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你看到“Fans Only”，大概不会猜到这是一个展览的名字。“有点像是开了个玩笑”，展览的策划人、平面设计师林涛说道，展览的名字指向了富有争议的社群网站Only Fans，词序调换，更加强调了“爱好者”这一身份。“我也有考虑过‘欧洲复古原版电影海报展’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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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看到“Fans Only”，大概不会猜到这是一个展览的名字。“有点像是开了个玩笑”，展览的策划人、平面设计师林涛说道，展览的名字指向了富有争议的社群网站Only Fans，词序调换，更加强调了“爱好者”这一身份。“我也有考虑过‘欧洲复古原版电影海报展’这种严谨一点的名字，但我不想让它变得太学术，又太严肃。”
展出的134张原版海报，全部是林涛在欧洲生活的七八年间从各种跳蚤市场上慢慢淘来的个人珍藏，反复折叠、保存的痕迹在纸张上隐隐显现。
他的收藏起始于对图像和印刷品本身的热爱：拼贴，抽象，图像中暗藏的信息都令他着迷。“因为我本身就是学平面设计的，所以喜欢收集印刷品，包括书籍册子什么的。起初我什么类型的海报都收集，后来发现在跳蚤市场上经常会选到电影海报，就有意去收藏一些这方面的东西，虽然这里的大部分电影我都没看过。”Fans既可以指热爱电影的影迷，也可以指喜欢图像文化的人，总之受众群体是相对小众的。他希望通过展览这一媒介，将自己的私人珍藏向同样热爱电影与图像文化的“真正爱好者”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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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s Only” 展览现场。©周平浪
“Fans Only”的视觉、策展和空间本身就是对于林涛收藏经历的抽象与再现，就像海报设计是对于电影意象的提取与转译。
与严肃的学术性展览不同，它的视觉设计看起来似乎有些活跃和怪诞，甚至有点杂乱无章，这恰恰是他对错综复杂跳蚤市场氛围的一种还原和平面表达。“当时去市场淘的时候，那里面就乱七八糟的，你可以想象好多海报摊的旁边都是老自行车，旧衣服这些东西，整个氛围是很凌乱的、五颜六色的，所以你可以看到我选择的字体有点怪怪的，还是竖排版。”*
“Fans Only” 展览现场。
展览的入口区域挂满了不同电影场景的拼贴图，被截取出的一帧画面刚好吻合海报中的图像。“我们花了蛮长的时间来找这些画面，其实大部分找不到了，电影有时候会具象一点，可能海报设计师要照顾导演的需求，如果这一帧很重要，他会用插画或者拼贴的方式对此进行一些转换，我也收集了很多剧院海报，相比之下它们更加抽象一点。”
展览大概按照时间顺序从上世纪20年代到80年代排布，从地面上铺贴的标识也不难看出这一点。他们曾考虑过以视觉的方式来分类，例如绘画，拼贴，摄影……也有想过以电影类型来分类，比如说惊悚，动作，喜剧……但这两种组织方式都有个共同的问题，许多海报并不能被一个标签所概括，关键词是叠加的，并且场地条件有限，难以做更加细分的展陈，所以还是以最简单的时间的方式来组织。*
展览空间也是经由林涛与团队自己简单策划的，由于时间和成本有限，海报直接悬挂在玻璃幕墙前的金属龙骨上，而中间区域的海报则直接背靠背放置在了地上——这种有点随意感和未完工感的陈列却与展品更加契合。空间的尽端是贴满贴画的户外座椅与投影，坐在这里就像偶然闯入了一场街头放映。“其实我们最开始还有考虑另外一个展览场地，是现所里面被拆掉的老club，里面有点破破烂烂的，但是由于那边没有空调就在这边办了，但你可以想象展览放在那个空间里也是合适的。”*
林涛和团队整理了每一张海报的信息，如片名、导演、年份和海报设计师等。现场展陈的大部分电影来自于20世纪初到80年代的美国好莱坞，到了欧洲，片方会找当地的设计师去重新设计海报与宣发。在此期间欧洲也经历了从默片时代到法国新浪潮和德国新电影等多个电影运动的发展，海报设计的风格和制作工艺也被慢慢构建。
与革新性的电影运动一样，这个时期的海报具强烈的象征意味、戏剧化的视觉语言和鲜明的手工制作痕迹，它们仍深深影响着当代电影海报的设计，并被不断致敬和重新诠释。*
林涛的收藏全部基于个人审美喜好，他主要有两个标准。
首先是从平面设计的角度自己喜欢，那个年代也有一些所谓比较商业的、为了突出演员的海报，但他偏好用艺术化的方式来表达电影中间核心精髓的设计。“设计分很多种类，有一种可能是说明性的设计，他会像答疑一样讲得很清楚，把答案都告诉你。还有另外一种设计更可能只是抛出了一个问题，你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获得精准的答案，但是会产生许多联想，我个人比较喜欢这种设计。”“比如这张蓝色的海报，当时看我觉得它色彩很鲜艳，很酷，然后下面的标题叫Der Aufstand（反抗）。但具体谁在反抗不知道，为了什么反抗不知道，什么样的反抗场景也不知道，就是在纯粹的表达反抗。我觉得有的时候设计只需要输出一两个最强的信息，别的东西可以慢慢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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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r Aufstand（反抗）》海报。
