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塔尔:故事早就讲完了

快播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4-19 05:26 1

摘要:今天是第十五届北京国际电影节开幕的日子。根据之前组委会的官宣信息,匈牙利导演、编剧、制片人贝拉·塔尔(Béla Tarr)将担任本届“注目未来”单元国际评审团主席。

今天是第十五届北京国际电影节开幕的日子。根据之前组委会的官宣信息,匈牙利导演、编剧、制片人贝拉·塔尔(Béla Tarr)将担任本届“注目未来”单元国际评审团主席。

2016年3月,贝拉·塔尔第一次来到中国,Lens对此进行了记录。本文首发于Lens杂志《那就无所畏惧地老去》,有部分文字删改。

贝拉·塔尔离开时,已经是夜里9点了,胡同寂静下来,路灯投下深重的影子。他让随行的摄像师给自己的离开拍一小段视频:“我先从胡同走出去,然后所有人跟上。”

他也是个很酷的演员:镜头中他的背影往胡同尽头走去,即将转弯时,他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又低头把它踩灭。然后他转弯,离场。接着,他转回来查看拍摄的画面,导演瘾又上来了:重新布置一番,再次开机......最后,他指挥所有人跟上他,一起消失在画面里。

很难描述贝拉·塔尔的长相。这位老人,最后的诗意电影大师,面目模糊且沧桑,这种沧桑甚至掩盖了他原本的模样,只留下满脸坚硬的白胡子茬儿和缓慢而浑浊的声音。

贝拉·塔尔,2023 图片来源 / famu

他的话不多,在说并不熟练的英文时,好像在给自己的某部片子念旁白。那些片子大多是黑白片,节奏缓慢而令人绝望,仿佛在久久凝视人类苦难的深渊。

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老,当他想专心使用某一只手时,这只手会令人沮丧地微微颤抖起来。他非常瘦,心脏也不好,他的背刚刚动过手术,疼得要死。奇怪的是,他给人的印象依然是高大魁梧的。

这个匈牙利人烟瘾大得令人担心,而且喜欢一边抽烟一边喝酒。“我不太在意我的身体,我只是用用它而已。”他说,“不过该死的背现在让我够受的了。”跟Lens说这话时他表情很愉快,谈论烟酒让他开心。

老年贝拉·塔尔的身体里依然有一个少年的影子。那是一个浪荡子,义愤填膺,满口粗话,知道自己才华横溢因而颇为骄傲,总忍不住想对这个世界狠狠地揍上一拳。

“年轻时我去影院,总看到那些丑陋无比的电影,一切都很假,对话跟屎一样,糟糕的演员和运镜,垃圾中的垃圾,一切都是假的,只要我在银幕上看到东西,就能感到电影的虚伪。”他说。

以贝拉·塔尔混迹街头多年的经历,他不可能不世故。他肯定知道,在自己影片的放映活动中应该老老实实、面带微笑地坐在台上,末了说几句不咸不淡、表示感谢的话,并与主办方的学者嘉宾拥抱告别——这种活动很多,流程也都差不多,他走走过场就行。

2023年,贝拉·塔尔领导了布拉格表演艺术学院电影与电视学校的执行工作坊。图片来源 / famu

然而实际情况是,每每有学者和评论家对他的影片侃侃而谈时,他都常常忍不住慢吞吞地说:“不,我的电影没有表达那个意思。”说完便平静地看着身边因尴尬而说不出话来的发言者。

他后来对Lens解释说:“我只是想让谈话回归正常,好好听人说话很重要,但有时候对方只是在自说自话。”过一阵子他又沮丧地说:“我太固执了,我冥顽不灵,像块臭石头。”

“我年纪越大,越觉得可以有另一种哲学上的知识分子的解读,不矛盾,我拍永恒的电影,它50年后也不过时,也能反映出许多问题。”他曾经说。然而,在下一次活动中,他又会说:“不, 我的影片没有表达那个意思。”

“导演这个职业有点肮脏”

他不喜欢知识分子的那一套。“在片场时,你只关心两件事:第一,时间总是不够的;还有一个就是预算总是不够的。我总跟同一群人合作,因为他们没有知识分子的腔调,不关心哲学和理论问题。他们都很了解我,不会过分期望和要求,我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他们就照我说的去做。”

他会早早把剧本写好,拍摄前几个月,整部电影的每一个镜头都已经在他脑子里了。他会花很多时间跑来跑去挑选外景,把每一件具体工作都安排好以后,再请剧组过来,“一旦开始拍摄就只能向前,我没有时间思考”。

他总是缺钱,他不大擅长跟投资人搞好关系。“有钱人从来就不友好。”他对Lens说。很多影片经常拍到一半就因为资金问题被迫中断。“如果事先把工作分配好的话,影片就不会因为中断了一年半而被毁掉。”

