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虽然对迪士尼真人电影《白雪公主》不受欢迎有心理准备，但它在中国内地公映（同步北美）首日票房不足200万元，还是远出人意料，堪称票房崩塌。在韩国、意大利、法国，《白雪公主》同样折戟，首日票房折合人民币100万-300万元之间。在美国本土，《白雪公主》首周票房预测

虽然对迪士尼真人电影《白雪公主》不受欢迎有心理准备，但它在中国内地公映（同步北美）首日票房不足200万元，还是远出人意料，堪称票房崩塌。在韩国、意大利、法国，《白雪公主》同样折戟，首日票房折合人民币100万-300万元之间。在美国本土，《白雪公主》首周票房预测为4500万-5000万美元，比两年前的同类型影片《小美人鱼》低了一半。

“政治正确”被认为是《白雪公主》票房不理想的重要原因。从2022年5月选定拉丁裔演员瑞秋·齐格勒出演白雪公主一角并开机拍摄时，世界范围内的观众便一片哗然。此后瑞秋·齐格勒公开称，新版的故事的确需要“政治正确”，被舆论批评她傲慢且缺乏对角色的尊重。公映后，该片无趣的剧情以及粗糙的特效，包括“白雪公主”被加入“战斗女性”标签，“七个小矮人”被嘲像“马戏团怪胎”等等，都在将这部电影推向负面评价的深渊。

迪士尼本有机会通过换角重拍回应观众意见，但片方从开机到公映耗时三年，其间始终未对舆论压力采取积极措施。坚持“政治正确”或并非迪士尼“一意孤行”，在美国英雄主义电影和经典IP都遭遇创意危机、吸引力降低的时候，走DEI（多元、平等、包容）价值路线（即迪士尼倡导的种族与文化包容性策略），成为美国电影公司稳固本土之余想要获得更多全球票房的一条突围之道，而使用众所周知的童话故事进行真人电影改编，是相对较小的一种冒险，因此迪士尼才会顶着压力放手一搏。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这版《白雪公主》可谓生不逢时，特朗普再次成为总统后，美国政府开展了清除DEI的行动，《白雪公主》在北美的票房锐减，与其本土保守派观众抵制有关。反对“政治正确”的观众开始“用脚投票”——他们不喜欢影片风格与质量，或是一个说法，从内心深处拒绝“换肤版”《白雪公主》的胜利，才是该片大概率难以收回2.6亿美元制作成本的主要缘由。

《白雪公主》在本土之外其他国家的票房失利，加速了美国电影世界影响力的下滑势头。在美国文艺片通过表达DEI还可以拥有世界电影奖项重要位置的时候，美国商业大片却在模式化、空心化、教条化的影响下，让世界范围内的观众失去耐心。从本土和小众电影里，获得文化与心灵共鸣，成为当下不同文化背景下观众不约而同的选择，当然这一趋势的发生，也和这一轮长达数十年的美国式“全球化”将要迎来结束有关。全球地缘政治竞争波及每个领域，娱乐业作为价值观念的主要承载体之一，难免会首先受到冲击，当一部电影在本土都充满争议的时候，走向世界便会愈加困难重重。

社交媒体不断制造狂欢，个体声音得以有效释放和聚集，动荡不安的网络世界不断冲击现实，尤其是AI风潮推开新世界大门后带来了无数惊奇、机会与惶恐，如此种种，都在扩大旧有纷争的同时，也在不断制造新的差异，新版《白雪公主》的“落败”，是新差异下的一个结果，也是人们对情感记忆与文化共识进行捍卫的必然。“白雪公主肤色是白的，性格是温柔的，童话结局是幸福的”——这一固有认知已经成为放入旧时代记忆宝库的珍宝，或者说它是人类世界在过去好不容易才达成的一个美好约定，你可以在新世界尝试多元，但万不可去粉碎被供奉于理想年代的一个美梦。

不过，即便《白雪公主》严格按照《格林童话》原作拍摄，在故事与选角方面尊重绝大多数观众的期望与要求，恐怕也很难再掀起全球追捧的浪潮——对于电影的主流观众群来说，《白雪公主》这样的故事迎合的是父辈乃至祖父辈的童年幻想，在深受新媒体、新观念、新生活方式影响的年轻人看来，《白雪公主》与他们的精神世界处于失联状态，显得非常遥远，反而是类似由一群“可爱的骷髅”主演的《寻梦环游记》这样特立独行的作品，更接近他们的审美。

对于中国观众来说，《白雪公主》是浪漫主义时代的产物，它最后一次产生较大范围的影响，停滞在了70后这一代人的童年那里，它所讲述的善良与邪恶、真爱与正义，与其他类似的一些童话，作为一种价值观对这代人的情感形成了刻痕。而从80后、90后这两代人开始，不但浪漫主义从形式到内容都发生了巨变，他们喜欢的故事与动漫形象，仍由部分美国、日韩作品提供的同时，还增加了许多国产片，而到了00后、10后这里，则成为国漫的天下，熊大熊二和光头强、哪吒、孙悟空等占领了他们的童年。在此背景下，变味的迪士尼版《白雪公主》作为一个童话故事，更难与中国年轻观众建立关联。

《白雪公主》用“政治正确”伤害经典，是创作观的一次溃败。童话最珍贵的，是能让全年龄段观众屏息观看的故事，得到可以跨越文化与代际的纯粹感动。迪士尼能否走出《白雪公主》的失利经验不得而知，但这一个例会提醒所有电影人，进入AI时代的童话题材电影，如果还要保持强大竞争力，就有必要放弃“正确的大杂烩”，重新站位于文化共识和共通情感的立场，让故事与影像的魅力，仍可以魔法般在大银幕上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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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浩月

责编 辛省志

来源：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