他的第二个标准就是不能太贵。“我收集的时间比较漫长，基本上都是随意逛的时候看到的，有时在老二手市场的一个摊位可能有十几张，但不一定所有的都好看。我很少去专门售卖电影海报的店，因为一般这种针对爱好者的地方东西贵。我偶尔在市场上遇到很贵的海报，实在喜欢的话会买，有时候会纠结半天，让老板把它叠起来藏在箱子后面出去逛一逛再回来。我最贵的一张大概有三四百欧元，老板说价格高的原因是在电影界比较重要，但我主要还是因为喜欢它的设计。”
林涛向我们分享，展览中个人印象最深的是一张叫做Leiche auf Urlaub（尸体在度假）的电影海报，“因为当时我翻海报摊的时候它只露出了一角，一个红色的色块，好像很现代，所以我以为它挺普通的。当我翻到后面打开整张的时候，发现它的画面感原来这么丰富，这就很吸引我，我第一时间就开始想到底是哪个年代设计的。这是一个讲家庭谋杀的惊悚片，插画把惊悚的意境表达得非常好，它的创作者Heinz Edeimann是我非常喜欢的德国插画师、海报设计师，在我的选品里经常发现他的作品，个人风格也很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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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iche auf Urlaub（尸体在度假）》海报。
你会在“Fans Only”的海报上看到一个背朝画面略微肥胖的光头，这也是他在多个社交媒体上的头像，见到林涛之前我们听说这就是他本人。“这其实是我跟朋友们开的玩笑，刚到上海的时候我在豫园看到了一个戴着金链子的大哥，像黑社会一样，就随手拍了一下，但绕道正面的时候发现他在吃糖葫芦。很多人以为这是我，后来见到本人感到惊讶，表示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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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d.Ltd 林涛主导设计的系列视觉项目。
2001年，13岁的林涛随家人到奥地利生活，当时不会讲外语的他只能通过一个文曲星来学英语，靠翻字典来学德语，“我总会把一本这么厚的小字典拿手上，”他比划了一下，“很多同学问拿的我是不是Bible。”
后来在苏黎世艺术大学读书的他受到了强调逻辑性和系统性瑞士设计的熏陶，个人喜好和设计方法也在这样的语境中慢慢构建。
在他的平面作品中，无论是字体、色彩还是构图常常呈现出大胆且随机的感受，而这并不是全然依靠感性的随意组合，他强调内容与表达形式的结合，除此之外还会进行严谨的逻辑构思。*
上图：“Fans Only” 展览视觉；
下图：“Fans Only” 展览现场。©周平浪
谈及所收藏海报与年代背景的理解，他坦言自己还在观察和研究之中，但他认为总体有一个重要的区分，就是电脑出现前后视觉的做法完全不一样，互联网的出现对于宣传方式也产生了影响。“现在推广电影大部分靠线上宣传，而当时只能张贴海报。这些东西在那个年代都是不值钱的，就像广告画一样贴在影院布的告栏里，或者糊在欧洲街头的墙上。以前那个时候我老是去柏林瞎逛，特别疫情期间卡在欧洲回不来，他们的海报文化氛围很浓烈，各种东西都可以贴在墙上，柏林有一个很粗的海报柱，以往的海报不会撕下来，新的一层一层刷到外面，后来变得超级厚。”*
“Fans Only” 展览现场。
与众多其他类型的设计师一样，海报设计师要在电影行业内不同角色如导演、制片人、演员和观众中平衡，“好的设计师不会提供没有思考的服务，我还从来没有给电影做过海报，如果能做那就太开心了，很多行业我们从设计的角度都愿意去做，但前提是看双方在这方面的理解是否契合，有些甲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跳出舒适圈的事情，如果双方互相信任的话，我们可以慢慢再去探讨。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基于电影内容和导演、制片预估的受众去诠释设计。虽然电影是大众的，但是大众中间还是有不同的人群。比方说，我相信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看姜文《阳光灿烂的日子》，如果是《战狼》的话，观众群体可能就不一样了，从而做的设计也完全不一样了。”
在信息大量堆砌、同质化严重的互联网时代，设计师也难以抵抗信息茧房的限制，遗留的老电影海报反而会让我们看见一些日常难以遇见的东西，从昔日的设计中获取新的灵感。“收藏这件事对我的影响不是具体的，很难说，我觉得那个年代有很多很好的设计、有意思的制作方法和值得学习的地方。我经常站在设计师本人的角度去理解他们是如何截取电影中的场景，然后以不同手法转译的，这个转译的手法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启发。平常看到好的设计，会自动的开始分析它的想法，像是开关被打开了一样。”*
林涛作为收藏者与策划者呈现了“Fans Only”展览，他偶尔会以超出设计师的角色参与到文化场景的构建中。
在他看来，设计师的角色有点像是内容与受众群体之间的某种桥梁，要在尽量精准的传递信息的同时创造艺术价值，更理想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拓宽一点受众群体。同展览导言中所表达的那样，“Fans Only”是一次个人热情的呈现，是一个真诚的邀约，也是一场致敬：致敬电影的图像记忆，致敬设计师在视觉传播中的独特贡献，致敬纸上银幕曾经给予我们无数幻想与渴望的瞬间。*
撰文：李维妙
采访：李维妙、陈晟博
编排：wangtt
图片由Ltd.Ltd设计事务所提供
来源：卷宗Wallpap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