《伦敦来的人》海报

即便如此,拍摄过程依然坎坷至极。《伦敦来的人》2002年开始筹备,2005年开拍,拍摄9天后就被迫停止,然后是2006年恢复拍摄,再停。第二次恢复拍摄是2007年2月,最后在2007年3月15日杀青。在拍摄过程中,原本患有抑郁症的制片人因为资金压力自杀身亡。贝拉·塔尔在片头字幕里将这部影片献给了他。

他在片场很独断。“我有时做决定很专横,但重要的是,得有人能把我想要的东西拍出来。因为演员都在移动,什么都不确定,拍摄的人要仔细观察,比如本来你应该在这儿停下,但演员多走了20厘米,你必须跟着走,要很会捕捉影像才行。我告诉摄像师第一个镜头是怎样的,最后一个镜头是怎样的,但实拍时一切都在动,最终一切都在他手上。”

实际上,他的大部分剧组成员都是他的学生和朋友,他们都喜欢他,也理解他。他一直在教授电影课,第一个电影工作室开在柏林,如今在萨拉热窝开了一所电影学校。

仔细看贝拉·塔尔的电影,会发现一些类似的画面语言。

这两张图都是《伦敦来的人》的剧照,上图中蒂尔达·斯文顿(右)与一个刷盘子的孤女(左)扮演一对母女,下图的卧室最终成了一个命案现场。那是一部寂寞的影片,一个港口守夜人,一片漆黑的夜晚,人们内心的内疚与贪念的煎熬。贝拉·塔尔20多年前看这本小说时,就立刻被吸引了。

贝拉·塔尔不喜欢彩色电影,总觉得不自然,他情愿在黑与白之间增加更多灰色的层次。20多年来,他的摄像机都没有高过眼睛,“我喜欢靠下方的角度拍摄”。摄影 / Kobal

至于演员是专业的还是业余的,他并不在意,长相和气质合适就行。他的演员有音乐家、女侍者、流浪汉和路人,也有汉娜·许古拉、蒂尔达·斯文顿这样的明星。他让一个在餐厅洗盘子的匈牙利姑娘跟英国女明星蒂尔达·斯文顿搭档,饰演一对母女。洗盘子的姑娘是他在孤儿院里找到的,拍完戏以后她继续回餐厅洗盘子。

《诅咒》剧照

“我一直重视演员的个性,我了解到他们在现实世界中的反应以后,我就知道他们在电影中会做何表现。我们必须要创造出一个很平常、很真实、很自然的处境,他们不是在演戏,有人开始作秀,我就会对他大叫:要演去别的戏里演吧。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他们显得很荒谬,我会把他们拍摄得细腻柔软,这是我的责任。”他说。

在选角时,他会与每一个演员长谈,了解他们的一切。“导演这个职业有点肮脏,总想拿一些人们最深的秘密、拿他们的性格和隐私去换钱。”他说这话时有点愧疚。在道德方面他有一种特殊的敏感。“有时候你也需要有人安慰,告诉你不要担心,这才是合作,否则只是在一起工作。”贝拉·塔尔说。

《都灵之马》剧照

他的御用配乐、音乐家米哈伊·维格跟他合作30多年了,“比我婚姻的时间还长”。另一位朋友是他大部分影片的小说原著者拉斯洛·克劳斯瑙霍尔凯。《伦敦来的人》在巴黎公映后反响不好,贝拉·塔尔沮丧到极点。“男主角差点自杀,一些评论也不友好,我痛恨整个法国,因为我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我压力巨大,有一天我醒过来想打人,第二天我想自杀,很可怕。”这时候拉斯洛来了,他问贝拉·塔尔:“那匹马怎么样了?”

他们两个人经常聊到尼采与马的故事:1889年冬季的都灵,尼采看到一个马夫用鞭子狠狠抽打一匹马,但马拒绝再前进一步,他看不下去,便上前阻止,最后抱着马哭昏了过去。这个故事中尼采的结局是患上精神疾病,整整11年卧床不起,直到死去;但从没人提到那匹马怎么样了。

《都灵之马》海报上的那个背影

后来,贝拉·塔尔把那匹马的故事改编成了《都灵之马》——一部关于世界末日的影片。“这是我欠那匹马的。”他说。他是尼采坚定的信徒,笃信个人意志的力量。


他的绝望是世人的救赎

出生在苏联时期的匈牙利,除了自己的意志,没什么可相信的,也没什么可依靠的。

贝拉·塔尔16岁时就由于拍摄吉卜赛人的遭遇,进了当地政府的黑名单,第二部练手的片子则导致他被警察带走。他倒并不想跟政治扯上任何关系,“幸运或者不幸,我只是怀有很强的社会责任感”。

