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5年3月3日，《猫猫的奇幻漂流》斩获第97届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导演金兹·兹巴洛迪斯来自拉脱维亚。拉脱维亚是个东北欧小国，人口只有188.2万人。从12世纪至20世纪初，拉脱维亚先后被日耳曼十字军、瑞典、波兰立陶宛联邦和德国侵占。2004年，该国加入北

黄云飞

《猫猫的奇幻漂流》剧照

2025年3月3日，《猫猫的奇幻漂流》斩获第97届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导演金兹·兹巴洛迪斯来自拉脱维亚。拉脱维亚是个东北欧小国，人口只有188.2万人。从12世纪至20世纪初，拉脱维亚先后被日耳曼十字军、瑞典、波兰立陶宛联邦和德国侵占。2004年，该国加入北约和欧盟。

此前，《猫猫的奇幻漂流》斩获第82届金球奖最佳动画长片，拉脱维亚总统林克维奇斯在社交网络上为此宣传：“拉脱维亚有些人能够创造出目前全世界都在追随的潮流！”金兹也在2024年被评选为“里加年度公民”。

一只来自拉脱维亚的小猫怎么打动了奥斯卡呢？

这是一个带有普遍隐喻意味的故事。一场大洪水，一艘小帆船，聚集了黑猫、水豚、金毛、环尾狐猴和蛇鹫，这是一个随机组成的末世团体。在和平年代，食物链严格存在——这正是对人类社会等级森严的隐喻。但大洪水带来的灾难是无差别的，这样一群原本天然仇视的动物凑到一个船上，如何保全自身，如何处理彼此的关系，过往的食物链是否生效，共同的灾难如何面对？哪怕电影全程没有一句台词，这种设置也天然具备戏剧性。

电影的主角是一只小猫，灵感来源于导演金兹·兹巴洛迪斯家的小猫以及宫崎骏导演的《魔女宅急便》中的黑猫形象。从影片一开始，观众就可以感受到小猫来自四面八方的恐惧：在自然界中，狗群对它疯狂追赶，庞大的鹿群从它身边踏过，巨大的蛇鹫可以轻易用爪子将其抓起又从空中扔下；而当洪水一寸寸上涨时，它需要一边躲避薛定谔的天敌，一边向更高处逃生，不慎失足落水，又是惊惶一片。这何尝不是对人类个体在愈发原子化的时代的一种恐惧情绪的映射。

还好，小猫侥幸踏上一艘小帆船，船上有一只水豚。对一只饱受惊惶之苦的小猫来说，水豚无疑又是“他人即地狱”般的存在。小猫畏畏缩缩，和水豚在身体上保持距离，心灵上保持张力。但故事的关键一笔在于：水豚最先展现出爱的品质——它给小猫在船上腾出了空间，帮助狐猴搬家，又将食物默默放到了小猫面前。此时，小猫虽然有所打量，心中的冰凌正慢慢松动，信任由此建立。

两个原本孤独的动物结成互助同盟尚算容易。但对小狗和蛇鹫来说，则要经历对原生环境的突围。它们原本就有自己的族群，它们都曾混迹在群体中，跟随群体的意志集体追杀小猫，这种自我认同建立在天然的物种之上。随着故事的发展，蛇鹫为了救下小猫，反叛了自己的族群，这是自我意志从天然族群认同中破土而出的体现。而小狗也在历险中逐渐意识到狗群的残忍与贪婪，坚定地选择了新的因依托于爱的价值观集合而成的共同体。这样的共同体，正是鲍曼在《流动的现代性》中“基于情感的共同体”这一概念的具象化呈现。

在回应“我是谁”的追问时，电影巧用可以映出自身的水面和镜子作道具。电影开始，小猫便在水中看到了自己孤独弱小的影子。狐猴是个囤积癖，上船时舍不得一筐家当，其中就有一面镜子——后来上船的动物都忍不住照一照。拉康认为，婴儿第一次在镜中辨认出自己的影像时，会意识到自身的完整性。在此之前，还没有“自我”的意识，照过镜子后，才确立了“自我”，同时也意识到“自我”同“他人”的对立。所以，动物们一开始看到自己时，因为这种外在形象的区隔，定位自身，选择同类，这正是确认“我是谁”的第一阶段。随着历险故事的发展，爱消弭了隔阂，信任战胜了恐惧，连最弱小的小猫也挺身而出，为同伴追鱼，冒着生命危险救助在悬崖上濒死的水豚。所以，它们在电影结尾再次共同站在水边，看到倒影中形态各异的自己时，新的“我是谁”“我们是谁”悄然建立。洪水是周期性的，你不可预料它何时再次到来，届时动物们又将作何应对，但至少此刻的倒影意味着一种乐观的信念。

今年，奥斯卡选择了这只来自拉脱维亚的小猫，我想，这是艺术对于这个世界的祈愿。（作者为文艺评论人）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