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影片《不可饶恕》上映于1992年，由好莱坞著名西部片演员伊斯特伍德担任主演和导演。影片当年一举夺得第65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四项大奖，并被一些媒体称赞为“最后的西部片”。

By:咕咕嘎嘎

影片《不可饶恕》上映于1992年，由好莱坞著名西部片演员伊斯特伍德担任主演和导演。影片当年一举夺得第65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四项大奖，并被一些媒体称赞为“最后的西部片”。

作为一部风格独特的修正主义西部片，《不可饶恕》以一种冷静且客观视角审视传统西部片的神话传统和传奇叙事，如果说镖客三部曲中主人公的传奇事迹是一种神话，那《不可饶恕》中威廉混迹于猪圈和泥潭之中、最终为了改善生活条件而选择重操旧业的经历便可理解为将高高在上的神话拉回到琐碎的日常。在主人公威廉身上，观众可以明显感受到导演在创作影片时所遵循的与以往西部片相斥的创作思路。一方面，威廉被设定为是一个业已改过自新的杀人犯，但影片对他残暴过往的介绍全部都是通过其他演员的对白告知观众的，导演没有使用闪回镜头直观展现威廉曾经的的血腥暴虐。这种处理方式是为了增强观众对威廉的共情，避免观众采取审视的姿态看待这一不同以往的西部故事。另一方面，影片从一开始就在营造一种温和的、与血腥、残酷的西部元素相去甚远的画面氛围，夕阳下人物与房屋的剪影，开头与结尾的滚动字幕遥相呼应，导演似乎是想用一种平缓温和的语调叙述这一西部故事。

从妓女受伤的消息传播至主角一行人身边开始，导演就意图表述这样一种事实：被叙述的历史与真实的历史可能存在较大的鸿沟，我们所熟知的西部传奇故事，也是已经被无数人叙述和加工过的历史文本。影片开场一名妓女被性格暴虐的牛仔用刀划伤了面部，妓女们为了复仇便凑出一千美金悬赏施暴的牛仔。但在消息传播的过程中，人们不断地对妓女受伤的程度进行改写，那名妓女原本只是被划伤面部，最后竟被夸大为虐杀和肢解。将这一消息传播给主角威廉的“斯科菲尔德小子”，本身也在叙述和夸大自己的历史。他在面对威廉等人时夸夸其谈地吹嘘自己的英勇事迹，说自己是一顶一的神枪手，曾经杀过五个人。但实际上他却是个高度近视，枪法很烂。他第一次的杀人经验就是最终杀死了施暴的牛仔，然而杀人之后他便声称这种经历使他感到恶心。

为了更直白地表述这种对传奇叙述的逆反，导演设置了“英格兰鲍勃”和他的传记作者比彻姆的支线情节。鲍勃一出场便开始展示自己出神入化的枪法，并且毫不避讳地宣传自己以往的英雄事迹，直到在酒馆里遇到了警长小比尔。监狱里，小比尔讲述了另一个版本的英雄故事，“英格兰鲍勃”并不是一个英勇无畏的神枪手，只是一个运气比较好的酒鬼而已。鲍勃的神话破灭之后，为他作传的比彻姆便离他而去，转而开始记载警长小比尔的事迹。影片结尾处威廉杀死小比尔，比彻姆再次提出为威廉作传的请求。影片想要展现的，就是这样一个讲述版本和真实事件相去甚远的西部世界，这里的故事被人们不断转述，最终变成了所谓的传奇。影片中发生的故事，是对以往西部片中传奇叙述的彻底颠覆。

除此之外，影片还在削弱一切英雄化的设定。整个故事的开端：妓女遭到伤害，即是源于她对男性生殖器的嘲笑，这已经暗示着这个世界英雄角色的缺失。主人公威廉曾经是一个叱咤一时的牛仔，但此时已经尽显老态，无法再驾驭枪和马，其他的男性角色也都和威廉一样，无论从立场还是能力来看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雄。影片中的枪战场面也因此显得狼狈不堪，没有势均力敌的对决，也没有视死如归的气势，有的只是受害者对死亡的恐惧和施暴者的良心不安。

巴赞认为，女性角色在传统西部片中是其神话功能的明显体现。在传统西部片中，女性通常都以正面形象出现，被赋予正直、善良等特质。这是因为西部拓荒时期，外部环境异常混乱，女性又承担着重要的社会责任（如生育），通常都处于被保护的位置，因此需要一种神话式的肯定和宣扬。影片《不可饶恕》中，导演刻意撕裂了这种传统的西部女性形象。一方面，女性的神圣性体现在威廉的妻子身上，她出生于体面人家却选择下嫁给一个杀人犯，并且成功感化杀人犯威廉，让他变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然而影片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展示威廉妻子的形象，观众对她的了解全都是通过其他人物的叙述，即只停留在神话层面。影片直接展示的是另一种女性形象：妓女。妓女被视为老板的私人财产，没有基本的人权，因此才引出了后续买凶复仇的一系列故事。影片中，被伤害的妓女德莱拉并没有很强烈的复仇欲望，甚至还很同情那名没有对她实施伤害的年轻牛仔，反倒是德莱拉的同伴们一直在义愤填膺地策划复仇，且复仇手段颇为极端。影片中，复仇这一行动的发起者不是某个具体的人，是整个妓女群体。

而妓女们实施私刑，涉及的是另一个西部片中的惯例，即西部蛮荒社会秩序的形成。西部开发作为一个从混乱走向稳定的过程，伴随的是社会秩序的建立和法制的不断完善。传统西部片中往往会出现秩序的维护者，比如警长或治安官，他们可能不是主角，但都肩负着非常明确的维护社会秩序的任务。而在《不可饶恕》中，秩序的维护者并未出现，也没有凌驾一切的公平正义。小镇的警长小比尔随意立法用刑，相比警长更像是一位独裁者，妓女们买凶杀人的复仇行为本质上也仍然是用暴力行动对抗暴力，并没有真正促进社会秩序的建立。纵观整部影片，西部世界的动荡不安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没有朝着稳定状态发展的迹象。

来源：倾城之门