粘着的黄色胶带,也吹散了所有人一天的焦虑。那一刻,他们等到的不只有光,还是故事真正降临的时刻。
张博涵(左)和伙伴彼此加油打气。
在光影交错的记忆里重逢
一次转场途中的偶然驻足,让拍摄团队与一座已歇业的老式影院不期而遇。在平潭苏澳的海丰电影院门口,他们邂逅了老电影放映员吴正梅。得知七旬老人珍藏多年的一部老式胶片放映机因年久失修无法启动,这群年轻人毫不犹豫伸出援手。于是,一场跨越代际的接力修复在平潭悄然展开。
“这台1972年生产的长江牌胶片放映机,曾经点亮过无数个夜晚,现在我和它都老了。”吴正梅惋惜地说。
机器内部零件老化,镜头模糊,输片齿轮锈迹斑斑。团队围拢过来,有人抚摸机身,有人轻轻擦拭镜头蒙尘,心生惋惜:“它不该就这样被遗忘,我们试试把它修好。”
没有专业工具,他们就靠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刀、胶带,甚至零食包装上的铝箔纸动手。照明灯泡是从河北加急邮寄来的;断裂的线路由马川重新焊接;当发现胶片传送带无法限位时,范博涵用雪糕棍和易拉罐拉环做了一个精巧的卡扣。“小时候我就爱拆各种电器,没想到这时派上了用场。”他笑着说。
每一天紧张拍摄结束后,团队就聚到电影院帮忙。吴爷爷有时静静坐在一旁,有时会说起他年轻时放映的故事——哪些片子最卖座,如何一本一本倒片、检片,怎样在机器故障时用手电筒照亮字幕替观众读台词。“以前没那么方便,那时候看一场电影,像过节一样开心。”吴正梅回忆说。
最后那个夜晚,当所有零件重新组装完毕,范博涵深吸一口气,按下开关。机器先是发出熟悉的嗡鸣声,接着,光束从镜头中倾泻而出,照亮老电影那斑驳的墙壁。
“谢谢孩子们,让它再次看见光……”那一刻,吴正梅声音哽咽,团队每个人的眼里,也有光在晃动。谁能料到,他们原本是来拍一部关于离岛与告别的电影,却意外参与了一次记忆的复活。这场电影精神的传承,成为“72小时极拍”中动人的番外篇章。
《离岛》的最后一场戏,男主角为女孩放映《恋恋风尘》。海风拂过,远处风车缓缓转动,放映机的光束仿佛穿越时间,将一段关于等待、坚守与热爱的影像定格成永恒。那一刻,恰似一种命运的呼应,电影之内与之外,光影交织,彼此成全。
来源:中国平潭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