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2年,铁托统治下的南斯拉夫,《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摄制组在萨拉热窝蜿蜒的街巷穿梭。导演哈依鲁丁·克尔瓦瓦茨手中的镜头如同探针,试图刺入这座城市尘封的记忆深处。当饰演德国军官的演员在拉丁桥上喊出那句“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时,围观的萨拉热窝老人突然泪
1972年,铁托统治下的南斯拉夫,《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摄制组在萨拉热窝蜿蜒的街巷穿梭。导演哈依鲁丁·克尔瓦瓦茨手中的镜头如同探针,试图刺入这座城市尘封的记忆深处。当饰演德国军官的演员在拉丁桥上喊出那句“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时,围观的萨拉热窝老人突然泪流满面——他曾在1943年真实的颤抖空气中,为游击队传递过德军围剿的情报。
1943年,巴尔干狼烟最炽烈的时刻。希特勒的军队如黑鸦般盘踞欧陆,而南斯拉夫破碎的山峦间,抵抗的火苗却在顽强燃烧。萨拉热窝,奥斯曼帝国遗落在欧洲东南的珍珠,波斯尼亚之心的古城,不可避免地卷入风暴中心。那个春天,德军发动代号“棋盘”的残酷行动,意图一举扑灭萨拉热窝地下抵抗力量。铁托领导的游击队从总部传来密令:“保存实力,暂时避其锋芒。”城中无数个秘密传信点立即活络起来,一张无形之网在钟楼、清真寺与咖啡馆间悄然铺开。穆斯塔法·穆希纳,一位真实的抵抗组织核心人物,隐忍于寻常街巷之间,策划着无声的抵抗。
电影中虚构的“瓦尔特”并非源于单一英雄人物,却是这座城市抵抗精神的精妙象征。当导演克尔瓦瓦茨提出塑造一个戏剧性的核心英雄时,历史顾问们却坚定地摇头。萨拉热窝的真实抵抗图景,是民族与信仰边界模糊的集体身影:塞尔维亚鞋匠将情报缝进皮鞋夹层,穆斯林教士在诵经声中传递暗语,克罗地亚教师带领学生翻印传单,犹太人药剂师在药瓶中隐藏急救药品。1943年5月,抵抗战士们得知德军将对一处秘密印刷点突击搜查,印刷点一夜之间消失无踪,转而在山坡上一个废弃羊圈里运转起来。旧城区的咖啡馆里,盖世太保旁边桌上,当地抵抗者从容啜饮咖啡,目光交错间,情报已然传递。
影片中最深刻的隐喻,莫过于德军将领站在城头感叹:“这座城市就是他——瓦尔特。”镜头下的萨拉热窝,其城市脉络与抵抗精神浑然一体。萨拉热窝的古老钟楼,钟声曾是地下工作者行动的信号塔;而那座著名的拉丁桥,更是无数青年消失又重现的密道。抵抗者如同水滴渗入城市肌理,在清真寺穹顶的夕照下,在东正教堂摇曳的烛光里,在狭窄的“铜匠街”叮当的敲击声中,生命力顽强勃发。1944年冬,一队青年冒着严寒翻越城郊雪山向游击队根据地运送电台零件,当冻伤的幸存者将零件送达时,他们紧握的双手早已与冰冷的金属冻在一起——这些面目模糊者,正是构成“瓦尔特”这一城市灵魂的万千血肉。城市本身即是堡垒,便是瓦尔特无处不在的体魄。
这部影片诞生的1970年代初期,铁托治下的南斯拉夫正处于复杂的政治情境中。政权需要一部既能凝聚共同体记忆,又不过分触动各民族敏感神经的史诗。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便承担了这份历史重担。创作者们以极大智慧避开“谁领导了抵抗”这一棘手的政治命题,借“寻找瓦尔特”的悬疑设置,将焦点巧妙引向这座城市的集体意志与牺牲精神。银幕上,德军始终未能抓住瓦尔特,而银幕之外,南斯拉夫观众在黑暗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抵抗的荣光属于萨拉热窝的每一个儿子和女儿。影片结尾,民众默默认领抵抗者遗体的画面,是民族和解的无声寓言,亦是对历史最深刻的悼念。当纳粹的棺椁离开城市,钟声重新响起,宣告着生命意志的永恒胜利。
如今,沿着米利亚茨河行走,会遇见那座著名的“萨拉热窝战争儿童纪念碑”——纤细的青铜柱上,无数小手印永远向上伸展。瓦尔特并未在历史中消逝,他化入了街角面包店飘散的香气,落地于石板路上被晨光拉长的身影,更铭刻在人们对暴力永不屈服的脊梁之上。历史曾以残酷之手雕刻萨拉热窝的伤痕,而这座城市却以自身的存在证明:当人们的意志凝聚为城墙,再猛烈的炮火也无法摧毁灵魂的城池。
瓦尔特是谁?他不是某个立于时间废墟之上的铜像,而是在集体记忆中不断复活的抵抗精神。当钟声再次穿透萨拉热窝的晨雾,我们听见了一个民族永恒的呼吸声——那便是瓦尔特的心跳,越过断壁残垣,在每一颗不屈的心灵深处回响。
来源:阿伟阿伟大阿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