《撒旦探戈》剧照

他爱吉卜赛人、酒鬼、工人、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自己就是那样的人。他曾经跟巴基斯坦工人一起在仓库里当搬运工,结果弄伤了背,一辈子做不了体力活。

“那些所谓的边缘者,对于我来说,给予他们尊严很重要。”他说。他电影里的那些角色,贫穷、丑陋,沉默地一直工作到死,唯一的娱乐是在简陋的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手舞足蹈,然后在打烊时被老板赶出去。贝拉·塔尔镜头中的他们在狂风大雨中奔波劳作,走投无路。

《撒旦探戈》(上)《诅咒》(下)中的雨

有人问,为什么他电影里的人下雨时都不打伞,他解释说:“雨中的农村就是那样的,因为他们要干活,没有多余的手用来拿伞;而我影片中风大,是因为匈牙利平原在秋天时风本来就很大。”

“要接近现实、接近人,尝试抚摸他们,试探他们,这就是我想做的。”他说,“当然了, 我想改变世界,我想改变一切。”

后来他“绝望”了。“上了年纪以后,你会发现,我们遇到的不仅是社会问题。我们也许会遇上一件毫无逻辑、毫无合理性的事情,然后你会陷入深深的思考,好长一段时间闷闷不乐,然后你要站起来,你发现这件事不仅没逻辑,它简直荒诞无比,甚至可以说,垃圾是全世界共有的事情。”

《鲸鱼马戏团》剧照

但电影还得拍下去。有人说贝拉·塔尔的绝望是世人的救赎之所在,或许是的。

“我们正慢慢、慢慢地走向棺材,无从避免。你问我是否害怕?是的,但我试着忽略,因为如果我总是想这些事情,我就不会拍摄《都灵之马》了,我就什么也不会做。如果你说我是个悲观主义者,你错了,因为真正的悲观主义者保持沉默,他们独自闲逛,才不会在11月份的凌晨4点钟跑去见鬼的拍摄场地,在一片茫茫迷雾中跟演员、摄影师这些人打交道。”他说。


“故事早就讲完了”

他一生的故事很多,但他并不乐意讲述。他的叙述永远是举重若轻、简明扼要的,他的口头禅是“那又怎样”,说这话时他会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他对故事不感兴趣。“人类很早以前就把故事都讲完了,之后全是重复。”

贝拉·塔尔标志性的眼镜戴法,出现在他的许多照片中。

上图来自2016年,贝拉·塔尔在摩纳哥国际电影节上。图片来源 / Shutterstock

下图来自2023年,贝拉·塔尔和电影系的学生们。图片来源 / famu

这么多年来,贝拉·塔尔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便早早在影坛获得了应得的地位,他也从未向金钱和任何权势妥协。

“我每拍一部电影都是重新开始。”2011年的《都灵之马》之后,他忽然宣布封镜,“我想表达的内容已经全部说完了,继续拍下去无非是重复”。如今,他的主要工作是发掘和培养年轻电影人才。

他也不会直接改编故事,比如拉斯洛原著的《撒旦的探戈》。“我可以改编它,但我思考的结果是:不。我选择放下小说,回到现实,我用两年时间了解现实,然后按照我的方式拍成电影。这就是我能做的、最好的决定,因为艺术要讲的是生活,它必须反映生活,但首先得通过作者的灵魂。对于我来说,原作只提供结构而已。”

为了这部影片,他用两年时间走遍了匈牙利平原。“我了解那里的每一座楼,我了解那里人们的生活方式。我开着越野车,手里拿一幅很完整的大地图,每一座房子都标注在上面了。”

《鲸鱼马戏团》的剧照和分镜

“拍电影,这些工作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我们的材料就是现实生活。吸收信息,直到这些信息变得理所当然,因为消化以后它已经变成自己的东西了。”有意思的是,他对现实生活的细节并不感兴趣。很多导演倾向于还原时代背景的真实样貌,但他从不。

他说,如果19世纪的人看到以19世纪为背景的《都灵之马》,一定会觉得影片漏洞百出。

“这是一部关于死亡的电影,什么19世纪、20世纪,无所谓。”这部狂风大作的片子在拍摄时没用到一丝自然风,全是四台鼓风机吹出来的,远处的树要靠人摇晃才能动起来。

影片的另外一个场景里,一边刮风一边起雾。一位工作人员提醒他这种状况不符合常识,他回答说:“我觉得挺好。”

贝拉·塔尔在《都灵之马》片场

“现实主义很小气。”他说。他还说:“雨、宇宙和狗都有自己的故事。这些故事都比我们写的所谓的‘人的故事’更重要。”

