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自《魔法坏女巫2》上映以来,围绕奈萨罗丝这一角色的讨论很快集中到了“他们到底怎么处理残障叙事”上。提出这些问题的人,并不只是影评观众,其中也包括长期关注银幕残障呈现的残障人士本身。问题的核心并不在于电影是否“政治正确”,而在于,它是否真的理解并修正了原作中长期
自《魔法坏女巫2》上映以来,围绕奈萨罗丝这一角色的讨论很快集中到了“他们到底怎么处理残障叙事”上。提出这些问题的人,并不只是影评观众,其中也包括长期关注银幕残障呈现的残障人士本身。问题的核心并不在于电影是否“政治正确”,而在于,它是否真的理解并修正了原作中长期存在的结构性问题。
在这一点上,影片的进步是清晰可见的。奈萨罗丝由真正使用轮椅的演员玛丽莎·博德饰演,这本身就已打破了舞台版本长期由健全演员出演的惯例。更重要的是,电影在细节层面主动修正了一些原本带有怜悯与凝视意味的表达。原作中将奈萨罗丝形容为“悲剧美”“美丽的悲剧”的台词,在电影里被赋予了讽刺意味,而不再被当作理所当然的评价。镜头语言同样有所调整,坡道、空间设计被自然地纳入场景中,奈萨罗丝在希兹大学的生活被呈现为一种被接纳的日常,而非持续被强调的“不同”。
这些改变并非偶然,而是创作者有意识地试图修正舞台剧中的残障刻板印象。尤其是在第一部电影中,奈萨罗丝的成长线被放在相对完整的位置,她不是被定义为需要被拯救的存在,而是一个与他人并列的学生角色。
真正棘手的问题,出现在故事后半段。舞台版中,艾尔法巴为与妹妹和解,用魔法让奈萨罗丝获得行走能力。这一“魔法治愈”情节长期被视为典型的残障叙事陷阱,暗示残障本身是一种需要被修复的缺陷。影片在这一点上做出了调整。奈萨罗丝不再请求被“治好”,银鞋被改写为让她能够漂浮,而非行走。这一改动明显削弱了“治愈神话”的伤害性,也表明创作者意识到问题所在。
但这种修正是有限的。漂浮并没有真正改变奈萨罗丝的叙事走向。她依旧被困在对父亲去世的哀悼、对姐姐能力的怨恨,以及对博克单向付出的感情之中。她的动机不再是想成为“正常人”,而是试图找回早年被爱、被需要的感觉。这一心理变化比原作更克制,却仍然围绕失落与匮乏展开。
奈萨罗丝与博克的关系,是影片中最难摆脱问题的一条线。她通过修改法律限制芒奇金人离开,实质上剥夺了博克的自由。电影并未将这一行为简单归因于残障,而是展现她作为一个会犯错、会伤害他人的人。但问题在于,她的反派转变仍然高度依赖“被拒绝的女性”这一老旧模式,而这种模式在残障女性身上尤为常见。她不是被允许作为领导者被描绘,而是被不断推向愤怒、控制与极端。
影片并没有为她提供足够的反向支点。观众几乎看不到她作为芒奇金兰统治者的任何积极行动,她得不到爱情,也没有新的关系网络来平衡她的情绪。最终,她被莫里布尔利用,成为引出艾尔法巴的工具,并以与舞台版相同的方式死于龙卷风之下。死亡之后,故事迅速转向主角冲突,留给奈萨罗丝的情感空间极其有限。
这使她逐渐逼近“苦毒残障者”的老套形象。电影试图用第一部中相对温暖的铺垫来抵消这种倾向,但在被拆分成两部的结构下,这些正向记忆无法在本片中形成有效对照。观众看到的,是一个愈发孤立、愤怒、最终被迅速清除的角色。
这些问题并非全部源自电影改编,而是深植于2003年舞台音乐剧的结构之中。影片在不推翻整体剧情的前提下,能做的调整本就有限。它确实去掉了最具伤害性的“行走治愈”情节,也展现出对残障刻板印象更高程度的自觉,但除此之外,奈萨罗丝的命运轨迹几乎未被重塑。
最终,这是一种进步与停滞并存的结果。博德的表演为角色注入了更多情感层次,但角色本身仍然被困在原有框架之中。电影证明,创作者已经意识到问题的存在,却还没有准备好彻底改写答案。
来源:见尘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