《伦敦来的人》里的谋杀案,犯人走进屋子,关上门,然后镜头对着门拍了几分钟之后,犯人走了出来。“你知道里面发生什么就行了,没必要再去拍动作。”他说。

《鲸鱼马戏团》里的暴动戏,一群暴徒打砸医院、殴打病人,最后这群人在一个蜷缩在墙壁前的瘦弱的老人面前停了下来,转身离开。贝拉·塔尔说:“为什么他们会转身呢?因为面前有堵墙,不转身就撞上了。”他的意思其实是他相信人性,但他不愿明说。“或许我相信人吧,就算是屎也能找出点好地方。”

“我不喜欢多愁善感,有时候我很浪漫,但不要多愁善感,要勇敢一点、粗糙一点。”典型的东欧男人。

爱那些丑陋可悲的人

贝拉·塔尔那一代的东欧知识分子和艺术家都受存在主义影响极大,他也不例外。

当时,苏联的铁腕让生活失去了目标,社会混乱而荒谬,年轻人只能自我塑造,个人意志是自由的唯一可能性。那时的贝拉·塔尔长发飘飘,英俊而桀骜,在酒吧里彻夜饮酒,拿简陋的摄像机拍纪录片。他年轻时就是一个偶像人物,如今也是,总有一些人疯狂迷恋他,也总有另一些人觉得他像个怪物,不同的是,如今他老了,他剪短了头发,吃饭时双手发抖。

贝拉·塔尔在Lens,2016年4月4日,摄影:Mao

我们每时每刻都与这个世界相互磨损着,尽管有时不易察觉。我们起床、穿衣、吃饭、见一些人、睡觉,每一天我们都在老去,这个世界也是。我们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最终所有人都要进棺材。

“我不相信上帝,我的一个好朋友得病死掉了,她吃了很多苦,如果有上帝的话,那时候他妈的上帝在哪儿呢?”贝拉·塔尔说。

他出生在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小时候每个礼拜天都穿戴整齐去教堂,但他最终背弃了信仰。“没有来世,这辈子就是一切,你必须做点什么,死去以后能给下一代留下点什么,没别的。”

他对同样擅长长镜头的苏联导演塔尔科夫斯基的评价是:“我觉得他只有一个问题,他相信上帝。我喜欢《安德烈·卢布廖夫》,但他其他的片子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相比之下,他更关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意志力的角力。救世主煽动乌合之众,酒鬼抱团起舞,囚徒试图越狱,但最终只看到了自己的软弱。

“决定这个社会的不是政策,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伦敦来的人》里,一个夜班看守被囚禁在死水般的日常生活中。他意外得到一笔钱,这让他有了个逃脱生活的机会,最后他失败了。这个寓言般的人类悲剧,关于我们怎样被困在自己的命运之中。“他想赢,但没法赢,他搞砸了,也许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力量或意志,也可能对他来说,做这种事年纪太大了,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贝拉·塔尔说。

还有《鲸鱼马戏团》里煽动人们毁掉自己生活的救世主。“有很多救世主,但他们都是骗子,他们煽动人们,让人们相信他,但结果都一样,毁灭。”他说。

《都灵之马》剧照

《都灵之马》中的父女悲哀地重复着每日生活,直到一切熄灭。贝拉·塔尔将上帝创造世界的过程反过来呈现在影片中,不是“第一天,有了光”,而是“第七天,光消失了”。父女二人短暂挣扎过,想离家寻找生存机会,但风太大,他们受不了。“你留下也可以,离开也可以,但都没有明确理由,因为都没有意义。”他说。片中甚至没有一个用来解释这一切的上帝视角,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世界会堕落到如此境地。

他的影片中总有一种“赤贫之美”,一切被压缩到极限后方显出意义,绝望到多么深的地步才能看到希望,甚至依然没有希望。

但并不冷血,甚至可以说这些片子很天真,有时给人的感觉像童话。“电影拍完了,人还要继续生活。”他说。他经常说自己不是一个纯粹的电影人,他更在意电影之外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创造的,一切都是人引起的,每个人都有一点责任,这是一个道德问题。天分和敏感无法买到,但情商可以提高,道德也是可以教育的。”

“给予一切生命尊严,爱那些丑陋的、可悲的人。拍电影时我没有权利做判断,我爱他们所有人,所以邀请他们来拍这部荒谬的电影,之后他们出现在银幕上看这部影片时,你能感受到自己有多爱他们。”

2016年,贝拉·塔尔离开Lens工作室时,已经是夜里9点了。

胡同寂静下来,路灯投下深重的影子。他突发奇想,让随行的摄像师给自己的离开拍一小段视频:“我先从胡同走出去,然后所有人跟上。”©重逢岛

来源:左右图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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